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之战
第三章/承影·雾舰云荒/三生鉴(旧版)

断水匕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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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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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两个月前,齐都临淄。

此时的临淄,已沦为围城。从姜太公起辛苦经营了近八百年的古都,在秦将王贲率领的虎狼之师如潮水般的攻势下,看似高大坚固的城墙,实际上已是如纸糊的盾牌,一戳便破。

国君田建独自一人端坐于宫殿中,偌大的宫殿,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派与辉煌。黯淡的国运,前方接连传来的败讯,让整个齐王室一时间人人自危,平日里那些风光无限的贵族们,能走的走,能降的降,甚至就连一些下人,也在自谋出路。

殿中柱子上的灰尘已有一段时日没有擦拭了,奴仆们大多已被充军拉上了前线。过堂风从外面“呼呼”刮进来,把殿内的帷幕吹得哗哗作响。虽说,盛夏的风,应是带着热气,但在田建看来,却犹如三九天朔月的寒风般,将人吹了个透心凉。

“启禀殿下,上大夫田横已应召前来。”一名老仆人进门奏道。

“让他进来吧。”田建挥了挥手示意。

过了一阵,殿上传来一股稳重的脚步声,颇有节奏,伴声而来的,是一名身穿小袖对襟纹袍,头顶偃月冠,身高七尺四寸的青年男子。此人便是上大夫田横,虽说年约二十有五,但处理政事却是颇有一手,且精通剑术,待人宽厚,在其身旁不乏大批仰慕而来,誓死为其效命的贤人能士。若非现在齐国处于多事之秋,田横也不必在此时临危受命。

田横恭敬而又郑重地站在王座前,静候田建发话。

“爱卿,胶东一隅,有劳你费心了。”

“不敢,臣自当尽力。”田横回到。

接着,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田建离开王座,左右来回踱步,像是在为某事纠结不已,不知如何开口。

但,事情不说出来,藏着也不是办法,田建终于开口了。

“本王已决意,依照秦王政之意,三日后便出城降于秦军。”

“殿下,这……”田横听闻国君如此一说,心头一惊,但依旧面不改色。

“无妨,唉……若非当初相国后胜一党挟先王以主朝政,向秦议和,不助五国,又岂会有今日……本王当初没能除后胜一党,反处处受制于人……当真是咎由自取,为时晚矣。”

“殿下,后胜一众委实可恨,但现已除去,殿下亦无须过度自责。”田横安慰到。

“……罢了,本王不过是收拾残局罢了。现在时局再清楚不过,若再与秦军相抗,早晚定会招来屠城之灾,倒不如屈就而降,尚能保住城中军民免受涂炭。”

“只是……殿下毕竟贵为一国之君,秦王此人又歹毒无信,如何能饶过殿下?”田横不禁十分担忧地问了一句。

“走到这一步,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爱卿不必顾虑本王……此事就此定下,今番召见爱卿,还有一事相托。”田建话锋一转,说到,“昨晚本王差人交予你的密函,看了吗?”

“臣下已阅毕。”

“很好,若时机未到,决不可轻举妄动,爱卿务必小心。”

“臣遵旨。”

“另外,本王这边将此物交付至爱卿,来人。”田建话音刚落,老仆人双手平端着一副长长的剑匣。剑匣内,是一把只见剑柄而不见剑身的长剑,但却充溢着凛然剑气。

“殿下,这是……承影?”

“不错,此剑正是‘承影’,你仍按先前部署,将此剑秘密携带至城南兵库等候,酉时务必到位……接应之人自会在那里等候。余下之事,本王自会处理。”

“人在剑在,臣定万死不辞!”田横半跪在地上,双手捧过剑匣,语调铿锵,以表决心。

“好了,你先退下回去吧。”

“臣下明白,请殿下……保重。”

田横走了,大殿复归空寂无人,田建看了王座一眼,长叹一声:

“愿苍天,佑我齐国。”

临淄城外,秦大军集结完毕,只待主帅王贲一声令下,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个月后,即墨城集市,聚贤居。

一名衣着朴素,戴着斗笠的男子,牵着一匹瘦马,止步于聚贤居前。

男子虽说衣着简陋,但背后却背着一个长长的剑匣,与身上带着的其他行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青年男子四下扫视了周围往来于街道的人,似乎不想让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咯,咯,咯”,聚贤居的大门被叩了三下。

门被打开了,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招呼道:

“这位……客官,聚贤居今日打烊,请改日再来——”

还未待伙计把话讲完,青年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有“墨”字的符印,递给伙计。伙计一瞅,顿时改了脸色,说道:

“那客官,请进。”

青年随即那名伙计走进了聚贤居,门很快又关上。在聚贤居门口斜对面约十丈的一幢两层高的平房,二层的一个收拾布条的小贩,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又回到房子里,走到一面铜镜前,按下了铜镜旁的一枚按钮,铜镜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型法阵,阵中央,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的幻影。

“破军大人,目标找到了。”这位“小贩”通报到。

“嗯,继续紧盯着聚贤居。”

“是。”

青年在聚贤居伙计的安排下,来到负一层地下室中,只见负一层是一个堆放了不少杂物,且布满灰尘的客厅,但厅中央的地板却有一张崭新的地毯,略显突兀,且地毯上的花纹十分诡异。

正当青年在思索时,伙计突然默念道:

“幻华斗阵,已验正身,启!”

地毯的花纹突然闪出几道刺眼的光芒,在青年的眼前来回晃动了几下,青年下意识用手挡了挡双眼,不一会儿,光束便消失了,伙计复而开口到:

“田公子,现时形势复杂,鄙派多有冒犯,还望见谅,这边请。”伙计边说边扳下一个藏在墙缝的开关,只见一块地板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更为隐秘的通道。

“幻华斗阵?道家钻研出的用于对付易容之术的法阵,在一个小小据点亦如此布置,墨门当真……慎之又慎。”青年心里念叨了一句。

穿过密道,便到达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厅堂,三个身穿黑白相间布衣的人正在等候。

“宋某在此恭候田公子多时矣。”其中一位老者先行开口,稍施简礼。

“田横见过宋昊前辈,敢问这两位是……?”田横回礼并问到。

“哦,这二位乃是足下徒弟,墨门下辖统领姬昭、东方瑾月。”宋昊略作介绍到。

“那么,宋前辈,在下这便开门见山,这‘承影’在下奉吾王之命,护送至此,望前辈能妥善托管。”田横从背上取下装着“承影”的剑匣,交到宋昊手上。

宋昊接过剑匣,充满敬意地对其言道:

“田公子助我墨门良多,墨门永志难忘。”

“只是前辈,‘承影’在下此前也仅仅是听得只言片语,不知为何威烈先王会和墨门约定,保管此物。更有甚者,言其乃是挽救我国运之神器,前辈能否略示在下一二?”田横将心中的疑问讲出。

“这……昔日有墨门巨子禽滑离,其人亦身负齐王室血脉,年少时游历海外,于东海一隅因机缘巧合得此神兵,其后研发雾舰‘云荒’,将之作为启动之钥匙,若有朝一日,齐国遭变,便可以此舰运送齐国精锐至海外,以图复国再起。”

“看来密函所言确是属实……。”田横略有所思。

“那公子,宋某斗胆再进一言,公子可否考虑于三日后登‘云荒’启程。”

“山雨欲来,何枝可依?潜龙在渊,只待其时。现秦王嬴政悬赏在下首级,秦之眼线遍布各处,除此计外,别无他法。”田横心有不甘叹道。

“公子既是如此,宋某这便安排,至于‘承影’,姬昭、东方瑾月听令——”

“弟子在。”姬昭二人异口同声到。

“便按此前计划,由你二人负责护送。至于公子家眷及些许留下的部属,宋某也已另行差人安置与联络了,公子还请宽心。”宋昊说到。

“慧儿便拜托了。”田横谢道。

一刻过后,田横先行告退。宋昊向姬昭和东方瑾月二人交代到:

“你们二人明日护送时记得小心,若我没猜错,秦国的眼线已盯上聚贤居了。到了琅琊,便马上将‘承影’封至据点地下密室。”

“不能直接带上‘云荒’吗?”姬昭问了一句。

“‘云荒’的动力系统还存在一点瑕疵,暂时不要,到那儿后,接应之人自会安排,莫要多问。”宋昊问到。

“是,弟子明白。”

“好了,回去准备吧。”

…………………………………………

“属下参见主人。”破军在秘密据点内开启了传音法阵。

“任务汇报。”远在邯郸的田英冷冷地说到。

“是,属下已获知‘承影’剑之事,已经派人手盯紧他们,明天便可动手。”

“不,先别妄动。”田英否决到。

“主人,属下不明……”

“据本座安插在公孙仪身边的人回报,公孙仪也欲在明天动手夺剑,让他先去吧。你在其后跟踪,莫教他察觉,不论能否夺得,你都将之除去。”田英说到。

“公孙大人乃是秦王座下红人,主人此举是否……”破军很是不解。

“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自觉,不得自作主张。那公孙仪此前屡次冒犯本座,本座均已忍了。但此人却不识好歹,数回为求一己抢功,坏本座大事,若再放任下去,只怕后患无穷。此等贪图小利者,死不足惜,至于如何行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主人,那‘承影’……?”

“此事本座自有安排,你仍按计划行事,不必多虑。”

“属下明白。”

(二)

次日,即墨城郊崂山山道。

一支乔装成商队的队伍正穿过山中茂密的丛林,为首的正是姬昭与东方瑾月二人。此山道是连接琅琊村与即墨城的唯一商道,平日里时常有商队经过,但现在兵荒马乱,连个商人的影子也少有了。

“这里真是安静啊。”姬昭边走边说到。

“所以更要提高警惕。哎!后面的那几个快跟上。”东方瑾月叫到。

一行人走了大约五里路,来到一处稍为开阔的地方,此处周围隐约能看见一些马蹄痕迹和生火后的木炭,显然,这是平时供商队和当地猎户休憩之处。

姬昭见此处地形平坦开阔,有利于安全警戒,便下令道:

“就地休息一个时辰,阿三、张四,你们两个去那边看一下。”

布置哨位完毕,姬昭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一边喝水,两眼一边观察着丛林里的动静,看似平静的外表实际上是最不能松懈的,任何疏忽大意都将会致命。

“昭,”东方瑾月在一旁说到,“前些日子据先行侦察的弟子来报,这山中每逢午时便有怪异的声响和景象出现,而且在这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哦?详细说说。”姬昭听了感到奇怪。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这几天不断有人在山道上失踪的消息传来,我觉得还是挺诡异的,还是小心为上。”

“这……可能是被野兽袭击或者是迷路了吧?好了,虽说安全至上,但也别太紧张,净担心些有的没的。”姬昭对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言似乎并不以为意。

“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过了大约一刻,队伍便结束休整,再次整装上路。临走前,姬昭偶然看到,后方的树林被微风拂得发出声响,但并不是很大,因而只是看了一眼,便跟上了队伍。

队伍离开后,原先休息的地方,一个若隐若现的幻影在半空浮现,幻影的身后,跟随着六只同样若隐若现,像厉鬼般的散发着寒气的怪物,躁动不已,锐爪利齿间透出一股森寒的杀气。

“好了,我的小宠物,别着急,猎物待会儿便会是你的了。”幻影对“他”的六只手下说到。

幻影和怪物们停留了一阵后,便消失无踪,地上留下一堆冰屑。

“咔嚓”一声,几片冰屑被一只穿着偃甲步云靴的脚踏得粉碎,来着戴着一副面具,躬下身子捡了几片碎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寒蝶冰晶……呵!有趣。”言毕,“嗖”的一下,身影便凭空无踪。

…………………………………………………

“不觉已至晌午队伍在朝阳的炙烤下在带着些许湿热的丛林中缓慢行进着。队伍里的人已是个个汗流浃背,不停地用手擦汗和喝水。山道在越来越多的杂草和藤蔓的遮蔽下难以辨认,为防迷路,前进的人们只得解下身上的佩刀斩除杂草开路,一点点向前挪动着。

丛林里本身就已是酷热无比,加之此地处于崂山的背风坡,环境让人难以长时间忍受。

夏蝉傍在枝叶间不住地鸣叫,声音尖锐而刺耳,更是令身处其中之人倍感烦躁。

“可恶,这些杂草和藤蔓怎么这么多?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到目的地啊?”东方瑾月对这种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拉锯战”已经感到厌烦,同时内心也略感焦急,毕竟,已经是午时了,离规定的酉时还剩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误了时辰。

“这样吧,阿月,我带上几个弟子到东边看一下,试试能不能找到别的更便捷的路,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别到处走,有事以三声响哨呼我。”姬昭出了个主意。

“也只好先这样了。”东方瑾月对此没有异议。

队伍一分为二,东方瑾月带着余下的弟子原地休息,姬昭则率另外几名弟子前去探路。

又过了一阵子,太阳已没有了先前这般毒辣了,树林中少了些光线透进,鸣蝉的声音也似乎有减弱,一些弟子也趁此良机合眼打盹。只是东方瑾月,丝毫不敢大意,不时环顾周围。

一股凉风拂过,带有一丝冰水的醇香,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想多呼吸几口。几只蓝盈盈的蝴蝶在林间飞过,翩翩起舞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一些蝴蝶落在叶子表面歇息,几名弟子看着有些好奇,用手去捉弄了一下。蝴蝶仿佛也不畏生,有的还主动爬上人的手上,弄得有些怪痒痒的。

“咦?你看这几只蝴蝶,挺漂亮的……哎,怎么这蝴蝶落到手上,会有点凉?”一名弟子把玩着蝴蝶,发觉这蝴蝶有些奇怪。

“是啊是啊……”

“我来看看……”

看见有几个弟子聚到一起指指点点,东方瑾月走了过来问到:

“在看什么呢?”

“头领你看,这几只蝴蝶好奇怪啊!闪闪的,而且还散发着凉气呢。”弟子回到。

“对对,看,那边还有很多。”一名弟子指着周围的林子。

定睛一看,的确,树梢叶子间,藤条杂草之中为数不少的蓝色蝴蝶在飞来飞去,一对翅膀煽动着丝丝凉气。

“这蝴蝶……以前没见过呐,怎么回事……”东方瑾月隐约哪里有不对劲,要说蝴蝶,年少求学时游遍各处,对虫类也多少有点了解。但,这种美得略带诡异的蝴蝶,她真的是闻所未闻。

忽而,又一股凉风迎面而来,且比之前更凉,颇有一种虽处盛夏,但又如入三秋之感。

“这风……不好!有杀气,戒备!”东方瑾月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什么人,出来!”

众弟子立即拔出藏在行囊里的武器,准备战斗。气氛瞬间紧张异常,加上这气温逐渐下降的凉风,空气凝固得快要让人窒息。

“何方妖人,还不现身?”东方瑾月喝到。

话音刚落,几丈远的一小处空地上,几股夹带着冰雪之力的旋风凭空出现,汇于一处。待风散尽,一名身着蓝纹白袍,腰绶锦带的男子站立着,手上持一根法杖,以“浮空移行术”向众人靠近。其身后,跟着六只通体冰晶,半人半兽的怪物,戾气四逸而出,不禁让众弟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孙仪,是你!”东方瑾月一眼便认出了来者身份,“小心,此人术法修为不低!”

东方瑾月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周边的弟子,只见有的人,握剑的双手已开始冒汗,颤抖。

“敌人来势很强,不能跟他消耗下去!”瑾月想。

“嘿,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什么呢?识相的话,把‘承影’交出来,兴许本座还能放尔等蝼蚁一条生路。”公孙仪开门见山说到。

看样子还是走漏了风声,东方瑾月决定速战速决,大声下令道:

“墨门弟子听令,地煞剑阵,准备!”

各弟子同时将自身灵力输入剑中,口里飞快念着咒语,开始释放墨门的强力技能“地煞剑阵”。岂知,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有几名弟子毫无征兆突然倒地,气喘不已。由于遭此变故,原本正在释放的剑阵也被迫中断了。

“你们如何?没事吧?”东方瑾月急切问到。

“头……头领,我们……我们不知为何,刚刚施为,就觉得体内灵力好像一下便用完了。”弟子吃力回答。

“可恶,剑阵……无法释放!只好搏一把了!”东方瑾月全力运转周身灵力,将身法提到极致,一黑一白两道剑气沿着其左右双剑直上。东方瑾月一个箭步,挥剑朝公孙仪刺去……

哧!一声微响,公孙仪毫不费劲便用手接住了剑刃,一脸邪笑,说到:

“你看你,这么慢,本座连护盾也不用释放就行了,唉……冰刺突!”

数道冰凌从公孙仪手中生出,还未等东方瑾月反应过来,手掌手臂已被划破,幸亏及早后退,要不然,便被扎成筛子了。

“怎么样?还是乖乖交出‘承影’吧。”公孙仪洋洋得意笑道。

“为何……为何感觉,灵力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东方瑾月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为何?呵呵呵!我的瑾月头领,你难道仍未觉察到什么吗?啧啧啧!”公孙仪语气中带着嘲讽。

“是这些……蝴蝶!”

“不错,本座新炼制的寒蝶,以灵力为食,一旦遇上灵力浓郁的活物,就会紧追不舍,直到将对方的灵力吞吃殆尽……任你剑术法术再强,没了灵力,也和赤手空拳没有区别!”

“糟了……我们……作战都需依仗灵力……”瑾月心中暗叫不好。

“不信吗?不信就再试试,试到死心为止。本座会耐心等着的。”

东方瑾月又一次试图动用灵力,果然,术法还未施放到三分之一,就因灵力不足而终止了。

眼看东方瑾月等人业已失去了与其抗衡之力,时候也差不多了,公孙仪便言道:

“不动手?既然尔等不动,那本座可就不客气了。霜炎,去享用你们的猎物吧!”

妖兽“霜炎”得令,张开吐着幽蓝色寒气的短嘴,上下磨着锋利无比的冰齿,如恶狼扑食一般。

死亡,马上便要降临了。

妖兽一跃而起,朝众人扑去!千钧一发的关头,密林中不同的方向飞来十几只铜质机关球,未及触地就立即炸响,放出了大团大团的烟雾,妖兽一时间为浓烟蔽眼,失去了目标。

“咳……咳,什么东西?!”公孙仪做梦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一时乱了阵脚。

呼!数道烈焰破雾而出,直冲那些妖兽和寒蝶,不一会儿,寒蝶便被烈火焚烧殆尽,纷纷掉落。至于那几只“霜炎”,则被火烧得疼痛难忍,在地上嚎叫打滚。

公孙仪怒了!一气之下念动了“旋风咒”,狂风呼啸,将浓烟驱散,此刻他发现,队伍中又多了几个人,而其中手持偃甲长剑的那位,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你……怎么可能……你要烧了寒蝶,至少要接近它们。为何你却是毫发无损?!”公孙仪大惊失色。

“这个啊……改进过后的机关护卫全都加装了新的定灵仪,隔绝了外界的灵力干扰,刚才引火的,是机关,不是我。”姬昭不慌不忙地“解释”了一番。同时,也看了看东方瑾月,“瑾月,你还好吧?这有一些‘益气清心丸’,可以回复一些灵力。”说罢便将药丸递到其手上。

“机关?又是机关……可恨可恨可恨!”公孙仪恼羞成怒。

“呵!与其在这里生气,还不如想想应付我的下一招吧!影卫,现!”姬昭掀开衣袖,露出那只装有晗灵石的护臂,在灵力倍增仪的辅助下,催动晗灵石,不出一息,四只机关护卫便被释放出来,“影卫,动手!”姬昭对机关护卫发出攻击指令。

“当心,这家伙术法很强!”东方瑾月一边提醒道。

“这次我还是有备而来哩!”姬昭信心满满。

影卫弹出臂刃,从不同方向往公孙仪劈去,公孙仪立即放出护盾。只听得“砰、砰、砰、砰”四声连响,利刃被悉数挡在外头,激起一层薄薄的冰晶。

“雕虫小技,还以为你比上次有什么进步!”

“哼,小技还是大技,你马上便知道了!”

影卫马上后退,收回臂刃,双拳五指一节节往后收缩,机械臂上的无数机括和杠杆飞速活动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尊龙头样式发射装置。“轰”的一声,八发冒着烈焰的爆炎弹射出,撞向护盾,爆炸声一波接一波!

“这是……!”公孙仪发现,他那自以为牢不可破的法术护盾竟然出现了裂纹,护盾表面的冰屑在高温之下蒸发成水蒸气散逸。

“影卫,给我狠狠地轰!别停!”数十发爆炎弹在护盾上陆续炸开,气温不断升高,而且影卫们的机械臂上还附带了火焰喷射攻击,烈焰环绕,高温炙烤,不到一刻,公孙仪很快就吃不消了。

“公孙仪的灵力偏阴,法术已冰寒为主……破之以阳炎,确实能克制,而这爆炎弹刚好……”东方瑾月马上明白。

“可恨啊!!”公孙仪受够了被围攻的窝囊气,便立马解除了护盾,“冰刺突!”几十支冰凌如箭向四周射出。

姬昭眼明手快,从晗灵石放出一只镶着火纹,带有机关的盾牌,冰凌刺中盾牌的一刹那,盾牌表面的火纹发出耀眼的红光,冰凌马上消融。

“收!”姬昭接下冰凌后,将盾牌收回的同时,瞅准了公孙仪收招的间隙,一下子腾空跃起,举起长剑流影,狠狠劈向那个自傲的祭司。

铛!公孙仪用法杖拼死防护。他明显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青年,眼神比起上次在莒县交手的时候,更加自信,像是胜券在握,且砍劈的力道也相当大,震感沿着掌心的脉络传递至手臂。

然而公孙仪毕竟是五行教的高阶祭司,还不会将修为逊于他的姬昭放在眼里,故而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臭架子,甚至眉毛都如此轻佻。

“切,吾为高阶祭司,与尔等贱民更是悬若霄壤,说明白些,你连一点,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

“现在还说不准呐!小姜,阿四,就是现在!”

只见两名弟子提气轻身,迅速闪到公孙仪身后,双手结印,嘴上念动咒诀:

“至炎至烈,昭昭其有,煌煌其无!”

“什么……猛火咒……啊!”咒毕,公孙仪的后背,双手冒出了火焰,一时疼痛难忍。姬昭趁此机会,使劲向前一推,再对着公孙仪当胸一脚……这家伙差点便摔了个四脚朝天,若不是身上附带着玄冰甲,恐怕胸前已被登云履底部的机关刺穿了个窟窿。

“你……混账!”公孙仪不死心,手执法杖往前一指,法杖顶端闪烁着蓝光……

扑哧!不过眨眼间,姬昭流影剑上的偃甲变换了形态,成了一把微型连弩,同时,三枚无尾弩箭正中公孙仪的手背,法杖上的光芒也顿时熄灭。

好一个暗器突袭!

“这又是何物?”公孙仪看到,中箭的地方,虽不是很疼(因其修为相对精纯的缘故),但伤口附近的血管已变为紫色,且有一种隐隐的灼痛之感。

“箭上涂有火毒,而且还是从戟骨蛇的毒液中萃取的,你要是强行运功,只怕阴阳二气于你体内对冲,致经脉大损,你那双手估计也得废了,如何?还打么?”姬昭清楚,胜负已分,但不知何故,额头上汗如雨下。

“咳……咳咳!”一点血丝从公孙仪嘴角流出,眼下夺剑已是不能,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中了毒,还是退为上策。

“哼!小子,算你走运——本座先走一步,这笔账,以后慢慢再算!”丢下这句狠话,公孙仪一摇身,通过法阵传走了。

“呼,呼……还好,成功了……”确认公孙仪不会回来后,姬昭总算能暂时放心,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哎,刚才还挺厉害的,怎么现在就不济啦?”东方瑾月问到。

“同时驱动四架‘影卫’,我法术基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能不吃力吗?”姬昭白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你之前说改进了机关,指的就是这个啊?”

“嗯……五行四象仪,针对法术相生相克,不然你以为呢……总之,你们没事就好了。”

“……谢谢你……这么用心。”瑾月脸上泛出两片浅浅的绯红。

“脸红干嘛……不说这个了,快带弟兄们护送‘承影’离开这儿吧。刚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怕拖久了,又有其他变故,我现在放出偃甲鸟向琅玡传信,让他们派人接应。”

“好,那快走吧。兄弟们,快走了。”

(三)

公孙仪由于身上负伤,加之中了火毒,灵力流失,传送法阵不过行了半里之路,便无法再施展了,停在一棵树下,一只手靠着树下,打算缓一缓气。

“……可恨……差一点就……!”公孙仪一拳锤在树上,几片叶子因受震动而飘落下来,与此同时,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嘶吼,那是同样为烈焰所伤的“霜炎”所发出的,而且叫声离得越来越近。

“呃……灵兽这便开始反噬了么……得快点去补充点灵力才行……不然------!”公孙仪猛一回头,突然察觉到,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处,有一股强烈的血腥杀气逼近,显然,来者绝非善类。

“喂,你。”一个带着狮吼面具,一袭黑衣裹身,脚着经机关改造的步云靴的人,诡秘地从巨石背后走出,语调极其低沉。

“有人?!”公孙仪一惊,之前居然对被跟踪一事毫无觉察。“对,是我叫你,我问你,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神秘人问到。

“莫名其妙!本座从来想说便说,想做便做,有什么好愿的?蠢货,别挡路!”公孙仪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毫无兴趣。“没有吗?……忘了说,你就要死了。”神秘人依旧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起伏。“嘿……看本座有伤在身,你打算乘人之危------?!”

神秘人二话不说,迅如闪电般冲到公孙仪跟前,还未来得及看清动作,四道带着浓重戾气的剑气,在顷刻间如蜂刺般刺进其四肢。公孙仪只觉四肢一麻,软绵无力地跪趴在地上。

“可恶,经脉被……这-----这剑术?!你究竟是谁,摘下面具让本座看看!”公孙仪心头一凉,感到一切都完了。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公孙仪看见这柄犬齿交错的利剑时,他明白了,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嗬……嗬嗬。”因为极度紧张与恐惧,公孙仪连呼吸也不畅顺了,此时他看见,那六只妖兽“霜炎”很快便已经找了过来,被火灼伤的皮肤亦有所恢复,但因灵力损耗,极需摄食主人灵力,若无灵力补充,便啃食主人本身。

公孙仪瞪大双眼,以一种恐惧而又恳求的眼神盯着神秘人说道:

“本座……本座不甘心……凭什么?……方才若是……许了愿……你会替本座……完成么……?”

“不会,随便问问。”神秘人轻描淡写道。

眼看几只妖兽就要靠近,神秘人便跃上了一棵树的树梢上,脚轻踮树梢,俯视着地上的一切,妖兽一点一点接近,而公孙仪却动弹不得。

“杀了我……求你,快杀了我……啊!”公孙仪绝望地喊道。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林中的宁静,地上,一阵子的功夫,便剩一滩骨血,几只妖兽在啃食完毕后,亦随即化灰散去,林子,重归寂静。

“……主人死去,灵兽便也消失了么……倒也省事。”神秘人略一低头,思忖到;“常人若是得知自己将死,往往会许愿望,简直是一生都活在遗憾中,而他却……奇怪,竟遇到一个和我一样没有心愿的人。”

神秘人从树上下来,捡起地上遗留下的一块冰魄残片,便离开了。

申时未,姬昭与东方谨月一行人,到达琅玡村头,在与村外的暗哨打了暗号,确认身份后,便由专人引领下,进入列村中不提,而负责接洽的人,正是另一个墨门头领赵无赢。

“还好,比预定时间提早……哎!你们怎么回事,个个没精打采的……怎么身上还有伤?!”赵无赢连忙问到。

“无妨……护送的时候,路上出了点问题……‘承影’一切无恙……”姬昭说到,赶了一天的路,中途由与敌方短兵相接,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了。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回房子里头吧,我自会安排。”赵无赢环顾四周,说到。

过了大约三刻,众人得到了妥善安排,“承影”也由专门的接应之人秘密转而护送至另一个地方。

姬昭在一处房中缓了缓气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脑中还在回想刚才之事,总觉有些不妥。

“梆,梆,梆!”门被叩了三下,赵无赢推门而入,看见姬昭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说到:

“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吧?”

“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次遭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说得对,这次行动,按理说,知晓此事的人,只有护送与接应之人,且时间地点均为绝密,居然……差点让敌人得手……想想却真有点后怕,这只能说明------!”赵无赢分析着。

“械军或五行教的眼线早已知晓此事,而且------没准,还已清楚了雾舰”云荒“的所在……之处!”姬昭此言一出,连他自己已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可恶……这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兹事体大,还是尽快通报巨子和掌事们。”赵无赢说到。

“好的,你先忙你的,我想去看看谨月怎么样了。”

“那先别过了”

待赵无赢走后,姬昭来到东方谨月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门开了,东方谨月坐在地上竹席,梳理着长长的头发。

“谨月,你……你在啊!”

“呃……是你啊。”谨月抬头看着姬昭。

“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个,今天……谢谢你!”东方谨月讲话一顿一顿,仿佛欲言又止。

“谢我?哦,那没什么,这事我也有责任,要是我能及早赶来,你也不至于会这样啦。”姬昭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挠了后脑勺。

“呆……做机关做得脑子都结了吧!要是今天……那个公孙仪拼尽全力,恐怕你就……下次别这么冒险了,你明知自己灵力修为不高!”东方谨月还是有点担忧。

“这……你们都没了灵力要是我都不出手,岂不是更危险……”

“笨蛋……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估计还有事情要办呢。”

“好吧,我先走一步了,你也好好休息。”

……

亥时三刻,琅玡村西北角,墨门临时隐藏据点。

酒庄的地下负二层,是墨门的指挥所,墨门巨子与两位掌事正在为出海作最后的统筹安排。

赵无赢急步走了进来,双手抱拳,向巨子禀报道:“启禀巨子大人、二位掌事,属下有紧急情况要报告,望巨子大人恕属下唐突。”

墨门巨子依旧头顶斗笠,黑白相间的宽袍遮身,刚毅而饱经风霜的脸庞隐藏在头套的阴影之下,依旧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身旁站着的是掌事子成与比辅。见赵无赢如此着急,巨子与两位掌事相见,说到:

“何事如此紧急?”

“事情是这样的------”

……

中夜,子时两刻,即墨城郊枫林,镜湖墨门机关屿。

原本众多弟子清修习术之地,此时早已是死气沉沉一片,几处舍房燃着熊熊烈火,火光映射在幽黑却如镜般的湖面上,一闪一闪,配上这肃杀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地上躺着数具墨门弟子的尸首,均是被一刀封喉,血沿着地板,淌进清澈的湖水里。

二个时辰前,数十具武装到牙齿的械军傀儡刺客从密林深处突袭而来,负责警戒的弟子还未来得及警报,便马上身首异处,接着,械军便大开杀戒,由于许多弟子还在睡觉,根本没料到械军动作如此迅速,不出半刻,屿内便血流成河。破军一脚踩在地上的血泊,四下巡视周围的情况,活捉到的几个墨门子弟,要么就是死不松口,要么就是不知情。

“破军大人,我们用摄魂之术强行取出几个俘虏的二魂三魂查过,仍是收获不大,现在那么几个人如何处置?”一名傀儡上前报告。

“杀。”破军语气冷若冰霜。

“那大人,我们是否就此撤退?”

“不,这次行动策划已久,若不慎错过此处线索,岂非前功尽弃。命令各队,继续细看。”话说接受这次任务后,来到这个机关屿,不知何故,破军总觉得此地有一丝熟稔之感。

“此处为何有一丝怪异的灵力波动,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仿佛能挑起人的某些心念……”破军独自思忖,“罢了,主人说过,多余的好奇,只会令刀钝刃乏。”

破军缓步走向岛屿正中央最大的一座房子,推开房门,此处刚被被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破军走到一个放在厅角的木柜前面,双手打开了散发着松香的柜门,里头,只有一些青铜酒觥,还有精致的彩陶,都是些上了年头的古董,柜壁上,刻着一副凤凰展翅的图案,而凤凰的眼睛,微微发出一点光亮。

破军忍不住伸出手按在那只眼睛上,一瞬间,整只凤凰便流光溢彩,随即柜子内部传来一阵齿轮与机括转动的声音,像是触动了某种装置。

破军后退了几步,拔剑以待,只见柜子分解成数个部分,在多个机括的操纵,不断重新组合,变成了一道------门。

“嗯……?”破军持剑一挥,划出一道剑气,将门劈破后,出现了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

“灵力……似乎是从通道里头发出……”破军略一低头“……不行,我得看看……一定要过去。”

破军一步一步向通道深处走去……

“什么,你是说……两天后便要登舰!不是说……”姬昭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吃惊。

“怎么回事,计划又要提前了?”东方谨月也略觉不解。“鉴于你们今天遭袭一事,巨子和掌事们已经决定,将计划提前一天,说不定械军和五行教已经有所行动,若仍按原来的方案,恐有变故故!”赵无赢对此作出了解释。

“那,若是撤往琅玡的各部赶不上日程,该如何是好?”东方谨月提到。

“巨子大人自会安排,我们几个不必多虑,还是先处理好职责内之事。

中夜,琅玡东岸突出部的一处山脊,隐约传来一阵机械转动,,金石碰撞之声。山体内部,已被凿出一个巨大的空腔,雾舰云荒,便藏于这座山的内部,山体成为一个绝佳的船坞。墨门巨子与两位掌事连夜赶到,视察云荒的进度。随其而来的,还有古剑承影。

“巨子大人,您来啦……”一名负责指挥施工的弟子上前参见。

“‘云荒’的工程进度如何了?”巨子开门见山问到。

“除动力系统的一点瑕疵外,其余所有部分,均已无恙。”

“好……带我等前往动力区一观。”

“是,弟子这便领命。”

观这雾舰云荒,其体型之巨,宛如一座城堡,为世之罕有,宽阔无比的甲板上,各舱室鳞次栉比,若站在船头龙首处眺望,就如站在一处城池入口处,各弟子于船身各处打理,检查,一片繁忙。

巨子等人在弟子引导下,穿过一个又一个区间,走在铁梨木铺成的舱道,到达了船的核心------动力室。

动力室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圆台,四方有数条多节铜制长管连接在台上,另一端则连接在穹顶的数个插口上,正前、正后、左,右四处,各有一根巨大的长方铁柱,柱顶有一面镜子模样的装置,面对着圆台中央的一方更小的圆台上,上面布满精密的齿轮机括,正中处,但见一个奇形怪状的孔眼。

巨子细细端详了动力室的每一寸,便与子成、比辅两名掌事相互对视示意了一番。

“那,这便启动罢。”

两名弟子奉命将承影从剑匣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承影此时只有剑柄,未有剑锋,但当剑柄被圆台上的机械臂抓起,对准孔眼插入时,剑锋出现了。四方柱子顶部的装置同时投射出光束,映照在剑锋上,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剑中溢出,再由台上不计其数的铜管导出,灵力经管道传递至船身各部。一名弟子扳下了圆台旁的一个开关,一个法阵出现在圆台上,形成一个防护盾,将圆台罩住。

“巨子大人,灵力输出正常。”

“嗯,稍后便将动力室入口锁上,施上咒印,加派专人看守,若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另外,告知各部,两天后破山启航,望届时一切准备就绪,勿再出差错。”巨子如此吩咐到。

“容老夫插上一句,”一旁的掌事比辅说到,“通知胶东分部,让他们也提前行动。”

“如此甚好,我们这便先行离开罢。”

过了一刻,动力室那扇沉重坚实的铜门,又重新关闭。

……

破军走过这条九转十八弯的通道,一路上,这股奇怪的灵力哀婉悱側,时时盘绕在周围,如幽灵般,似能将人心中往昔情景勾起。破军越往里头走,心里便越是不安,焦躁。走着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衣着考究的人影,破军停下一看,虽说面容十分稚嫩,但还是能看出,是那位与他有过两次交手的姬昭。

“……大侠,下次行行好吧,我肉痛啊……”人影开口说到,此时姬昭的幻影对面,又出现了另一个幻影,令破军十分惊讶的是,这个幻影,居然是他。

“你的机关都依赖灵力与磁力驱动,用咒诀触发,只要提前打断你念咒……你自然就输了。”

破军闭上双眼,摇头自言道:

“为何心中如此浑噩……?这些事……为何会突然冒了出来?”

但,眼下情形确实如此,那些幻影如活剧般一幕一幕闪过,像是从某人的记忆中抽取出来并将之实体化了。

“世人对弈,所求不外乎胜矣。输了,就想赢;赢了,就想一直赢下去……”

“也对,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不像机关。机关只会做主人为它设定好的事……”

“……我生于一处海岛,那里距吴地约有五十里的海程,距中原十分遥远,岛上植被稀少,那里的人均以海猎为生,春夏之际,霜暑之交,海风猛烈至极……大家都太可怜了,所以我自幼便想,有没有一种办法,能稍微帮帮大家。”

“阿夜学习机关术,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族人……说实话,我还真的挺羡慕你有这样的理想,比什么当天下第一之类的帅多了。”

一波接一波的“回忆”被这奇怪的灵力强行从脑中深处一点点挖出,使得破军顿时头痛欲裂。

“……这是……幻觉么?”但旋即,破军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这并非幻觉……寻常幻觉,怎可能如此令人身临其境……”

此刻,幻境又被换成了另一幕,那是在一片广场,周围都是身披铠甲,手执长戈的秦兵,中间地板上,躺着一名男子,血从他身上的伤口中不停地流出,七杀,开阳等傀儡刺客和田英站在其身旁,田英开口道:

“少侠却是武功盖世,本座钦佩不已,只是少侠这样便枉送了性命……值否?”

“虽……有遗憾,终无……后悔……”男子拼尽力气说到。

“这是……主人和……我?“破军不敢,或者说是不想相信眼前这一切,但他又觉得,这些又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不论是修习机关术、法术亦或是剑术,本就是用于回护应当回护之人与事。不然,空有一身技艺又有何益?”,“生命是如此奇特,如此珍贵……对待生命,应是敬之、畏之、珍之、重之。”

回忆如潮水而来,破军手捂着半张脸,心绪混乱。

“无法复制……永不重来……我……我曾是……这样的人……?呵…那我……算是什么……而你陵夜,又算是什么……?”

当他把头抬起时,发现已身处一宽阔的密室,四周点燃的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步至此处。

密室里陈列着一些机关偃甲,还有其它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但中间的一面镶嵌在一块石头里的镜子,吸引了破军的注意。

“这……三生鉴……?”破军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走了过去,思量再三,破军慢慢伸手触碰镜面……

次日凌晨,邯郸,械军大本营。

田英同时召见了七杀,地劫,开阳并数位顶级刺客,对其下达新的作战指示。

“开阳,地劫听令。”

“属下在。”

“尔等与净土祭司公梼生即刻前往胶东,集结该地部众,配合驰援而来的大秦铁骑兵,攻占此地墨门据点。”

“是!”

“七杀,天机你们二人先行赶往即墨,会合破军,率众奔袭琅琊,尔等务必尽快查出‘云荒’所在,将之拦截摧毁,本座……稍后亦会赶到,此一战,本座定会亲自披挂。”田英严肃地说到。

“属下明白。”

“另外,通知驻守莱州的水部,启动螣蛇南下至胶东、即墨两处海区,准备待命。”

田英自觉已经准备就绪,这一回,无论如何要让墨门从大秦的版图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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