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街
第二十九章 （十一）未知入侵（旧版）

幽灵信号导致的故障给了所有对这次旅行充满期待的船员当头一棒。更让他们雪上加霜的是，无云号休眠舱内被感染的船员们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的生命特征信号正在疾速下降。他们的大脑正在逐渐“枯萎”。就现在来说，休眠舱里的船员的特征信号已经和植物人的特征信号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救援队再不赶来的话，他们就会彻底死亡。

当无云号的船员们得知飞船的速度已经降低至亚光速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表露出太大的反应。他们坚信救援队很快就会赶到，这种在孤独与虚空中流浪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到了现在，不要说救援队的飞船了，就算是一句对他们求救的回应他们都没有收到。伴随着来自猫星的幽灵信号的沉寂，所有的通讯频段上几乎都是一片死寂。这片虚空似乎故意把他们和外面热闹的世界隔离开来了。船员之间已经不知道聊过了多少遍那些陈谷烂芝麻事，他们已经找不到更多的东西可以倾诉了。以往充斥着走廊的欢笑声渐渐消失了，沉默的擦肩而过成为了他们平时交流最多的时刻。孤独，封闭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船员们头上，一股难以言语的窒息正在这艘飞船上蔓延开来。

作为这艘飞船上配备的虚拟医生，CRTS系统时时刻刻地监管着船员们的生理与心理状态。它有着一个十分智能，甚至能以假乱真的交互系统，是这艘飞船之中为数不多能和所有船员都聊上天的“猫”。随着无云号待在亚光速的时间越长，船员们来寻找它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起来。他们迫切的想要找猫倾诉，哪怕这个“猫”可能并不是真猫也好。

在无云号进入亚光速后，第一位来找虚拟医生的是飞船上的电气工程师。他们之间的对话被CRTS的监控记录了下来。

【开始运行感情模型，对象ID：0114】

“嗯——你好啊，医生。”

（电气工程师坎德拉推开舱门走进来，他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两个眼睛充满了血丝）

“您好，坎德拉先生。”

“您的镇定剂最近用完了。我想问你这里还能不能开出上次开的那个镇定剂。”

“镇定剂的存量有限。您在过去一周内已经服用了大量的镇定剂药物。我不能再给您开出这些药物。”

“就一点点，玛莎不会在意的……”

“飞船上没有名为玛莎的船员，坎德拉先生。玛莎是您的女儿，她不在这里。”

“啊！她不在这里。”

（坎德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但是随即他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被那个毛头小子拐跑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她会担心我的……”

“请不要难过，坎德拉先生。我能理解你们这些当家长的心情。救援队一来，您就可以见到她了。”

“……算了，没有药就算了。我应该听盖娅的话的……”

【未知目标：盖娅】

【开始检索目标：盖娅】

【中断信号接入，关机】

……

【开始运行感情模型，对象ID：1010】

“您好，指令长。”

“你好啊，医生。我们的船员们最近状态如何？”

“我相信这些报告您已经看过了，我已经发到你的数据库里了。”

“我们的船员们太疲劳了，现在我们损失了四个船员，休眠系统无法使用，他们只能干比以前更多的活了。”

“身为指令长的您压力也很重，船员出现死亡的话指令长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是啊。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我大概一回去就要被开除问责了。他们会相信那个幽灵信号的事吗？过去的一周就像是老天爷给我们开的一个黑色玩笑。鬼知道那个东西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不过还好，船员们还是很乐观的。他们还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击垮，我的秘书盖娅最近一直在向我汇报……”

“您没有秘书，指令长先生。”

“你在开玩笑呢？她是这艘飞船上工作的最卖力的鹿了！”

【检索目标：鹿，盖娅】

【目标不存在】

“这艘飞船上没有名为盖娅的船员，指令长先生。‘鹿’也不是数据库中存在的生物。”

“你等等……天杀的……不对不对，是有这么一个家伙！你不是能调取监控的吗？你不能说一个天天穿梭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的人不存在！”

“这艘飞船上只有猫，先生。没有盖娅。”

“你一定是哪里出故障了……”

（指令长回过头，打开舱门对着外面喊道。）

“盖娅？你在哪？过来一下！”

（画面突然黑屏，监控信号中断）

坎德拉悬浮在机房中，检查这些维持着飞船正常运作的计算机。在离开了GJ86之后，坎德拉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中，他开始渐渐下意识地远离这艘飞船的舱壁，在旋转重力舱中的睡眠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地减少。他只想一只猫飘在空中，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失重。断绝了与猫星的联系并没有改变他多少。妻子去世之后几年他的女儿就离开他了，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独来独往。除了这片深邃的星空，几乎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他。

但即便是他这样孤僻的猫。他也能感受到这艘飞船上压抑的气氛一天比一天重。

两天前，他们的维护技工的遗体被发现在了气闸舱内。遗体扫描结果显示他是窒息死亡，而保护气闸舱排气的安全阀门被手动关闭了。

那只猫是自杀的。

没人知道他自寻了断的理由是什么。大家收拾了遗体，然后回到他们的岗位上继续他们的工作。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度过了五个月了。飞船上的损坏和故障越来越多，食物也下降到了五分之一。无论怎么算，他们都不可能坚持过这一年。但是他们都还是麻木地工作着，用无休止尽的工作麻痹自己。就连队友的死亡也只是让他们多想了一下：又少了一个食物负担，他们可以再活久一些了。

“坎德拉？”米逖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你关闭了12舱段系统的电源吗？我们这边准备好打开面板了。”

“已经就绪。”

一天前，飞船的主控计算机在辐射的影响下出现了故障，控制液氢运输的阀门电机被故障产生的错误指令影响烧坏了。液氢是很危险的燃料，如果泄漏到了飞船组件里可能会导致爆炸。米逖余和十字星被安排了一次出舱行走，从飞船外拆开阀门上的面板，手动关闭阀门。

“好的，我拆开了。”十字星的声音听上去在发抖。“都结霜了。可能是冷却管道被冻裂了……”

“降压警告！飞船12,11舱段的气压开始下降！”

“警告？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泄漏的液氢破坏的部件除了冷却管道，还有通风系统的外壁。就在他们打开这块面板前，氢气已经沿着通风管道蔓延到了附近的舱段里。没有人察觉到这些无色无味的气体——

直到现在。

“坎德拉，离开这两个舱室，关闭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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