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之战
第二章/回忆·夜袭·真相(旧版)

断水匕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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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之战:第二章/回忆·夜袭·真相图文

(一)

邯郸城西郊,械军大营。

破军再一次被田英召至帐中,破军略施简礼后,恭敬而又庄严地半跪在地上,静候田英的指示。

田英命一旁的侍卫递上一把新造的宝剑,只见剑身由三段构成,每一段都可以看出是用机关改造过的,剑锋与寻常之剑不尽相同,如同凶兽的一排利齿般,锐利无比,但又犬牙交错;剑柄上镶嵌了,一枚蕴含灵力的金色宝石,渗出的光芒如流水般注入到剑身的每一个部分,再加上剑身本身反射的寒光,其威可谓直逼双目。

“破军,这柄宝剑名曰:迷阳。乃为本座与点金祭司邹衍之手,此刃最大的特点便是可瞬间切断一切灵力流动,同时能注灵于剑中,结合持剑者修为,分出数道剑气,伤敌于无形。如今,本座便将此剑赠与你,本座希望,这柄迷阳,永远不会有指向本座的一天。”田英说到。

破军双手接剑,机械般回到:

“是,主人。”

“明晚便就开始行动了,四架‘饕餮’已经竣工,便交由汝等指挥。另外,七杀与五行教降霜祭司公孙仪也调配到此次行动当中,尔等务必精诚合作,切莫再让本座失望。”田英如此要求。

“是,主人。”

“还记得上次本座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田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主人指的是……”破军略有所悟。

“不错,那名叫姬昭的墨门机关天才,上回破楚之战中仅一人携机关便尽破本座的五尊‘八锥镰蛸’,此人你最好能将其活捉带回,若不成,杀之。”

“是,谨遵主人之命。”

破军领命毕,很快便离开了田英的帐篷,看着破军远去的身影,田英自语道:

“师兄,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还是能给本座制造这么多的麻烦,也罢,那便让你的两个徒弟自行了断吧。本座届时亦会到场助兴,不知……呵呵!”

梦中,姬昭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在镜湖机关屿的日子。

那个晚上,是如此寂静,苍穹上的星空,清晰可见,是这般的触手可及,却又是那样的遥远,遥远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物。

练了一个上午的剑法,再加上整个下午都在做机关,姬昭早已是疲倦不堪,于是便走出了存放机关器械的偃室,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外出四下逛逛、散散心。正巧,他看见了陵夜一人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抬头仰望那片星空,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索。

“咦,他也在那儿?嘻嘻,何不趁这机会过去跟他说上两句?”姬昭打定了主意,便走上前去。

“喂!阿夜,原来你在这儿?不回房休息吗?”

“是昭兄,我闲来无事,便出来静处一偶罢了。”陵夜说到。

“这样啊……对了,阿夜,跟你说件挺有趣的事儿,今天我在做机关时,听到有弟子说,师尊的一个挚友,好像叫什么高渐离来着,送了一件宝物给师尊,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陵夜闻姬昭这么一说,也颇觉有趣,便道:

“师尊素来喜爱搜集世间奇珍异物,所得者甚至有上古神器,昭兄可知师尊此次所得乃是何物?”

“哈,这你算问对人啦,”姬昭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听说那宝物叫‘三生鉴’,还是一对儿的,用手触摸一下,便可看见这人的前世、今生、来生。据传言,那是上古时,西王母来人界巡视时赠予黄帝轩辕氏的宝物,听着挺玄乎的。要不咱俩有空去藏宝阁瞧上一眼?”

“三生鉴?确是有意思。不过,对于前世来生;我认为这纯属渺茫。前世不可回,来生不可追,倒不如好好珍惜当下。”显然,陵夜对这件宝物兴趣不大。

“唉……你这家伙,当真无趣!”姬昭不甘,小嘴撅到了一边,“你这人啊,什么事情都看得这么透……再这么下去,你都快能跟老聃大师看齐了。”

“呵,昭兄谬赞。昭兄既是觉得无趣,不如这样,现在月色皎洁,银光遍地,吾两人便在此地手谈一局,不知昭兄可通棋艺否?”陵夜不愿就此扫了朋友的兴,便这般提议道。

“好啊!下棋我也会一点,我这就去拿棋过来!”姬昭一听,顿时兴致重燃。

棋过三巡,兴之所至。

“哇!阿夜你的棋风果然凌厉,杀伐决断,锐不可当,就像你的剑术一样,看上去过瘾极了。”姬昭对陵夜的棋艺赞叹不已。

“呵,不敢当。我当年浪迹中原时,访遍各门各派,偶识两三位弈术高人,也曾学得其技一二。倒是昭兄你,本在开局不久,便有取胜之机。为何昭兄却屡行缓兵之计?”陵夜说到。

“这个嘛……速战速决虽是痛快,但总觉得少了些人情味儿,何况又不是非得分个胜负不可。再说,多下会儿,不就能和你多说几句话么?咱俩自拜入师门也有差不多一年了,每天除了练剑做机关看书也鲜有话题,现在不就是一个交流的好机会么?”姬昭颇有一番感悟。

“昭兄……果然与众不同。”陵夜听了这番话,略做沉思,不由的感叹。

“哦?这个怎么说?”

“世人对弈,所求不外乎胜矣。输了,就想赢;赢了,就想一直赢下去,乃至不择手段,人心便是如此,永不厌足。昭兄身处繁华蓟都,有贵为王亲,又岂会不知?”陵夜说出来自己的理由。

“也对,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不像机关。机关只会做主人为它设定好的事,从来不会贪得无厌,更不会勾心斗角。”

“所以昭兄才会来此修习机关之术?”陵夜问到。

“嗯……也不全是啦,我是比较讨厌一天到晚看着那些当官的,还有不喜欢学习宫廷礼节……直到有一天,师尊登门拜见我父亲,而且在他面前展示了几件机关,我觉得蛮好玩的,就……拜入门下了。哎!那你呢?阿夜,你又是为什么才来这学做机关的?”

“我……我生于一处海岛,那里距吴地约有五十里的海程,距中原十分遥远,岛上植被稀少,那里的人均以海猎为生,春夏之际,霜暑之交,海风猛烈至极,恰逢此两季,乃是渔民出海渔猎之时。区区小屿,仅有几十条单薄小舟,装备简陋,自是难抗巨风猛浪,出海者时有丧命,家家户户均有人在海上罹难。每逢船队归来,迎接他们的便是哭喊之声。”

“这样啊!世上还有这种地方,那里的人一定生活得很苦吧?”姬昭充满了同情。

“是的,海猎艰难,收益浅薄,若遇饥荒,又是一片惨状……大家都太可怜了,所以我自幼便想,有没有一种办法,能稍微帮帮大家。”

“所以你就开始学习机关术了?”

“倒也没那么快,及至我二八之年,便告别乡里父老,前往中原寻方觅法。天下之大,想是无绝人之路,我也曾拜师多位,习了些许法术、经艺。但我发现,无论法术、经艺,终归只能成就一人,救助一人。直到……直到几年后,遇见了师尊,在学习了一点简单的机关术后,我终于明白,这才是我追求的道,因为只要使用机关,便可以相对减少人的劳作,代替人完成一些危险的事。当然,提高劳动效率更是不在话下。”

“阿夜学习机关术,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族人……说实话,我还真的挺羡慕你有这样的理想,比什么当天下第一之类的帅多了。”姬昭听罢,对陵夜的崇拜马上高了好几分。

“哪里,让你见笑了。不过,不论是修习机关术、法术亦或是剑术,本就是用于回护应当回护之人与事。不然,空有一身技艺又有何益?”陵夜倒是说了这么一句。

“用于回护应当回护之人与事……”不知不觉,姬昭已经睡了一个上午,昨天晚上紧锣密鼓地加强营地防护以及商榷撤退护送事宜,已是将其累得疲惫不堪,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姬昭出门准备察看各部情况,只见门外,诸弟子正在将各式各样的机关搬运至指定地点,这些机关中,有专门打击空中目标的“铁穹”,可同时发射数十支带烈焰的巨箭;经过改良的新型机关兽——零号陆吾,无人驾驶,经操作者对其施以法术,便可行动,并听令于施术者。

“喂,昭,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赵无赢左手提了个箱子,向姬昭招了招手后便走了过来。

“无赢,你的伤没事了?”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弄点药再躺上两天就好了,呶,看一下这个,你鼓捣的这些东西,全在里头了。”赵无赢说着便将箱子交到姬昭手里。

姬昭把箱子,里面有一具镶嵌了宝石的机关护臂铠甲,还有一只机关手镯,制式看上去相当新颖和先进。

“这两件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赵无赢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是镶嵌了‘晗灵石’的护臂,另一个是灵力倍增仪,都是我花了不少时间完成的。‘晗灵石’护臂的作用是通过往上面的晗灵石注入微量灵力,将机关储存和释放。灵力倍增仪则可以将施术者的灵力输出成倍扩大,对于我这种法术根基薄弱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尤其是要以灵力驱动那些大型机关。”姬昭耐心地向赵无赢解释道。

“看上去挺不错……可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赵无赢依旧是一副对机关拒之千里的样子。

“随你的便吧,我还得回去调试一下这两件机关。哦,对了!今晚记得巡查一下你负责的那几个岗哨,撤离事大,不能有半点差错!”姬昭临离开前这般吩咐了一下。

“行,没问题。”

姬昭在打理了一些事务后,便又回到了房中,取出那只机关护臂,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对着晗灵石施咒:

“晗灵之石,天之昭昭,地之煌煌,听吾号令,放!”

咒毕,晗灵石蓝光四溢,地上出现了几个同样闪烁着蓝光的法阵,不一会儿,十几件机关便从法阵中呈现出来。

“哈,‘非命’、‘影卫’一号和二号,还有其他的装备全在里头了,以后应该是不用大包小包地让人拎着了。”姬昭口中的“非命”,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机关蝎子,而“影卫”一号和二号则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机关人偶,均受姬昭施术操控。姬昭目光落到了“非命”上,说起“非命”,它是“非攻”的后续型号,性能较“非攻”有大幅度的提升,关节活动起来跟活物差不了多少。看着“非命”。姬昭想起了跟陵夜第一次合作完成“非攻”的情形。

…………………………………………………

“阿夜你真厉害,‘非攻’的八足统协机括和灵力屏障,这么快便被你弄好了!”姬昭惊叹于陵夜的巧手。

“没什么,不过是将机括内部的齿轮和轴杆改变一下组装顺序,在涂上连金泥予以加固,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至于灵力屏障,尽量不与别人的雷同便可。再说昭兄设计的前肢巨钳和定向机括,不也是相当精致?”陵夜说到。

“唉,哪里的话,这个装置跟你的比起来差远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会不会有朝一日,能造出活物一样的机关呢?”姬昭如此问到。

“还记得师尊跟我们所讲之言?”

“额,不太记得了……”姬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师尊曾言,吾辈机关之术先祖神农神上,曾试图以机关之术创制生命,历时数载,成一神偶,名曰巫山神女,然神女终非循正常之道而生,不日便神散而亡。逆天而行,岂无果报?师尊机关术非你我二人能及。昔时,师尊亦曾试图为之,但乃是无果而终。”陵夜如此言道。

“这……这样啊!原来连师尊跟神农神上也……”

“正是,正因为生命是如此奇特,如此珍贵,所以师尊曾有教诲,对待生命,应是敬之、畏之、珍之、重之,若非也,此人充其量只算是一名工匠,而不是一名合格的机关师。”

“……这,我平时对师尊讲的道理没怎么听进去,一心只顾着学那些技术活……只是,虽然大道理我不怎么懂,但我明白,就像我以前在家养的那些小猫小狗一样,得病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那阵子我还挺伤心的。虽然宫中一些会蛊术的人会将它们弄‘活’过来。但我明白,但跟木偶没什么两样,我知道,它们都永远只能留在我记忆中了。”姬昭似乎有所悟。

“……是啊!无法复制……永不重来……”陵夜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

“无法复制……永不重来……”姬昭盯着“非命”喃喃自语到。

“咚咚咚”,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姬昭的冥想。

“进来吧。”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东方瑾月腰挎双刃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于姬昭。

“你这家伙又在发呆了是吧?跟你说个事儿,巨子大人为了确保今晚的撤离行动万无一失,特地增派一队人马,听说宋昊宋前辈也在里头。”东方瑾月说到。

“师尊……他到了?”

“还没,估计还在路上,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我明白。”姬昭应到。

“你……真的没事吧?最近几天总是走神发呆。”东方瑾月问了一句。

“无事。”

(二)

夜,又是一个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夜。

齐地的夜空,星辰寥落,与稍显冷寂的夜空相比,地面倒是一片热火朝天。墨门设在莒县的分部,正在紧张而又有序地进行着撤退,一车一车的物资、机关、人员正在从莒县不同的出口离开。

姬昭和东方瑾月一道,指挥统协着各部门的行动,而此时所有人并不知晓,一场危机,正伴着暗夜降临。

寒气彻骨的高空,五只巨大的“夜鸦”在盘旋,俯视着地面的一切。破军站在“夜鸦”之首,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漠然,只见背后的迷阳剑在一点星光的照耀下,锐气逼人。

“破军大人,我们现在是深入齐地,四周皆有齐军驻扎,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你,当真有把握?”一旁忍了无数次的五行教降霜祭司公孙仪问到。

“一切均在主人掌握之中。”破军头也不回地说到。

“哼!这莒县四面环山,本就易守难攻,加之又无后援,鄙人倒要看看,这田英究竟有何法子?”公孙仪对田英的计划颇为不屑。

破军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象,又低头观地面墨门的人员动态,如此,一刻过后,便果断下令。

“行动。”

姬昭在检查一处哨位布放状况时,突然,他感到一股震动从地下传来,由远及近,由弱变强,隐隐间还带着一种压迫感。

“不好!”姬昭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通知各部马上戒备!”

“怎么回事?”东方瑾月在一边问到。

“不清楚,可能是敌人!快让队伍加快撤退速度!”

“不可能,四周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就只有一点震动而已,难道说……敌人是从……地底!!”东方瑾月的脸色瞬间变色,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已凝固。死亡与战火,如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轰”的一声冲天巨响,几十丈外的一座木制塔楼忽然倒塌,散落一地。而塔楼所处的地面,顿时四分五裂,巨石碎土迸飞,借着火光可以看到,烟尘散尽后,是一只蠕虫状的巨型机关怪物,在木塔被摧毁的地方盘作一团,头部,由无数锋利的、飞速转动的轮齿组成,如钻头一般,全身的机械部件亦在飞速旋转中发出骇人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什么?”东方瑾月看着这个从未见过机关怪物,双眸充满了恐惧与惊讶。

“可恶!为何四周山上的哨岗没有提前发出警报?”姬昭不解,明明山上的哨岗装备了先进的探查机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哑火了。

没错,那些哨岗的确哑火了。而姬昭他们不曾料到的是,这些哨岗再也没有机会发出警报了。械军早已通过快速空降,一举将四周山上的哨岗同时端掉,并切断了附近军营与莒县间的交通要道,其势可谓迅雷不及掩耳。

七杀站在一处哨岗的废墟上,远远地望向莒县城中,在那里,战斗已经开始了。

机关怪物饕餮如蛇般灵敏,且钻头般的脑袋使其能从地上地下两重攻击,长长的身躯由一节节的节点组成,一经甩动,便能横扫千军。不一会儿,在其所经之处就留下无数房屋残骸和一个又一个的地窟窿。墨门弟子以人力去招架,完全是徒劳。

“居然……零号陆吾,应战!”姬昭大喝一声。零号陆吾从人群中冲出,四肢踏地有声,飞速扑向那头怪物,扭打成一团。怪物看上去比零号陆吾更加机动灵活,这可能是身形差异所带来的优势,双方对挑不过一阵,零号陆吾年陷入了苦战,身体被怪物缠住,且怪物不断收紧,试图将零号陆吾彻底绞杀。

“快,趁现在,干掉那只怪物!”姬昭眼看机不可失,立马下令。几个小队见状,便立即将重型速射机关“铁穹”布置好,准备对怪物实施致命打击。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又一个意外发生了。,莒县城的其他地方也不约而同地发生了相似的震动,看来,袭击墨门营地的机关怪物不止一只。

麻烦大了!姬昭心中暗自叫道。

“不好啦,头领!快看天上!一名墨门弟子急急忙忙向姬昭报到。姬昭抬头一看,数十只背后装有机关动力滑翔翼的机关傀儡从天而降,落在城中各处,对城里无辜百姓大肆屠杀。刹那间,城里头火光冲天,血流遍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帮畜生!为分散我方兵力,竟对百姓下杀手……快抽调三个小队去疏散百姓,快!”姬昭看见械军如此暴行,顿时怒不可遏,但他心里清楚,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唯有临危不惊,镇静处事,方有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瑾月,眼下我们先去安排将还没撤出莒县的车队尽快撤走,再等待援军,收拾这帮畜生!”姬昭果断调整了计划。

“好!”东方瑾月应到。

正当两人打算赶往撤退车队的时候,漫空飘来了一大片冰屑,带着一丝丝略微彻骨的寒意,还有强烈的杀气,姬昭和瑾月停了下来,拔出利剑。

“何人鬼鬼祟祟?出来!”姬昭意识到,真正的敌人出现了。

“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秦王座下五行教降霜祭司公孙仪是也。”话音刚毕,半空中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待阵眼的光芒散去后,只见公孙仪身穿蓝缎锦袍,戴银挂饰地现身在姬昭面前,身后还有两名随从,各自手上持一法杖。

“五行教?你们居然跟械军沆瀣一气,助纣为虐!”正是说话间,数名弟子手持连弩,向公孙仪扫射。

“嚓,嚓,嚓……”数十支无尾弩箭离弦而出,直刺公孙仪。但公孙仪竟丝毫不躲闪,其双手合印,凝神定气,刹时间,其身边数丈内的空气瞬间冻结,疾速飞来的箭矢被一同冻住,接着便纷纷掉落。

“哼!雕虫小技!看招,玄冰箭!”公孙仪的手势稍作变换,便在空中凝出多支由冰结成的利箭,在其强大的灵力驱动下,向四周爆散开来。一些来不及反应的弟子,被箭刺中后,便中了箭中所含的寒毒,不出三息而亡。

“玄武之盾,现!”姬昭启动了装在手臂的晗灵石,一眨眼,一只结实无比的机关盾牌便在姬昭手中呈现,及时地替姬昭和东方瑾月挡住数箭。

“呵!晗灵石,果真有趣,不过,尔等蝼蚁,岂能跟本座相争?”公孙仪言罢,便将严寒之力聚于双手,对准姬昭全力发出。

“水寒霜降!”

一大波寒气朝姬昭冲来,说时迟那时快,远处炎光一闪,一道冲天赤焰与寒气迎面相撞,“轰”的一声,在空中产生了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公孙仪震得睁不开眼。待爆炸的余威散尽,公孙仪大手一拂,怒道:

“何人阻挠本座?!”

“是我,怎么着?”赵无赢御着炎刃火速赶到,看见两人正和公孙仪对峙着。

“喂,昭,法术不是你所擅长的,这里交给我吧!”

“那好,你小心点,此人法术修为不低!”姬昭提醒了一句,便和东方瑾月先行离开。

“混账,惹恼了本座,当心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公孙仪对有人胆敢阻拦他显得恼羞成怒。

“啧啧啧!瞧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才刚开始,谁死谁活还不知道呢!”赵无赢手持炎刃,严阵以待。

“赵头领,我们来助你!”几名墨门弟子欲拔刀上前相助。

“退下!,这人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你们现在速去清理那些机关傀儡,保护城民和撤退车队。”

“来吧!”赵无赢直面公孙仪,毫无惧色,“嬴政的走狗,今天便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烈焰焚身!”

“不知死活,接招,水生骨!”

“升龙屠炎!”

一寒一热两道灵力所汇成的招式,再次在空中相撞,赵无赢和公孙仪之间的殊死搏杀,就此展开……

姬昭和东方瑾月见眼前形势紧迫,便计划直接走城中集市附近的石板道,从那里抄近路赶上撤退车队。

此刻集市早已是人去档空,除了几个火把照着石板道之外,便是寂寥一片,与远处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境况相比,这里,仿佛有点让人感到静得可怕。

二人正火速赶向目的地,连气也来不及多喘一口,多快一刻,也许便能多减少一分损失。

破军站在集市区的一幢木房房顶上,冷冷地盯着奔跑着的两人。在预计好其路线后,破军念动咒诀,瞬移到了离二人行走路线上最近的一处地标。

“喂,你。”看见姬昭与瑾月走进,破军开口到。

“又是何人?”姬昭一听声音,马上停下,双手持剑戒备。

“昭……是他!”东方瑾月指着破军,表情异常凝重地说到。

借着火光,姬昭终于看清了,破军,那个上次伏击马队,左手被改造成金属机关臂的破军,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是你!”再次面对这个破军,虽说姬昭改进了装备,但心中不免仍是自信不足,上一回被虐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主人有令,烦请昭公子跟我走一趟。”

“这人的语调虽说机械感很强,但为何会有一点似曾相识之感?”姬昭听到其说话,不觉有些许熟识,但由于情况危急,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于是开门见山说到:

“你开什么玩笑,我没时间陪你,一边去!”

“如此说来,阁下便是不从了?”此句刚出,一股强劲的杀气已然逼近,姬昭和东方瑾月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阿昭凭什么听你的?”东方瑾月说到。

“对啊!不从又如何——”还没把话说完,破军已瞬间闪现在姬昭面前。迷阳剑剑锋直指其胸膛,姬昭顿时感到,所谓生死,不过是剑锋和自己的那一点距离。

“跟我走,或者你可以亲身一试,是你的机关快,还是我的剑刃快!”破军语调冰冷,杀气四溢。

“放开阿昭,否则休想活着离开!”东方瑾月的双剑呈交叉状,架在破军脖子上。

“哼!”破军微微一笑,不念咒诀,不结手印,在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破军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东方瑾月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待睁开双眼后,破军和姬昭已经一同消失,又重新出现在数丈开外的另一片空地上。

姬昭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忽而,破军张开左臂的五只铁指,一下掐住了姬昭的脖子。且毫不费劲地将其举到半空中。

“呃啊!”姬昭双手死死扣住破军机关臂上的铁指,试图将他们辦开,就在这时,破军右手持迷阳,快速向姬昭的脑袋劈去。

“阿昭……!”东方瑾月惊叫。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姬昭手臂护甲上的晗灵石灵光闪现,破军的剑刃离姬昭不过六七寸之距,便立马止住。破军身后的地面上,是一个同刚才一样的传送法阵,法阵中,“非命”尾部锋锐细长的蝎针已经抵住了破军的后脑勺。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呵……”破军没料到,眼前这名修为较他逊色不少、依赖机关作战的小公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于是抓住姬昭的那只机关臂狠狠往地上一摔,把姬昭掼在地上,同时提起身法,“嗖”的一下便移动到了另一处。

“……呃……咳咳!差点就交代在这妖人手里了!”姬昭爬了起来,心里庆幸到。

“你怎么样,还好吧!”东方瑾月见状赶到姬昭身边问到。

“还好……喂!你,不好意思哈,看样子,我的机关是比你的剑快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这就够了!”姬昭见冒险一搏已有成效,胆子也壮了不少,顿时信心大增。

“有趣……若是被刚才那一剑所杀,于你而言,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破军此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一股气旋绕着迷阳剑飞速旋转,气势变得愈发骇人。

“当心,他的灵力居然还在增强!”东方瑾月说到。

“我们得速战速决,不然撤退车队就麻烦了。”姬昭明白,时间如流水,这场战斗他们耗不起。

“呵……你放心,你们的车队就快成了瓮中之鳖了。来,让我们重新开始。”

“两个打他一个,赢面还是不小,上!”姬昭提剑正面冲向破军,而东方瑾月,则在一旁仗着其轻巧如云的身法,对破军进行袭扰,掩护姬昭主攻。

锵!流影剑和迷阳剑大力冲撞,溅起火光一片,姬昭竭尽全力迎战,不停挥剑连斩;而破军,也许是因为有迷阳剑在手,姬昭的每一击产生的力道均被其悉数卸开,然后不时瞄准其出招的空隙发动反击,每次反击的灵力爆发量都比上一次增强。一回回刀光剑影后,姬昭渐觉体力和灵力都开始难以为继了,破军的每一次反击,他都只能勉强招架住。

破军不愧是田英座下的首席刺客,在于姬昭战斗的同时,还能用灵力制造出数个迅捷无比的分身与东方瑾月纠缠,以抵消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其见姬昭不支,便腾空一跃,一脚把姬昭踹出几丈远,接着大喝一声:“放!”数道剑气自迷阳剑逸出,从多个方向直刺姬昭。

但姬昭此次却是有备而来,只见借助装在手腕上的灵力倍增仪,快速将灵力注入晗灵石,将其效力催动到极致。

“晗灵之石障!”

巨大的光遁将姬昭罩了起来,并把飞袭而来的剑气全部挡下,保住其一命。

“影卫,现!”姬昭决定放手一拼,将晗灵石内的机关人偶影卫全数召出。两名影卫同时出现破军两侧,启动了装在双臂的机关臂弩,向其扫射过去。破军持剑一挥,悉数挡下箭矢,但两名影卫却突然飞身扑起,全身快速解体,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又带有利刃的单元,将破军团团围住。

“呵!胡闹到此为止!影灭!”破军对于这样的攻击毫不慌张,手中的剑丢出一个偌大的“灭”字,汇灵力于剑中,半息之间连挥数十剑……

“砰”的一声,破军破军发散的灵力流夹杂着剑气,一下便把所有攻击单元的灵力和磁力系统全部打瘫。然而姬昭还有后招,“非命,动手!”一直蛰伏在一边的“非命”突然活动起来,朝破军凶猛地扑了过去,破军回手一剑,砍掉了蝎子的尾针和前钳,并将灵力屏障击了个粉碎。而姬昭抓住了他分神的一刹那,爆发体内灵力,再次祭出“新月十字斩”,对着破军发出了致命一击……

轰!其势如地动山摇,在“新月十字斩”附带的强劲冲击之下,破军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也被气流所掀掉。终于,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破军真容暴露无遗。

被掀掉面具的破军,缓缓放下双手,收回了分身。姬昭屏住了呼吸,不知何故,在即将正视破军面容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袭上心头,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你……你是……阿夜!”姬昭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下的一切又是事实,那张面容,那双眼睛,破军就是陵夜!无可置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方瑾月也被这情况给搞糊涂了,她朝破军看了一眼,不禁吃一惊,“这……这不是十年前失踪的……陵夜师兄!不……他怎么可能?”

“不!就是阿夜没错。阿夜,你不认得我了吗?你怎么会替秦军效命,又为什么要对我们兵刃相向啊!”姬昭完全没想到,与友人的重逢竟是这样,疑问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说不出的痛苦。

“一派胡言,我破军一直在主人身边侍奉左右,又何来认识尔等墨门逆贼!”破军怒而拂袖,竟然有敌人说自己是熟人,这显然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你……当真没有错认?”东方瑾月还是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不,不会错认!机关中最脆弱,也是最易受干扰的部分,就是里头的磁极和灵力运转仪……若不是——!”还未待姬昭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破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意欲与姬昭再战!

砰!又是一记电光火石!姬昭用剑架住了破军凛冽的剑锋,但破军仍在使出全力将剑刃逼向姬昭。突然,破军将其体内灵力聚于迷阳剑剑锋,让其灵力产生爆冲,一下便将姬昭弹飞到两丈开外。

“噗!”姬昭被爆冲的灵力伤及内脏,口吐鲜血。

此时破军启动了机关臂上的暗器,四枚三翼镖如雨燕搏击般射出。姬昭强忍着痛楚,不惜再次使用灵力,催动晗灵石。

“玄武之盾现!”其右手灵光一闪,机关盾再次出现在手上,姬昭手持护盾,挡住了这夺命之镖。

“咳……住手!你怎么还打……!”姬昭喊道。

破军二话不说,扬手便又挥剑划出一道灵力极为霸道的剑气,已经重伤的姬昭似乎已不及躲避……。

轰!姬昭双目紧闭,姬昭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可当他两眼睁开之时,东方瑾月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由于东方瑾月修为不及破军,又硬接下破军这一击,同样也是伤得不轻,半跪在地上。

“笨……笨蛋……”东方瑾月轻声责怪道。

“瑾月!瑾月你怎么了?可恶!他……”

“快……逃……”

“逃?墨门子弟岂能丢下自己人先逃?”姬昭坚决反对,同时面向破军喊道,“阿夜,住手!你疯了吗?”

“无稽之谈!”破军对姬昭的话莫名其妙。

“你说你不是陵夜,又为何能轻易破掉‘影卫’和‘非命’的灵力屏障?你我机关术同出一脉,除了你我二人,又有谁能轻易让机关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姬昭一语道破。

“可笑!在我看来,世间机关不过是堆会动的纸壳,至于为何会瞬间撕破你的灵力屏障,不过是巧合而已。我再问最后一遍,跟我走,还是不走?”破军下了最后通牒。

“呵……这怎么……可能!”姬昭自知难敌,但仍不甘心。

“那么,再见了……”破军高举迷阳剑欲就此终结二人性命。

“呵呵呵呵!”瞬息间,半空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四周空间出现小幅度的扭曲交错,一个旋涡状的透着阴森气息的法阵呈现在眼前,一抹身影从法阵中踏出,步态优雅,宽袍加身,一行一止间颇有王者之风。

“这……这是?!”姬昭两眼仅仅盯着这个半途杀出之人,其气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主人?!”破军也不觉一惊,大概不曾想到,自己的上司——田英,竟会亲自披挂上阵。“属下此间事毕,自当返回禀报,主人何必还要烦此一遭?”

“死而复生,阴差阳错!如此惊世绝伦的戏码,本座又岂能错过?”田英带着一丝兴奋愉悦的语气说到,“宋昊之徒,如何?此间之事,你可参透其中一二?”

“你……你是……械军统领……田英!”姬昭说道。

“能晓本座之名,实乃三生有幸。”

“你究竟对阿夜做了什么?!”姬昭怒道。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十年前陵夜事败,重伤垂死,本座以蛊术洗去其记忆,用机关改造其躯体,从头调教,让他成为了本座忠心耿耿的下属,一柄利刃!”田英颇为得意。

“………主人?”破军疑惑地看着田英。

“你……居然将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兵器!无耻!”东方瑾月闻田英如此一说,怒道。

“无耻?呵……你倒不如问问你们的那位师尊宋昊,当年攻克大梁之战,他是如何将本座左臂断去,并用法术致我重伤!”说着,田英掀起左手的衣袖,一只和破军一样的机关臂赫然入目,“本座曾问他,心中是否哪怕怀有一丝故人之谊。而他回答说,往日种种如川而逝,不必重提——既然旧恩已绝,那本座对他的得意门生即使再残酷百倍,又有何不可?”

“……真是不可理喻!”

“死前能获知真相,你们应该庆幸才是。姬小公子,还有这位姑娘,请不用担心,既然你们不肯自愿归附麾下,本座亦自有办法,你们资质不错,将来定不会位列破军之下。破军,——不,陵夜,杀了他们。”田英下令道。

“是,主人。”破军持剑径直走向受伤倒地的两人,脸上毫无表情,如机械一般。

“……喂,你明明都听见了……他毁了你,利用你,派你来和我们厮杀,而且还特地过来揭破真相,从中取乐,你为什么还听他的?你是陵夜啊!你就算打不过他,你也可以逃啊!”姬昭近乎绝望地喊道。

“逃?呵……也不必费这力气,破军,本座这便还你自由,是去是留,悉听尊便。”田英一副万事已然在握的样子。

“主人……!还请主人念在属下一片忠心,莫要离弃属下,破军一听田英要“还其自由”,不胜惶恐。

“你可要想清楚,此时不走,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而破军的回答则更令姬昭和瑾月二人咋舌。

“……属下甘愿侍奉主人左右,成为主人的剑与盾,属下绝不背叛主人。”

“你们……你们简直是疯了!”

迷阳剑已被高高举起,姬昭双目紧闭,带着不甘和怒气等待这最后一刻的到来。

剑刃劈下的瞬间,狂风忽而卷起,夹带着一丝泥土和树木的气息,数根藤条从地下冒出,盘旋缠绕,如同受到某种指令般朝破军和田英袭来,田英见状,马上念动真言,释放出光盾护体。而破军连忙左闪右躲,以规避藤条的攻击。

哧!滚滚浓烟自藤条当中冒出,扰乱了田英和破军的视线,待浓烟散尽,田英发现,姬昭等二人已是消失无踪。

“哼!御藤诀……我不过是略逗了一下你的徒弟,你就按捺不住了,师兄……”田英看了看遗留在地上的藤条,自言自语。

“主人,是否追击?”破军上前问到。

“不必,经此一战,本座已料到墨门势力必受重创,元气大伤。罢了,穷寇莫追,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田英已决意收手。

“是,主人。”

三支冒着蓝色火焰的箭矢冉冉升起,照亮了即墨漆黑的夜空,这是械军的撤退信号。

“可恶,本座还没跟这无礼的小子决出胜负,这便要……”公孙仪正和赵无赢鏖战正酣,可一看到信号箭,便觉得心里不甘。

“喂,战斗分神可是会丧命的!”赵无赢长剑一指,朝公孙仪放出一道炽焰剑气。

公孙仪随手一挥,袖里手间发出一股冰寒灵力凝成的屏障,挡下了剑气。

“这次算你走运,本座就不陪你玩儿了!”公孙仪催动灵力打开传送阵,准备退出战斗。

“你,休要逃走!”赵无赢追了上去。

唰!公孙仪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一片光晕之中,而其余的机关傀儡,亦在此时都展开了动力翼,悉数从空中撤走。

地面的震感已逐渐减弱,在营地和城中大肆破坏的几只机关怪物饕餮也遁地而返,其所经之处,无不是一片残垣断壁与尸横遍地。

“安置好城中居民,整顿队伍,我们马上撤吧。”赵无赢望了一眼战后残局,对身边的弟子吩咐了一声。

黑夜,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三)

一觉醒来,姬昭揉了揉惺忪睡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头。听到窗外一阵渔夫吆喝声,海潮拍击岸岩之声,姬昭下了床,走到窗边,双手轻轻推开了两扇窗门。

眼前,是一大片沙滩,渔民们正在那里晒网和修补渔船上破损的部分;几只沙鸥正在啄食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沙蟹;几艘停在岸边的渔船,风把它们的帆吹得“哗哗”作响;目光再放远一点,便是碧蓝无垠的王阳大海。一切,是多么平静安宁,战火还没有波及到这里。

“这里难道是……即墨?我怎么在这里?”姬昭脑子里打了无数个问号。他只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受伤后昏迷不醒,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何又会身居此处?他是一概不知。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姬昭转过头来,一位白发苍苍,但身体依然健朗的老者站在门口。

“师尊……弟子……”姬昭刚开口,老者便挥手打住。

“昭,你此时一定有诸多疑问,现随为师步至正片,为师稍后与你细说。”

“弟子明白。”姬昭应到。而这位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墨门四掌事之一的宋昊,亦是姬昭与陵夜的恩师。

正厅,其实只是这小小棚屋里的一个稍大一点的房子,此时,厅里除了师徒二人,还有东方瑾月和赵无赢。

几人席地而坐,姬昭首先开口发问:

“师尊,阿夜他……”姬昭刚提及陵夜,便觉宋昊的眼神异常肃穆,而这种肃穆,是平时所没有的,似乎他知道些什么。“师尊,弟子斗胆,师尊是否早已知晓此事?”姬昭这么一问,三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宋昊身上。

“唉……事已至此,便与你们说罢。”宋昊自知无法再隐瞒,便说道:

“八年前,为师邯郸之战中,曾与一蒙面刺客有过正面交锋,虽说该人使用的并非墨门本派招式,但其中仍能隐约见到墨门的痕迹,且吾觉此人灵力与十年前失踪的陵夜有些许相近,为师便设计打掉其面具,之后……便确认,是其无疑,后为师仅将此事报与巨子大人与其余三位掌事。”宋昊语音低沉,心中似有无奈与愧疚。

“果然……那师尊,您为何不将此事告知弟子——?”姬昭对宋昊的决定无法理解。

“……又有何用?你当真以为,为师没有想过就他?晚矣,俱至晚矣,从他被蛊术洗去记忆,认田英为主的那一刻,陵夜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便只有破军了。”宋昊摇了摇头,叹道,“为师清楚,你十分看重与陵夜的友谊,为师亦视汝二人如吾子,但现时情势危急,岂可因个人之情,而不顾大局!你身为墨门头领,更不应感情用事!”

“那……前辈,难道真的无计可想?”东方瑾月问了一句。

“无法可想,经蛊术改造之人,脑中已塞满了五行教独制的‘提线蛊’,且蛊虫与脑髓已融为一体,若要中止其行动,除非将其脑取出,再换上与此前一样之脑。不过此举,与夺命又有何异?”

“可恶……怎么会这样?!”姬昭紧握拳头,痛心不已,“难道下一次交锋……我要亲手……将他……我怎能…”

“不敢,不能,不愿,这便是堂堂墨门头领应有的回答么?为师希望你记住,你的一个决定,也许就是无数人的生与死了。”

姬昭无言以对,也许,师尊没有错,那个破军,早已不可能变回陵夜了,但他心中,偏偏又有一点不甘。

屋外,海风依旧。

邯郸,械军大营。

公孙仪气呼呼地闯进了田英帐中,当头便向正在阅卷的田英大声质问道:

“田英,你为何下令撤退?墨门的车队本来很快就被……”

“穷寇莫追,还请公孙大人莫要动怒。”田英放下手中竹简,不紧不慢地回到。

“……好一个穷寇莫追,纵虎归山,回头看陛下如何治尔等作战不力之罪!”公孙仪搬出这柄尚方宝剑施压。

“公孙大人当真是终日浸于炼丹术法中而不知何为兵道。经莒县一役,墨门已是元气大伤,但却还不能弄清墨门叛逆及六国流亡者前往海外的船只于何处?以及,他们计划从何地起航?而墨门残存车队很可能是唯一的线索,本座乃是放长线钓大鱼,好将之斩草除根。望公孙大人勿要误解本座。”田英此时才将计划向公孙仪托出。

公孙仪听罢,也觉言之有理,气已消去大半。

“若是事败,你我均难辞其咎,好自为之吧!”公孙仪讲完这番话,便头也不回离开了。田英只是一笑而过。

破军一直持剑立于其身侧,田英转过身说到:

“破军,本次任务虽未带回或击杀那人,但总体而言,还是……不错。”

“属下自知未能圆满完成,恳请主人治罪。”破军说到。

“治罪?为何?对上那人非你能敌,治罪于事无补。现本座将交给你更重要的任务,秘密跟踪墨门残部,找出其出海的具体位置。还有,这块‘羽蛇’令牌便交由你,凭此令牌,隐匿于齐国境内的械军据点都将听命于你,具体怎么做,不用本座明示了吧?”田英又下达了一条新的指令。

“属下定不负重托!”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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