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第二节 生存（旧版）

第二天一早，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带红丝的吴良就发挥自己学过的野外生存知识。挖陷阱，埋插竹签，用筛子捉鸟雀。

原始风貌的翠华山，山中野物众多。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的稀粥吃完后，吴良终于捉到了一只狗獾，一只鹿和一只肥兔，还逮了七只麻雀。有了这些东西，吴良才算开了荤，吃的他满嘴流油。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六天，吴良就受不了了。因为要在林中捕猎，他的道袍早已变的残破褴褛，就像是野人一般。这里没有调料不说，就是粗盐也不多了。师父连一点麦面都没留下，想吃一顿面条都成了一种奢望。再说山中渺无人烟，也只有前山才驻扎着一些兵士。刚刚当家的李唐朝廷能将这里当成皇家狩猎区，可见在这里生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吴良将师叔留下的一件破旧道袍裁剪了一下，洗净晾干后凑合穿在了身上。

吴良在池塘边洗漱过后，就背着昨晚才从陷阱里捉到的又一只野鹿下了山。

这些日子，吴良一直在苦练神识，已经能够成功摄取十步内的三片树叶了，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山下十五里外的刘家寨今日刚好有集市，吴良好运碰上了一个有钱人，卖了野鹿，换得了一千二百个杂钱。

吴良看着手上大小不一的隋五铢钱，心里只剩下一阵阵苦笑。这玩意如果在后世，还是能换不少人民币的。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些钱也就只能买一身中等的葛衣，看来只能节衣缩食了。

吴良最是明白人靠衣服马靠鞍的道理。他找了一家裁缝铺子，用三百钱买了双新鞋子，还不分左右脚。吴良按照电视上的道士服饰样式，给裁缝画了图，花了八百钱订做了一身青色道袍。下午取了衣服，他在小摊上吃了一顿便宜饱饭后，就带着师父留下的钱袋子和剩下的几十文钱，搭牛车去了长安城。

现今的长安城作为隋唐两代的国都，哪怕外面战火肆虐，这里依然繁华。

吴良满城里瞎转，看到啥没见过的小吃，就花钱买来尝尝。刚逛到西市，一摸钱袋，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就剩下三个铜子，这让人咋活呢？他东瞄西瞅，总想着在天黑之前弄点钱财，要不仅靠几个铜子恐怕难以维持。

夕阳西下，吴良有些发急。腿都走酸了，也没有想到挣钱的办法。

静街鼓响了起来，武侯们已经在驱赶滞留的行人。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吴良终于看到了一间小道观。他抬腿进门，冲着院中的一个正往外送香客的老道抱拳道：“前辈，小道刚从翠华山下来，不通世情，还望能在贵处挂单，小道不胜感激。”

吴良的前身就没单独远离过翠华山，如今他的说辞不伦不类。老道送完香客盯着他看了一会，眼里闪过一阵鄙视。总算老道肚量大，还有点慈悲心肠。就见那老道一摆手道：“翠华山？哪一家的？算了。都是道门一家，你先去水池洗洗，然后在门房里捎待。老道这就去给你弄碗饭吃。唉，这是个什么世道。”说完转身走了。

吴良有些傻眼，小说里不是说，出家人挂单都要先祭拜人家庙里的尊神，然后就上素斋，尽管吃，吃完跟着念经就行了么？怎么到了道爷这里，就成了这样呢？难道是道袍的质量太差？难道是因为道爷手中没拿一把拂尘？

吴良洗了手脸，正胡思乱想，就见一个道童端着一碗糜子稀饭过来递给他，然后冷着脸说道：“监院说了，你吃了饭，最好早点离开。要是晚上没地方去，就在门房歇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赶紧走。最近过来打混混的人太多，咱这里庙小，香火不旺，实在是应付不来。不走的话，晚上就在门房里，不要出来乱晃，省的被师叔当作歹人给打瘸了。”说完转身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欠奉。

吴良看着这多半碗稀饭欲哭无泪。不是说古人都好客吗？小爷就是独在深山，也没这么可怜，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外面已经净街了，出去也没地方混，算了，小爷忍了。

吴良回头看了一下栖身之地，这一看，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地上有一块木板，木板上铺着草，还有半块砖。这，这也太羞辱人了吧？唉，还得忍，要不怎么办？

今年长安的四月，气候有些反常，不但不冷，还有些闷热。夜里，虫鼠乱跑不说，蚊虫顺着门板缝隙和窗户纸的裂口，不停地往里钻，在人的耳边嗡嗡直叫，赶都赶不及。吴良枕着半截砖，卧在草窝里，一会挥斥近身的老鼠，一会儿拍巴掌驱赶蚊虫。这边挥斥方遒，那边肚子不争气，饿的咕咕叫，好不可怜。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被蚊虫叮了一夜的吴良，想着总该有顿早饭吧？谁知昨夜那个送饭的小道士见他在门口转悠，就指着他冷哼道：“你怎么还没走？哼，赶紧走，一会师叔看到你，你就要遭罪了。”

吴良拱手媚笑着问道：“小道兄，吃完早饭再走行不？”

“早饭？”那个小道士先是一愣，又像是被气笑了：“哈哈，你还想吃早饭？我们从来都是一天两顿，有时候还一天一顿，啥时候有过早饭了？走走，赶紧走。要不是看你也是个道士，就连那半碗稀饭也不会有。还早饭？你没睡醒？”

吴良羞愤难当掩面而走。怀揣三个铜子，看着街上包子铺的包子，他口水直流。奈何一个包子就要九文钱，还得是标准的制钱。一个饼子四文钱，他想买半个，又不好意思张口。吴良有些懊悔，昨天，钱花的有些太猛了。

怎么办呢？吴良眉头紧锁心里犯愁。忽然他看到一家卖符箓的店铺，就进去看了一下。在伙计的热情介绍下，吴良心里暗叹，这家的符箓种类还真多啊。有转运符、五鬼运财符、意外财符、镇宅灵符、辟邪符等都让吴良看花了眼。

吴良在店小二的怪笑中讪讪地离开了符宝店，一转身，他就在一家茶铺花了一个铜子要了一碗清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八张符纸和朱砂，依据记忆用毛笔开始画符。

念了各种敕咒，就见他先画道君敕令，嘴里还念叨着下笔咒。符帽画好后，左手掐着决，脚下鼓着劲。画完杀鬼符，只见他给指决上哈了一口气，念起敕符咒，再一一将指印点在符箓上。然后又开始念咒，念完，他在符箓的关键地方用笔抹了两个圆坨坨。掐着决对着关键处猛吹一口气，一跺脚，封印。不说别的，就他这一套做法架势，旁边的看客就没一个说小伙子玩不到家的。紧接着，又画了老君符、壶公符、天师符、治病符、镇妖符、护身符、灭虫符各一张。

画好后仔细一检查，他顿时一脸黑线。由于手生，有六张都画错了。吴良心里叹口气，这会儿也顾不得错不错的，他装出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在茶铺对面就地摆开，对着过往行人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老先生、老夫人，大姐姐、小妹妹，各位还请慢走一步留神细看。

小道这里有三清祖师真传，太乙真人降灵。压箱底的道家云篆符箓，仅剩八张。老君符护佑全家，天师符保你转运，镇妖符镇邪之宝，杀鬼符铲除噩梦。壶公符清心凝神，护身符避死延生。灭虫符安然入梦，治病符能祛病患。

不说其他，就说这治病符，专治腰疼、腿疼、胳膊疼、膀子疼、四肢抽筋、麻木不仁。牛堵着、马踩着、驴踢着、车轧着，烧符一喝就好。老爷子咳嗽、老太太喘、是治一位，好一位。治两位，好一对！

你要让刀砍着、斧剁着、车轧着、马趟着、牛顶着、狗咬着、鹰抓着、鸭子踢着，…………那真是符到病消。真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各位花三十个大子备一张，对你来说不疼不痒。万一到急用之时，不但省了僧道作法，还不用给人家名医找麻烦。你一张我一张，早买早回家，早买早安心。灵符又不贵，买了不受罪。走一走，看一看啊，神奇的灵符你也见一见啊。…………。”

吴良的吆喝还真的吸引了不少人，不过大家都是听个新鲜，任他叫破了喉咙吹翻了天，也没有一个掏钱的。临近中午，就在吴良肚子闹响的时候，一个被蚊虫叮咬的满脸红疙瘩的老婆子，挎着菜篮问道：“小伙子，你那个灭虫符能不能灭了蚊虫？这蚊子咬的人都睡不成觉了。”

吴良笑眯眯地答道：“当然能。老太太，这都是真人降过灵的，最是灵验。买上一张你肯定能睡个好觉。唉，年龄大了就一定要休息好，可不敢伤了心神。看你老人家也不容易，就算你便宜一点。你老给上二十八个大子，这张灭虫符就归你了。”

老婆婆一指吴良：“你个小伙子不厚道，前天人家刘道长散符攒功德，一张符才要二十文。算了，你把那符给我，老婆子给你十五文钱，也不亏你。要是今晚能睡个好觉，明天老婆子就带着街坊都来买你的灵符。”

吴良一跺脚，一脸肉疼地说道：“罢了，你老开了口，贫道就吃些亏，你老走好，不送。”

老婆婆乐呵呵地将符箓往菜篮里一放，付了铜钱笑着走了。

有个书生样的人，在这里已经听了一会，见老婆婆买了灭虫符，也说想要一张。

吴良虽然只有一张灭虫符，但见他眼珠一转，随便拿起一张递给书生道：“你拿好，这张是六丁六甲灭虫符，比那张还好。这可是恩师花费大法力才制作而成的，你得多给些钱才行。”

那人看着他就笑：“就十五文，你不卖就算了。”说完还将手里的铜钱抛上抛下，眼神怪异。

吴良想，能多挣一个是一个，卖了。他装作不舍地道：“唉，行，少点就少点吧，就当结个善缘。”

书生铜钱扔给吴良，眼看就要走了，忽然又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六丁六甲灭虫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怎么看这张符像是花错了的杀鬼符？”身后的吴良听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是碰上行家了？正要赔个罪，给人家退钱，就见那书生竟然拿着花错了的符箓，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吴良盯着远去的人影疑惑了好一会，赶紧揣起剩下的几张符箓，就要离开。

正在这时，有个看热闹的胡商上前问他：“你有财神符吗？我要一张，但我只给你十五文钱。”

吴良一听，这也行啊，多赚一文是一文。他笑着点头：“我这就给你画出来，但是你给的钱少，只能画独坐财神。”

胡商很精明：“我要双财神，就十五文钱，不行就算了。”说完还装作要走的样子。吴良没有办法，只好给人家画了双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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