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我这刀杀不了女人
第二章 喝酒的少年（旧版）

初晨的阳光格外温柔妩媚，洒在街边的房屋上，又慢慢落到路人的身上，阴影沉默地退进小巷子里去了。

都暖起来了。

史松抬手随意抚了抚额前青丝，走进一家早铺，她拣了一个稍显干净的桌子坐下，仔细端详了一番桌面上是否有油污汤渍，眉头微皱，然后唤来了小二。

古怪的一幕出现了。

自从这个血迹溅了一身被旁人趋而避之都视若无睹的女人进来，原本热闹的铺子就安静了下来，而此刻她正用那双嫩白的小手抓着小二递来的抹布，轻轻地擦拭桌子。

没有表情，嘴角依旧是冰冷的弧度。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违和的一幕，而店小二不自然地站在一旁，拧着自己的麻布衣摆。

“一碗素面。”她放下手中的抹布，淡淡开口。

小二心里也害怕，擦了擦汗，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允了声“喏”便退下了。

史松将刀平放膝头，闭了闭眼睛，忽然侧目冷然向西而视。

那里坐着五个客人，均作武师打扮，四个白衣人围着一个绿袍公子而坐。

那绿袍公子的帽子上镶着鸽蛋大小一块乌黑的玛瑙石，右手无名指也佩了枚红玉扳指，手执折扇，轻轻搧动着。

富家纨绔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史松面无表情站起身，朝着五人走去。

四个白衣人抬头看到这个女人走来，齐齐一愣。上下打量一番，相觑片刻，随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邪笑。

他们不来找史松，史松却自己找了过来。

权势人家的打手护卫，一向是霸道了惯的，从这貌美娘们进门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欣赏了。

在江湖里，女人通常是没有地位的，匪徒强人若是见了心爱的，于夜深人静之事出手豪夺，事后告知官府，寻上两天无果也就不了了之。作为大户人家的家丁，自然不会这样做，但如果有个好由头，却是不介意的。

史松一直走到绿袍公子面前，才住了脚。

白衣人“呼啦”一声全站了起来，围住她。

四个人，四把刀。

史松没有看他们，只盯着绿袍少年。

“姑娘这是要和我们家公子说话吗？”一人笑道。

“这模样，怕是瞧上我们家公子了罢？”另一人笑道。

第三个人道：“瞧她细皮嫩肉的，倒似和我们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哈哈哈哈……”几人哄堂大笑。

这四人竟拿自家公子开玩笑，而且丝毫不顾忌。

史松没有说话，也依旧没去看他们。

绿袍公子一直低着头，此时才微微抬起。清秀的面目，仿佛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但这双眸子里的几分波澜又让人捉摸不到他的年龄。

十几出头的孩子？亦或是已满二十？

打劫一个未成年人也许不太好呢。

史松有些疑惑，在那一刻想去问问，但也不过是一刻而已。

她需要钱吃饭，而这伙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一进门就感受得到，宰上一波眼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她只对绿袍少年说出三个字：“对不住。”

言罢，又说了一遍。

这三个字其实她很少说过，可是今天，却说了两次。

随后，伸手，拔刀。

话音甫歇，寒光闪过，四个人头无声地落地，骨碌碌滚到少年脚下，似乎还带着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啊，她就是个女人，我们捉了她去吧，她没办法抵抗的。”

四个白衣人哼也没哼，就断了命。

客店内惊叫四起，碗碟掉了一地。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骇异，随即消失不见。

史松探手又拿起一块抹布，轻轻擦拭刀上的血迹。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红刀子出，白刀子进！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这时，少年公子忽然开口：“第二次你说对不住，那是甚么意思？”

史松停下手里的动作，道：“因为我要取走你的扳指和帽上的玛瑙石。”

她的话又冰又冷，且不近人情。

寻常强盗一般都是大喝一声“打劫！你要钱要命？”或是“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饶你不死……”而她这样一板一眼告诉对方我要拿你的某某物事的却从未听闻过。若抛去语气只看言语倒是别有一番好笑。

所以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史松这种人，而是那种用着温和的语气，却说着不近人情的话的人。

那少年没笑，也没哭丧着脸，只低声道：“那么便送给阁下了。”说罢，除下帽子，拆了黑玛瑙，又褪下手上玉扳指，一并递将过去。

如果说史松的语气像是在讨回自己的东西，这少年的便像是将史松的东西还给她。

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史松微微一愕，没有伸手去接，抬起头盯着那少年看了一会，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少年垂下眼，面无表情，唯有眼里似乎透着几分不舍。

这神情很复杂，不像少年人该有的神情。

但史松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满意点了点头，便收起宝物，将刀复插回腰间。

这莫不是恶趣么，我怎地看人难过才会松口气？她心里低估道，转身回了自己那桌。

“店家。”她复冷冷地吆喝了一声。

掌柜慌忙走上前来，他方才听了小二汇报，好奇出来，恰好目睹了史松杀人的血腥一幕，腿上的肉早已吓得酸软，此时心中后悔巴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硬着头皮唱了个肥喏，道：“女侠……小店招待不周，实在，实在是对不住。素面马上便好，后厨已经在卖力拾掇了，片刻取来。”

“不必了，你将这玛瑙石去当铺换成银子。拿手的菜尽管端上来，再沽三斤酒，我和……这位公子要喝上几杯。”史松吩咐道。

那少年闻言抬起头，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掌柜的连声答应，转身跟伙计说了，伙计点了点头，接过玛瑙石飞跑出了客店。

史松摆了摆手，让掌柜退下了。

小掌柜松了气，连连作辑，恭恭敬敬地告退。

“既然拿了你的财物，我便请你喝酒好了，你过来罢！”史松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对绿袍少年道。

少年想了想，道：“有酒为甚么不喝？”将折扇一收，起身走到史松面前，抱拳行了一礼，大摇大摆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史松笑道：“关家的公子？”

“不错，在下关立。”少年沉吟一下，答道。

史松道：“嗯，你是关二公子。”

“阁下与我家有渊源？”关立问道。

史松摇头道：“不，我到封山城购买日用，听说过你们关家。”

少年缓缓点头，又问道：“为什么请我喝酒？”

史松挑眉道：“方才我说过了，拿了你的东西，就请你喝酒。”

“若是我不给你，你还肯请我喝酒么？”关立盯着桌面，轻声道。

史松仰了仰脖子，嘴角划过一丝好看的弧度，却淡淡道：“那这杯酒只好请你在地下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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