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尘
第十章 世道艰（旧版）

楚月岚一行两人，很快就冲出镇子，直奔西南方而去。

和楚月岚同行的那人，名叫坎固，乃楚月岚同族人，自小家中宠溺，稍有些本事，却只知道飞扬跋扈，凌弱霸小。因喜欢楚月岚，才甘于鞍前马后供她驱策。

坎固乃望族之后，仗家中势力，从未有人动过他一个小指头。此次随楚月岚出来，原本为了可以与佳人同行，游山玩水而欣喜，没想到除了枯燥的寻找，等待之外，就是险些被怪物弄死，昨日更被楚月岚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所以胸中郁闷，一路都没有怎么言语。

楚月岚本就不喜和他说话，此刻心中又想着事情，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路。骏马脚快，堪堪已奔出两百余里。忽然远处出现一队兵勇，两人虽不惧这点人马，但为免旁生枝节，只得跃马躲进了道旁。

只是待兵勇过尽，楚月岚却还是没有出发的意思，仍是微皱着眉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坎固终于忍不住说道：“月岚，在想什么？要不我们还是边走边想吧，从这沿路的情形来看，两边打得越来越厉害了。从封印破开，我们已经出来了不少时间，要是再耽搁，我怕会生出什么事来。”

楚月岚没有理会他，又想了一会儿，才忽然抬头说道：“不行！我得回去！”

坎固愕然：“回哪？？我们这不就是要回去吗？”

楚月岚一跃上马，凝视着来时路，缓缓说道：“清沟镇！”

坎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月岚，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这次行程至少比原来计划中拖了一个多月，好！就算你不为我考虑，总该想想楚将军吧？难道真要让他一面应付着战场，一面还要为你操心吗？”

“我们现在回去没法交代！！”楚月岚怒视了坎固一眼，继续说道：“当初我们可是在我主面前立了军令状，一定会找到煌夏族那个至宝！可现在呢？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回？？”

坎固双手一摊说道：“空手而回又怎样？我们只是晚辈，还是孩子，我主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军令状？有我爹和你爹维护，立个军令状跟放屁一样！再说了，归云兽已经降服，也没见什么线索，你还要回那破镇子干嘛？”

楚月岚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说道：“孩子？？好吧，你可以继续回去做你的‘孩子’！我定要对我们族人及我主负责！夏鸣川那条手臂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我左思右想，无论如何得把他带回去，或许能让我主看出一些端倪来！”

坎固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左右急踱着步说道：“你想把那小子带回去？！？我没听错吧？？他可是煌夏人！我们现在正在打仗！！你没忘记吧？？怎么带？打晕他？绑着他？那只会为我们的回程增加危险和负担！！你……哎！哎！！妈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楚月岚一夹双腿，跃马往来路急奔而去！坎固无奈，只得气恼地在旁边一棵树上使劲踹了几脚，跨上马跟了上去。

……

话说夏鸣川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心中由楚月岚想到风铃儿，又从风铃儿想到指天峰上的诸人，心情又变得失落起来。坐直身子看着归云兽发了一会儿呆，回屋收拾了一下，在店中买了些干粮，便往镇外走去。

一路无话，夏鸣川只是偶尔跟归云兽聊聊指天峰，再聊聊楚月岚，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这一个呆子一只野兽，倒也绝配……

心中有思虑，一直走了三四个时辰，夏鸣川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坐在道旁草地里，拿出干粮正准备吃，看了看归云兽，将手中面饼朝它递了过去。

归云兽嗅了嗅面饼，晃着大脑袋往后退了两步，显然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夏鸣川笑了笑说道：“也是哦，你该是吃肉的，倒忘了给你买些肉干。只能委屈你饿上一顿了，到了下个有人的地方，再给你买肉吃。”

说罢，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那归云兽偏着脑袋看他吃了一会儿，忽然四爪上火焰燃起，“嗖”的一声往旁边山林中钻去，瞬息就没了影子。

夏鸣川只道它是因没吃的要离开，谁知没一会儿，那归云兽就从林中钻了回来，嘴里叼着一只獐子扔到地上，狼吞虎咽地撕咬起来。

夏鸣川哈哈笑道：“你倒聪明，会自己找吃的，也好，以后就不用我操心你了。”想了想，又严肃地加了一句：“吃归吃，可千万不许吃人啊！！”说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归云兽记住这句话，只能抬起左臂在它面前晃了晃。

那归云兽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呜咽了几声，继续吞着自己的肉。

正说话间，忽然听得马蹄声响，夏鸣川抬头看去，只见两匹马一前一后从去路而来，飞快地掠过自己身前，往来时路而去。

待得看清楚马上人的装扮，夏鸣川心中一阵狂喜，将手中面饼一扔，冲到路边挥着手大声喊道：“楚月岚！！！楚月岚！！！是我！！我！！”

只见那两匹马立时勒停，转回身来，正是楚月岚和坎固。

楚月岚纵马来到身前，下马也有些惊喜地对夏鸣川说道：“你也是走这条路啊？我还担心你走别的方向，为了回来追上你，一直都没有休息。”

听到楚月岚回来竟是为了找自己，夏鸣川心里更是莫名地激动万分，但他始终嘴拙，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一味“嗯！嗯！”地点着头。

坎固嘴里低声咒骂着，一个人往另一边去歇息。楚月岚也不管他，看夏鸣川的手舞足蹈停了下来，这才对他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吗？”

夏鸣川这才想了想，挠着头问道：“你为什么回来找我？”

楚月岚眼珠一转，摇摇头说道：“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也会走这个方向？要去什么地方?”

夏鸣川心想：这师父倒是没有交代过不可对人言，于是直接说道：“我要去煌夏西南边找一个叫做华香村的地方。”想想又加了句：“对了！你知道那里吗？”

楚月岚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西南边，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夏鸣川的头点得只差没把脖子摇断。

楚月岚伸手拍了拍正在吃草的马，说道：“嗯，那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就一起出发吧。不过……我们先离开了这么久，怎么你才走到这里啊？”

夏鸣川没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这么问，看了看她身边的马匹说道：“我没马，自然走得有些慢了。”

楚月岚楞了一下，低下头抹去额头的黑线，指着归云兽无奈地说道：“你不知道这畜生比马要快得多吗……”

夏鸣川愕然地朝归云兽看去，归云兽也正显得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道路中，楚月岚和坎固骑在马上。归云兽没有鞍配，夏鸣川只能整个趴在它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它的脖子。

“驾！”他学着骑马的人大喊了一声。

归云兽四爪生焰，只一瞬间，楚月岚便看见那团火光中的一人一兽，消失在道路尽头……

……

为了迁就楚月岚他们的凡马，夏鸣川还是只能选择“慢慢”与他们并道而驰。

一路上，楚月岚很多次换了许多方法想去套夏鸣川关于他左臂的事情，只是夏鸣川始终咬得很紧，连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到了后来，他更是很理所当然地说道：“等我以后见到师父，向他老人家请示之后，就告诉你。”

楚月岚无语，却又不耐他何。

坎固不止一次提出过用武力的方式逼夏鸣川就范，但楚月岚看着夏鸣川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为免旁生枝节，放弃了这个办法。

要知道，那离火归云兽可是完全听夏鸣川的，要是那畜生发起火来，自己这两个人也只够它塞牙缝的。

提到归云兽，坎固一个哆嗦，没再乱出主意。

……

这一日，三人正行路中，忽然听到一阵人声嘈杂，眺目看去，只见道路远处，有十几个兵勇押着几十号犯人在赶路。双方似乎是有一些什么冲突，正颇激烈地争吵着。

在楚月岚的示意下，三人从道旁的林子中远远绕了过去，刚一接近，就听见其中一个犯人边哭着边大声喊道：“军爷！你看看我这媳妇和爹妈，还有孩子，是能打仗的人吗？求你放了他们吧，我跟你去还不行吗？求你了，军爷！”

三人拴好马匹又靠近了些，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林林总总的几十号犯人里，竟大部分都是些老弱妇孺，只有那么几个青壮男人。

其中一个兵勇用手中长枪的枪杆，在哭喊着的那男人身上用力抽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说道：“别他妈号丧了！！所有人，只要是有手有脚能动的，就必须全他妈去杀敌！这是上头的命令！不想去，行啊！一起撞死了你们就谁都不用去了！”

男人继续哭喊道：“可他们真打不了仗啊！你看看他们，连刀都拿不动！你让他们去干嘛啊！求求你们，放了他们吧！”

兵勇继续骂骂咧咧地朝犯人堆里看了几眼，忽然双眼一亮，朝其中一名妇人走了过去，伸手托起妇人下巴，眯起眼淫笑着说道：“打不了仗？行啊，别说大爷没给你机会，打不了仗的，把咱们能打仗的给伺候好了，大爷就放你回去，嘻嘻嘻嘻嘻……”

兵勇们一起放荡地笑了起来，一窝蜂朝那些妇人涌了过去，开始去撕扯她们的衣服。

哭喊声响成一片。兵勇中有一个骑着马的，应该是他们的统领，抬眼看了看属下的行为，继续一脸无所谓的安坐马上。

夏鸣川虽然呆板，但自小深受师父正气的熏陶，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心头火起，拔出止丘剑就要冲出去，却被楚月岚一把死死拽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看看再说！”

“还看什么？！得救人啊！！”夏鸣川回了一句，正准备再冲。突然看到犯人中的一个男人猛地拾起一块石头，往其中一个兵勇头上砸去。

这一砸，犯人堆里直接炸了锅。只是那些青壮男人刚刚全部奋起，就见马上那人弯弓搭箭，直接将带头的犯人给射杀了。

只听马上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全部格杀！回去之后上报阵亡！反正这些人就是用来增加阵亡数目的。”

兵勇们一听这话，纷纷执起刀枪格杀起那些犯人来，一时间哭声震天，夹杂着吞下血水的呜咽……

夏鸣川瞋目裂眦，甩脱楚月岚的手掌，一声暴喝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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