金鲤街
第三十一章 （十三）余烬（旧版）

没有星光，没有太阳。黑色的潜意识之海就像是另一个宇宙一样神秘而不可捉摸。米逖余站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中，闭上眼睛，回味着自己过去一生的记忆。又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他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从黑暗中走出的来客。

“为什么不立即杀了我呢？你明明有那个能力的。”

白泽碧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此时此刻的他身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装。在中山装的白色花纹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鹿蹄马身的龙角怪物伏在白泽胸口。他的脸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除了眼睛之外看不清别的五官。

“你不是我要消灭的那个对象。你只是见过她罢了。我觉得留你多活一会儿，听听你的故事也无所谓。”

“对我动了恻隐之心吗？”米逖余笑着摇了摇头。“你见过盖娅？”

“我见过。”

“我在支配着这几具身体时，曾经查找过那段时期的资料。”米逖余回想起自己的意识支配姜麦君时的记忆，问道：“看来在我们被切断联系的时候，猫星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啊。那个叫盖娅的东西和这有关吗？”

“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一切祸乱的源头。”

“莱茵呢？它还在吗？”

“殖民地还在，但是猫已经不是原来那批猫了。”

“魏拉国？”

“大概已经没了。它和其他所有历史一起被埋在了联合帝国的废墟之下。就算后人们在废墟之上建立了新的国家，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魏拉了。”

“那么——”米逖余闭上眼睛，攥紧拳头。他在挣扎，犹豫。

终于，他打破了沉默，问道：“颜木，她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

“比起千百万个生命的逝去，一个游离在文明边缘的女孩太不显眼了。”

“我不可能回答你更多的问题了，他们马上就要醒了。”

米逖余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在这段被他寄予了强烈感情的电波穿越星辰，来到地球的时候，人类社会已经过去了38个年头，换算成猫星年也是将近19年的长度。就算颜木没有被那场恐怖的天灾波及也早该放下他了。米逖余对于他来说只是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罢了。也许她在灾后的废墟上又找到了自己的生活。也许她还保留着听无线电台的习惯，也许在某一天，她也能听见这段来自光年之外的思念。

无论现在她的生活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米逖余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支撑着他存在的那个执念消失了。他的意识正在瓦解，消融在大脑深处的无意识之海中。他的形象将会彻底在姜麦君和阿勒阿米的大脑中消失，连同这些记忆与感情一起被抹去。他的灵魂终于要得到安息了。

“也许，这回轮到我放下了……”

白泽一动不动地看着米逖余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选择让米逖余自己消失。他还是有感情的。一口气杀死成千上万的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的归零罢了。但是亲手杀死一个个体，他还是很难做到。那些智慧生命的情感太过强烈，在漫长的岁月之后依然能感染人心。

是时候收尾了。

绿色的光芒自白泽身后放出，照亮了这片黑色的海洋。不一会儿，光芒渐渐变成了黄色，而且还在逐渐变亮，照亮了浮在海面上的残骸。黑色的海洋和白泽一起消失在了耀眼的黄光背后。光芒消退后，破碎的色块出现了，它们代表着还没有成型的抽象概念。色块开始消融，结合，变成了具体的形状。白色的天花板，米黄色的墙壁，这是白泽家里的场景，这具大脑的主人正在醒来，用刚刚睁开的双眼观察着这个世界。

“白泽？我怎么戴着VR头盔睡着了？”

姜麦君摘下了头盔，揉了揉因为睡姿不佳而发痛的脖子。他看见了身旁的阿勒阿米和秦贽。她们也才刚刚醒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彼此。

“我在用催眠术帮你们治失眠啊。这不，你们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没以前那么困了？”

“好像是……我为什么失眠的来着？我记不清了……”

“啊啊噢这个催眠好厉害啊。白泽先生你是用什么做到的！是什么特殊的软件吗？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的……”

白泽无奈地看着阿勒阿米围着他问这问那，心里想着要怎样编一个合适的理由。

早知道他就删掉这段记忆好了……

『五级权限开启，1432号管理员，允许进入』

我是1432号管理员，是负责整理从无云号计算机上还原的资料的小组的组长。

在星际联邦的介入下，我们从人类手里回收了完整的记录。事实证明，不让人类接触这些东西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们的解析计算机在分析资料的时候都出现了蓝色警告。这些资料早就被盖娅意志侵蚀了。那些船员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盖娅意志感染。如果让这些资料流入人类手中，以人类几乎为零的逆模因技术恐怕无法阻止她的蔓延，到时候盖娅意志又要在地球上刮起一股腥风血雨。

盖娅，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每一个从那场灾难中幸存的猫星人的噩梦。这位残酷的天灾骑士在19个猫星年前被人唤醒。从一开始微不足道的异变到能威胁整个文明世界的终末危机，盖娅意志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进攻了我们的文明。庞大的联合帝国在她的猛烈攻势下分崩离析。幸亏我们得到了来自一位朋友的协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将她消灭。不然的话，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可能早就完蛋了吧。

这些包含了盖娅意志残余的碎片将会在无效化处理后归入档案。我们不能让这些毁灭的种子有生根发芽的机会。曾经帮助过我们的那位朋友已经消失了。在废墟上重建的国家也承受不起第二次冲击。销毁这些宝贵的历史资料在我们这些社会研究者看来确实很可惜，但是这是必要的措施。

我们决不能让天灾有卷土归来的机会。

『最高等级加密中』

『先驱者档案，记录完毕』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