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尘
第十一章 战火焚（旧版）

寻常兵勇不是他的对手，止丘剑所到之处，伴随着惨嚎，不断有残肢断首飞起。

马上那人却也不惊慌，只是冷冷笑着看着他。

楚月岚和坎固对视了一眼，依旧藏身在林子中，没有动手。

转眼兵勇就被杀了七八个，马上那人这才抽出腰中长剑，隔空一挥，一道凛冽的剑气朝夏鸣川激射而去，竟也是个修炼之人。

夏鸣川本就只是仗着力大和外体招式击敌，第一道剑气将他左肩击伤之后，又有五六道剑气接踵而至。他很快就由进攻变成了防守，一面躲闪，一面左支右拙地应付起剩余的兵勇来。

马上那人洋洋得意，就似老猫在戏耗子一般调弄着夏鸣川，可就在他正高兴地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雄浑的狮虎之吼，紧接着，一团炽热的火焰猛扑进人群之中，那些剩余兵勇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撕成碎肉，又烧成了粉末。

离火归云兽本是恶兽，哪分什么兵勇和百姓，这一进人堆又杀红了眼，连带着好几个百姓都死在它的血口和火焰之下。

马上那人其实修为不过“入尘”中境左右，若是放到近处，能不能真的打过夏鸣川还是个未知之数。此刻眼见归云兽凶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勒马转身就想逃跑。

哪知方才转身，头顶便是一片炽热，瞬间便被归云兽扑下马来按到地上。

归云兽多少有些通灵，知道爪下这人是逼迫夏鸣川的主脑，是以一时倒没忙将他咬死，制住之后，转头看着夏鸣川。

夏鸣川天生率直，没有花花肠子，爱恨极其分明。眼见归云兽在等待自己的命令，恨恨地说道：“这个人，你可以吃！！”

一声惨嚎，那统领即被撕成数块，逐一被归云兽吞进腹中。

夏鸣川怒气稍止，转头看向剩下的那些寻常百姓。归云兽杀了他们其中一些人，那些人自是带着仇视的目光看着这一人一兽，但惧于恶兽淫威，再加上好歹活着的人也算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一时没有言语。

夏鸣川言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些百姓，想了想，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你们，回家去吧。”

“等等！”正当众人互相扶携着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林中传来一声娇喝，楚月岚和坎固一起走了出来。

众百姓相顾愕然，只听楚月岚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能跟我说说吗？”

本来，在偷听时已经大概听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情况，楚月岚之所以再问一遍，是因为注意到了夏鸣川的恨意，她有意借百姓之口将这种恨意扩大，为自己能顺利将他带回去，做些铺垫。

那些百姓似乎不太愿意说话，全都互相看着自己人，或者就是看着脚下。良久，才见其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又恨恨的看了归云兽一眼，转头对楚月岚说道：“我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家，今早村子里忽然来了许多官兵，把大伙聚在一起，说什么封印开了，那些叫什么星暝族的恶魔又出来了，煌夏国能够对抗的部队不够，要我们也去参加战斗。”

“星暝族？？”夏鸣川一愣，他曾在师父那里听到过一些古老的轶事，知道这个恶魔一般的种族。但他离开炽风剑派那天，刚好才是轩辕覆尘去通报消息的时候，所以并不知道星暝族将要重新现世。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而是转回来继续看着楚月岚说道：“原本我们以为这是自愿的，大部分为了家里着想，并不愿意去。谁知道这些狗杂种，见没人愿意去就开始到处杀人，好好的一个村子也被他们给烧光了。剩下我们这些人，也不敢再反抗，就被他们给带了出来。没想到到了这里，又……”

说到这里，男人忍不住抬起手背揉了揉眼角。

楚月岚的目的达到了，因为她清楚的听到，夏鸣川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她挥了挥手，那些百姓缓缓扶老携幼而去。

……

越往西南走，夏鸣川才发现情况越严重。大一点的城镇还稍好一点，但也只留下一些老弱坐在街边哭泣，放眼一片萧索，完全没有了清沟镇之前路过的那些热闹祥和。

偶尔经过的村庄，更是狼藉遍地，只剩下还没烧干净的房梁冒着烟，和那些焦黑的残垣断壁……

夏鸣川已经好多天没有说话了，脸上越来越阴沉。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唤做恶魔的星暝族还没有见到，煌夏人自己的家园，就被自己祸害成了一片片废墟……

不止一次看到士兵押着百姓经过，每一次他都是毫不犹豫的全力出手。尽管那些作恶的士兵已经被他杀了很多，但心中之恨，还是与日俱增。

……

夜晚，某个小镇中一个还算完好的房间里。

夏鸣川呆呆地看着脚边的火堆，楚月岚看着他。

沉默了许久，才听楚月岚忽然开口说道：“对于星暝族，你是如何看的？”

夏鸣川抬头看向她，楞了一下，说道：“我师父给我讲过，说他们是一群恶魔，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就这些？”

夏鸣川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跟你见过的那些士兵比，谁的作为更像恶魔？”楚月岚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夏鸣川给问住了，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星暝族就是恶魔，但他始终没有见过。而那些士兵呢，虽然同是煌夏族人，但种种恶行却是他亲眼所见。

不过师父毕竟对他影响太深了，所以沉吟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迟疑地答道：“星暝族吧……”

“为什么？”

“我师父说的……”

“要是你师父错了呢？”

夏鸣川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我师父绝不会错！！”

楚月岚伸手缓缓拉开蒙在脸上的布，露出清丽绝伦的面容，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我没说你师父一定错，但万一他真错了呢？”

“不会的，师父不会错，不会的，不会的……”夏鸣川呢喃地念着，缓缓坐了下来。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要是星暝族不是恶魔，为什么一千年前会被封印呢！师父说的一定没错！”

楚月岚轻轻摇着头，将目光转向火堆，沉声说道：“那也许是一个骗局，一个谎言，一个阴谋。”

夏鸣川依旧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楚月岚没有再逼他，静静地看着那些噼啪跳动的火星。

……

华香村，在离开炽风剑派半年之后，夏鸣川终于来到了这里。

他一直都没有记着日子，这个时间，是楚月岚根据自己的行程，再结合夏鸣川的描述，帮他大概分析出来。

然而，和所有路过的村子一样，这里早已经是一片废墟。

夏鸣川焦急地在每一块砖瓦下翻找着，心中使劲地回忆，想要找出幼年时的哪怕一丝痕迹。只是时过境迁，又加上破坏，他始终看不到一点点记忆中的景象。

从师父的嘱托，到于路而来的期盼瞬间破灭，夏鸣川完全失去方向，陷入混乱中。他不知道该不该停下，但手里还是在漫无目地四处搜索着。

楚月岚正想要劝劝他，忽然，却听到归云兽一声低沉的吼叫。三人转眼看去，只见那归云兽正对着前方一堆瓦砾呲着牙。

夏鸣川心里一动，冲过去便动手掀起那些瓦砾来。瓦砾堆慢慢清开，突然却见银光一闪，一支长枪从下面笔直地朝他刺了上来。

夏鸣川固然焦虑，但反应犹在，下面袭击的那个人也非修炼之人，且好像手上没多少力气。所以虽然惊了一下，那支长枪还是被他劈手夺了过来。

“啊！别杀我们！求求你！别杀我们！”还没等夏鸣川反应，下方就传来这样一阵叫喊声。

楚月岚和坎固也围了过来，夏鸣川用长枪拨开剩余的瓦砾，只见下面是一个颇大的土坑，土坑大部分被一些门板盖住，只有刺出长枪的这个位置，有一个大约够两人并肩通过的入口。

而土坑中，稀稀疏疏坐着七八个人，全是青壮男人，身上破破烂烂，此刻正胆战心惊得看着上面的三人。

待得看清了三人的装扮，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才吁了口气，但仍然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楚月岚抢先开口说道：“我们是逃难路过的，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躲在这里？”

那头领“哦”了一声，招着手说道：“原来也是老百姓，唉……快快，快下来，千万别让那些当兵的看到，不然你们也要遭殃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夏鸣川心急，这便要跳下去问事。楚月岚则心细，让他叫归云兽把马匹赶到远处藏起来，这才和他一起跳进了坑里。

坑中还算宽绰，应该是原来一个地窖之类的地方，点着火烛。那些男人重新将入口盖好，各人坐定，楚月岚这才又再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头领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这华香村里的人，几个月前来了些官兵，把我们给抓去打仗，可是到了地方却又只给我们一些破烂兵器，连身结实点的衣服都不给，就这么让我们去跟那些什么星暝族的大家伙拼命。眼见活不了，我们几个就偷偷装死，等打过之后，悄悄跑了出来。”

“可我们又不知道能跑到哪去，左思右想，还是只能回来这个自己熟悉的地方。虽然那些狗杂种当兵的，早把村子里的人也杀光了，房子也烧没了，但我们没有办法，又无处可去，只得找了这么个土窖，一直藏到现在。”

一听这些人是村子里的，夏鸣川急忙问道：“这位大叔，这村子里有一对老夫妇，十几年前收养了个从外面来的孩子，后来这孩子又被人接走了，你们还记得吗？”

领头那人回想了一下，恍然说道：“噢，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家，老陈头家里的事，你怎么知……”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身后一人惊讶地喊道：“小鸣川！你是小鸣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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