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尘
第五章 封印（旧版）

那声音虽然真元充沛，似在云端鼓荡，让殿内每一人都听得字字分明。却又平缓祥和，丝毫不露锋芒，就好像有人在耳边柔语一般。只这份修为，放眼荒尘大陆，能达到的人就寥寥无几。

风越云对于轩辕覆尘虽然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但只凭这隔空一喊，心中就不免微微一震，暗想：“盛名之下，果然不负！”

只听华柔缓缓说道：“此人以门派身份报上，不占荣华之功，又将掌教称为师辈，在我等面前以弟子居之，语调平和，谦恭却不见卑微。且不论他修为到底如何，光是这份胸襟气概，就足以让人称道！”

众人皆点头称是，唯有左丘无岳微笑不语。只见他离开首座，举步朝殿外缓缓走去，同时出声应道：“护国公莅临鄙山，炽风剑派蓬荜生辉！”

左丘无岳这一声回应亦是真元澎湃，似一阵清风掠过，却又在人耳畔萦绕不绝。众人心中一凛，肃然跟在其身后，走出殿外。

只见大殿石阶之下，剑舞场中一共只站着三人，不见銮仪排架，也不见人团簇拥。为首之人四十五六岁年纪，布衣素袍，国字脸，浓焰眉，高鼻厚颌，腮边短须浓密，虽着常服，但顾盼之间隐隐生威，正是当今煌夏国护国公轩辕覆尘！

看到左丘无岳及炽风剑派众人走至殿前，轩辕覆尘双手抱拳微一躬身，朗声说道：“十余年前，承蒙左丘真人教诲，覆尘受益匪浅。今日得以再睹仙颜，心怀甚喜。”

众人心中一阵恍然，原来掌教与他早已相识，甚至还帮过他一些事情，那么这轩辕覆尘以弟子自居，倒也并非一味谦恭。只是不知为何，从未听掌教过多的提及过此人。

只听左丘无岳笑着说道：“呵呵，十九年了，护国公诸事繁巨，难为还记得，不知尊夫人可安好？”

轩辕覆尘稍一沉吟，点头说道：“甚好！真人再造之恩，不敢或忘！”

左丘无岳点点头：“还请殿内叙话。”

说罢，众人却见轩辕覆尘迟迟不动，仍是立于场中，脸上含笑。正不解间，忽然感觉地面竟微微颤动起来，少停，一股绝强的真元气息从轩辕覆尘脚下奔涌而出，如猛虎，更似蛟龙一般，隔空向左丘无岳席卷而来。

风越云心中着实一惊，暗暗想到：“这轩辕覆尘比我还小上几岁，何以修为当真如此惊人，往日只听传言，我以为他与我至多就在伯仲之间，现在看来，此人至少高出我一个小境啊！”

沈阑叶沉声说道：“左一个教诲，右一个恩情，原来还是挑事来了！哼！如此锋芒尽露，是欺我炽风剑派无人么！？”

左丘无岳抬手打断了他，不紧不慢地拈着银须，嘴角依旧带着笑容，低声说道：“此人真实修为，只怕已破‘啸尘’中境，往上境而去。难得，难得，厉害，厉害！”

此语一出，沈阑叶，风越云，华柔同时皱紧眉头，瞪大双眼看着左丘无岳。要知道，风越云的修为，最高也只是刚刚破入“啸尘”下境。照左丘无岳这个说法，轩辕覆尘岂不是堪堪就要超出他两个小境？！

但凡修炼之人，进境初期总是最容易，也是最快的。越往后，哪怕只是一个小境之胜，也可能让别人终生难以望其项背。正常人只要勤于修炼，一般一年之内便可入境，也就是进入常说的“入尘”下境。稍有天赋者，再以五六年之功，便可进至“入尘”上境。这是修炼的初期，进境飞快，风铃儿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然而大境间的跨越，往往就是一个人一生的桎梏。庸才很有可能就一生留在“入尘”境中，再无破入“度尘”境之日。像风铃儿之辈，大概也需要十数载勤修苦练，才能从“入尘”上境，进至“度尘”下境。

而跨入大境之后的每一个小境突破，所耗之功又堪比之前大境间的跨越，且所需时间倍而数之。所以，闫破虹虽然骄狂，但年纪轻轻就破入“度尘”中境，当真也算是天纵之才，有他骄狂的资本。

当然，这些对夏鸣川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始终连“门”都进不了……

至于那些达至“啸尘”之后，“覆尘”甚至是“滅尘”境中之人，就只有古籍或者传说里，才能见到了……

风越云不到五十岁就突破至“啸尘”境，常自诩也有些天分，但今日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轩辕覆尘，竟超出自己两个小境，着实让他震惊而又汗颜。

……

轩辕覆尘袭来的真元气息虽强，但进势缓慢。只见左丘无岳依旧云淡风轻，处之泰然，直到那股真元袭至跟前，才看他右手袍袖挥动，光华闪耀中，真元气息在身前凝成一个阵图八卦，缓缓往前推去。

瞬息间，八卦与轩辕覆尘袭来的真元撞在一起，一声巨大的闷响之后，浩瀚的真元气息推着空气呈圆弧状向四周扩开，修为稍低的弟子被压得一阵窒息，就连风越云，都稍稍感到了一些气滞。

只是很快，那些真元气息就消弭在空气之中，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清风拂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轩辕覆尘再次微微躬身施礼，礼毕，抬头哈哈一笑，说道：“真人矍铄，修为实在让覆尘敬服！”言罢，举步往殿上缓缓走来。

左丘无岳稍一侧身，抬手往殿内一挥说道：“请！”

这短短地一次交手，让轩辕覆尘宇内声名更盛，也让炽风剑派门下，对自家的信心前所未有的倍增！

……

大殿内，各分宾主坐定。

奉茶毕，左丘无岳转向轩辕覆尘问道：“护国公日理万机，今日拨冗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轩辕覆尘微微一笑说道：“在下确有要事！但还须再等一人到来，才可商议，烦劳真人稍待。”

“噢……无妨。”左丘无岳应了一声，也不追问那人是谁，便和轩辕覆尘客气闲聊起来。风越云等众人纷纷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揣测，有资格让掌教和轩辕覆尘等的人，想必也非同小可。

没过多长时间，只听殿外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像是一件什么事物撞击到地面上，砰然巨响，一股力量随着气流波动蔓延至殿中。众人一起看向左丘无岳，随着他再次走出殿外。

只见剑舞场中又站了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头戴狮首盔，身披烁金战甲，背上一柄巨大战刀，周身流光环绕，剑眉虎睛，双目中精光四溢，相貌堂堂，器宇不凡。

风越云朝左丘无岳看了一眼，从神色可以看出，连师兄也不知道此人是谁。正想代掌教出言相询，只听场中那人施礼说道：“天耀先锋战使太叔迟锋，见过左丘真人，见过护国公！”

左丘无岳轻轻“啊”了一声，说道：“想不到天耀族人也离仙宫而来，弊派当真荣幸之至，还请殿内说话。”

天耀族乃是远离尘世，居住在九重天外的一支神族末裔，长生长寿，能驱自然之力为己用。世人大多只听过他们的传说，并未亲眼见过。所以直到进入大殿内，许多剑派弟子仍在低声叽叽喳喳，惊讶地指点议论着。

左丘无岳肃然抬手止住众议，看了太叔迟锋一眼，转向轩辕覆尘说道：“连天耀族也差人前来，想来护国公要议之事非同小可，还请直言！”

轩辕覆尘朝周围的剑派弟子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左丘无岳会意，冲众弟子朗声说道：“除二位师弟之外，其余人先出去吧。”

待得诸弟子散尽，殿中只剩下剑派三位师尊，以及轩辕覆尘和太叔迟锋五人。轩辕覆尘这才对左丘无岳略一施礼说道：“非是在下心存隐晦，只因事关重大，暂时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左丘无岳点头说道：“请讲！”

轩辕覆尘转头看了太叔迟锋一眼，后者起身说道：“不知真人，可知道千年前星暝一族与煌夏之战？”

左丘无岳微一皱眉说道：“生灵涂炭，岂能不闻。此战在世间寻常典籍中皆有记载，但不知道战使为何忽然以此相问？”

说罢，只见他眉梢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莫非是那封印……”

太叔迟锋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千年前那一战，幸得贵派先贤辰宇真人，在我族的帮助下，以无上修为将星暝一族封印于柱天山后，才没让浩劫在世间蔓延。贵派和辰宇真人于世人之功，自不必说。只是，近日我族收到确切消息，那道封印不日即将破开，星暝恶魔也将重临荒尘！”

左丘无岳眉头紧锁，叹道：“若果真如此，荒尘危矣……”

轩辕覆尘这时才开口说道：“所以，我和太叔战使才会联袂前来，欲向真人请教解决此事的办法！”

左丘无岳轻点着头说道：“除魔卫道，本就是我派份内之事，但有所命，老朽必尽绵薄。只是老朽怎及先辈之万一，又有何力能阻此浩劫呢？”

轩辕覆尘又看了太叔迟锋一眼，转回来说道：“听闻贵派有一宝物，乃‘空觅经’之残页，不知确否？”

风越云和沈阑叶同时一愣。

左丘无岳忽然眯起了一些眼睛看着轩辕覆尘，首次用冷冷的语气说道：“此物乃我派中至宝，从来只有掌教之间互传，就连我这两位师弟都不曾听闻，为何护国公竟能知晓？？”

听出左丘无岳语气不善，轩辕覆尘急忙抬手示意说道：“真人勿怪！自从收到柱天山封印即将破开的消息后，为我煌夏千万族人计，在下四处寻找解决之道。所以偶然得知，说‘空觅经’残页中，记载着千年前辰宇真人的大封印之术，这才冒昧相询。”

左丘无岳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索性半闭起双目，不再说话。轩辕覆尘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如果我所听确切，那‘空觅经’残页中确有奇术的话，还望真人念天下苍生之故，能惠赐在下。待解决封印之事后，在下必当完璧奉还。”

风沈二人脸色一变，听轩辕覆尘此话，像是今日志在必得。两人分别暗中戒备起来，以防变故陡生。

左丘无岳双目猛然睁开，眼中精光大现。风沈二人已经多年未曾师兄如此，知其大怒，更加严阵以待起来。

只听左丘无岳缓慢而凝重地说道：“听护国公之意，竟似想要强取不成？莫说那残页中并无什么封印之术，就算有，我炽风剑派岂是任人巧取豪夺之辈！护国公此为，未免太失礼仪了！”

轩辕覆尘想了想，长叹一声说道：“真人且息怒，唉……在下确实唐突了，但在下绝无相逼之意！既然真人不肯惠赐，在下也只有告辞，另寻他法。如不能再修封印，煌夏族人也只有拼死再为自己一战了！”

说罢，他这就起身要走。风沈二人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好说话，说走就走。却听左丘无岳语气稍缓地说道：“护国公且住！不知是否能听老朽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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