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之战
第一章/遇袭(旧版)

断水匕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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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之战:第一章/遇袭图文

(一)

烈日当空,炙烤着衍水两岸的大片滩涂。而在衍水的西岸,远远地看去,扬起了大片的尘埃与碎石,洒落在驿道两旁的蒿草上。尘埃里头,不时传出车轮滚动之声、马匹嘶鸣之声以及刀枪撞击之声。

一队车马冲破尘埃,直奔西岸的一座浮桥,浮桥上,有几名身披铠甲,腰挎利刃,擎着一面绣有“燕”字大旗的士兵在焦急地等待,看样子,应该是在接应某些准备过桥的人。而现在,他们也快到了。

逃往浮桥的这队车马总共不过六十余人,而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是比他们人数多上十倍的秦军精锐——大秦铁骑兵。按理说,大秦铁骑兵作为秦军中的骄子,应当在沙场上杀破千军万马,而不是在这里缠着六十余个残兵败将似的逃亡者不防。他们之所以要紧追不放,乃是因为在这群逃亡者中,有一个对于秦王嬴政而言相当重要的人物——燕太子丹。

而纵观这队骑兵,清一色的披云甲,闪闪发亮的马镫,手执八尺长戈,骑着产自西域的快马,应该早就可以追上去将燕丹擒获或者是把那些逃亡者斩尽杀绝了。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些骑兵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的穷追猛打,而是相当谨慎地和前方的逃亡者保持一定距离,只是偶尔会放一下冷箭。他们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这群“残兵败将”,是墨门巨子专程派来保护燕丹的精英弟子,其携有杀伤力极强的机关武器——陆吾和离朱,两只由人在其腹部驾驶舱内操纵的机关灵兽,一直紧贴着逃亡队伍中间的那辆大马车,也就是燕丹的座驾,而其余的墨门弟子,亦是精通墨门武学,身上穿戴着特制的机关护甲,手持长剑,背负机关连弩。在此之前,已经射杀了数名尾随的秦兵,令秦兵相当忌惮,不敢妄动。

墨门这次护送行动的领队,一袭白衣,身上携有各种机关,是墨门高阶头领,燕国王亲,新一代机关术天才:姬昭。姬昭此时正骑在一批身上遍布尘土、鬓毛凌乱不堪的白马上,一面紧握着缰绳,一面不住地回头紧盯着身后的燕丹所乘的马车。精神高度绷紧的他,已经连头上的汗也懒得擦了。他身后背着一把装备了机关的长剑——流影,一把陪着他执行了多次任务的利器。

眼看就要抵近浮桥了,姬昭马上对队伍的部署进行调整,并向身旁的一名身着蓝色布衣,行头简练,背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马刀的青年吩咐道:

“无赢,你跟第四小队的弟子,还有陆吾留下断后,等在下护送太子丹殿下过河后,你们便速速跟上。记住!过桥后一定要把桥迅速烧毁!”

这名叫“无赢”的青年,乃是墨门另一名高阶头领,赵无赢。无赢原为赵国人士,曾于赵括军中服役。长平一战后为墨门所救,幸得不死。无赢也就此拜入墨门。但与酷爱机关之术的姬昭相反,对机关之类颇不上心,钟情于墨门武学,故武学修为高于姬昭。由于十年前,姬昭最要好的搭档、墨门机关之术与武功冠绝门派的陵夜在一次任务中神秘失踪,杳无音讯,而姬昭自身武功略逊,为取长补短,依巨子安排,无赢便成为了姬昭的新搭档。虽说两人所钟所爱之事有异,但还是能互相理解,和睦相处。

“那你也要小心,那些杂碎交给我好了!陆吾、第四小队,听我号令,把那群死缠烂打的秦国狗打回去!”赵无赢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外形如猛虎,高二十余尺,长约四十尺的陆吾,立马刹住步伐脱离车队,回身挡在数百秦兵面前。其用一只脚狠狠地踢着地面上的沙尘,四只巨大的机关脚弹出了战斗用的铜爪,甩着长长的、终端连着一只快速转动的斧头的机关尾巴,张开布满重排利齿的嘴巴,对着秦兵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嘭!陆吾的那只脚重重踏在地上,引发了强烈的震动,就连站在一边的赵无赢都感到五脏六腑快要被震出来了。而那些尾随的秦兵更是一下便勒住了马缰,不敢再上前半步。

“墨门逆贼,竟胆敢护着我大秦的敌人,我看你们真的是活腻了!”秦兵中的领队夫长用长戈指着赵无赢等人,摆出了一副“大秦铁骑兵不可战胜”的威严架子,厉声吆喝道。

“逆贼?哼哼!口气倒是挺凶,不过……你拿武器的那只手,为何要抖个不停?”赵无赢面对这上百名武装到牙齿的秦兵不但毫无惧色,反而用一只手拿着剑转来转去,斜着眼睛,轻蔑地说道。

没错,那名领队的夫长的手的确在抖个不停。表面上看,其面容冷峻,看不出有怯阵之意,但若仔细观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个接一个地滴下,呼吸急促、不畅,座下的骏马也许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焦躁,也不住地甩蹄,低声嘶鸣。

“看着好凶,不过,我从你的呼吸中,感到了一丝——恐惧。你在恐惧什么?是我?还是我手上的家伙?”还未等那名夫长反应过来,赵无赢“唰”的一下,消失在了自己的座驾上,站到了夫长自己的座驾的马鞍后头,剑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无赢紧握着长刃,语气相当平静,在其体内炽烈灵力的催动下,他手上着柄名为“炎刃”的马刀,泛着红光。夫长能感觉得到,脖子上有一种烧灼般的剧痛。只要赵无赢稍动一根指头,就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呵!”夫长开口了,语气中虽带一丝颤抖,但还是能较为流利地把话说完,“就算你把我杀了,我手下的队伍也不会自乱阵脚……”

嚓!一道炎光闪过,手起剑舞,一腔热血溅起,赵无赢动手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名夫长便人头落地了。

“废话真多!这种废话我都不知听多少遍了,我也没指望干掉你就能一劳永逸。”此时,“炎刃”已是火光迸溅,烈焰环绕。赵无赢把脸一侧,对身后的陆吾以及第四小队的弟子下令道:

“动手!”

陆吾早已是摩拳擦掌,一经得令,便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全身的机械部件“隆隆”转动,驾舱内的弟子已经把陆吾体内的灵力运转仪马力加到最大,同时启动了陆吾身上所有的武器系统,这其中包括尾部的转动飞斧、肩上装备的数个短弩、背部的双联巨弩。只见陆吾卯足了劲,一跃腾空,跃至这群秦兵上方。与此同时,嘴部的煤油点火系统机关被触发,喷出一道冲天烈焰,眨眼间便将下方这些如蚁群般密密麻麻的秦兵吞没。

“火!着火啦!”,“快、快稳住队形,别乱!”看见自己的铠甲被烈火沾上加热,秦兵们一片骚动,而那些伍长则在拼命地维持着阵型。但这还没完,正当秦兵们忍受着烈火炙烤在重新整顿时,陆吾重重落在了兵阵中间,全身上下的弩机一并发射,向四周爆散的箭雨在配合那条疯狂甩动的机关链尾令秦兵根本防无可防,瞬间便死伤惨重。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裂盾断戈遍地……

陆吾及其身后的墨门弟子一路冲杀,把秦兵的队伍冲了个溃不成军。但秦兵并没有放弃抵抗,一面在固守待援,一面使劲招架。可惜,面对着如铁山般的陆吾,普通的刀剑戈矛不能伤它分毫,秦兵只有挨打的份儿。陆吾带有青铜利刃的巨爪猛地一扫,几名胆敢挡在跟前的秦兵连人带护甲击了个粉碎……而赵无赢,早已经是杀红了眼,身上的轻质牛皮护甲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不消说,又不知有多少个秦兵给他收了人头。只不过,他对这种杀人如麻的事已是见怪不怪,秦兵都该死!

但纵然能杀个痛快,赵无赢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在确认秦兵暂时不会在追上来后,赵无赢果断下令:

“弟兄们,释放‘弹幕’,我们赶快撤到对岸。”各弟子听命,立即停止战斗,纷纷从身后取出一个球状的机关,至于地面,球体在触碰地面后立即炸开,冒出数道滚滚浓烟,赵无赢趁此机会,带领手下人马冲出烟阵,直奔对岸。

到河的东岸不过是片刻之事,在清点完人数后,赵无赢再次对陆吾命令道:

“陆吾,用火将浮桥烧掉!快!”

陆吾又一次开启了那张还吐有煤油气息的大嘴,在吸入了足量空气后,一口气将火力开到最大,对准浮桥吐了过去。熊熊火光之下,浮桥很快便化炭、成灰,沉于衍水底部,徒留下一点还没沉没,带着火星的残骸漂浮在水面上。在桥被烧毁后不久,对岸又扬起了大片沙尘,显然,是秦兵的增援到了。然而,看着被烧得精光的浮桥,还有那滔滔河水,秦兵们也只能望河兴叹。

“快走吧,我们得跟上昭头领他们!”说罢,无赢策马扬鞭,追赶姬昭等人不题。

话说姬昭一行,离衍水已有三十里之距,已达至一处遍布乱石,两侧有高大连绵石山的峡谷。姬昭在马鞍上环顾四周,马蹄把一块块石头踏得“咯咯”作响,这离出口怕是还有一段距离。马队所经之处,不时有几棵缺水倒地、枯朽而死的树木,山壁上那些波纹状的纹理,亦在此时略带一丝狰狞。空谷之中唯有马队之声穿响,这一切,不禁让姬昭的心悬了起来。

“这种地形……两旁高而中部底,细长且窄,撤退路线上居然有这么一段……不好!得快通过!”姬昭猛然醒悟,对马队里的所有人下令道:

“诸位,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里!”此外,各小队留意周边山崖,提高警惕……。”

晚了!一切都晚了!山崖边上惊飞起一大群鸟雀,姬昭看着天空,意识到麻烦大了。

而当姬昭把视线放平,重新看回前方时,狭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一个戴着面具,长发披散,左手已经被改造成一只金属机关臂,右手则持有一把装备了机关的长剑的人。虽说相距尚远,但姬昭仍能觉察出,此人灵力极强,且杀气甚重,可奇怪的是,这股灵力里,有一种隐隐让他感到熟悉的气息。

由于情况危急,姬昭并没想那么多,一边拔出所背负的长剑——流影,一边朝身旁的弟子大声吩咐道:

“各小队作好战斗准备!”姬昭清楚,眼前绝不会仅有一个敌人,也许在两旁高耸的山崖上,埋伏着更多,一场战斗不可避免了!

突然,那个装有金属机关臂的敌人疾步冲来,并同时从腰间取下一个机关球,朝马队掷去……

嘭!一声巨响,姬昭眼前顿时灰蒙蒙一片,而球体爆破后产生的带有刺激性的烟尘使得姬昭眼泪直流,他立即意识到,敌人是以烟雾作掩护,!目标则是其马队中的燕太子丹!姬昭立马喊道:

“阿三、王五,你们两个带队保护好太子丹殿下,我来对付这个敌人!”没等姬昭把话讲完,一抹鬼影从其身边一闪而过,等到姬昭把头转过去看清楚时,太子丹座驾前那车夫已经是身首异处。马匹由于缺少了车夫的控制,加之四周一片混乱,顿时惊恐不已,发了疯似的狂奔。此刻,马车的顶盖上,那名敌人正站着。

“好快!”姬昭心里一惊。

只见那名敌人伸出机关臂,五根尖利的手指抓住车盖的一边,然后用力地一掀!咔嚓!车盖被扯掉了一半。坐在车内的燕丹还未搞清外面出了什么事,抬头一看便见车盖不见了一半,还有一副可怕的面具,立刻便吓得手足无措。而那只机关臂,张开五指向其抓来……。

“铛”的一声,是金属大力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就在这危急关头,姬昭持流影剑跳离座驾,跃至车盖上向敌人劈去,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保住了燕丹的性命。那名敌人反应也颇快,刹那间便收回手臂并用其架住了姬昭这一击,同时右手握紧机关长剑对准姬昭拦腰劈去……

“头领!”阿三喊道。

姬昭以左手手臂上的机关护甲挡住其剑刃,并对另一名墨门弟子阿三命到:

“你们都别管我!阿三,稳住马车!”

阿三二话不说,飞身跃上失控的马群,使尽全身气力拽紧缰绳,车身在向左倾侧了一段后,车轮刮蹭这路面,摇摆不定,好不容易才被重新控制住。

就在此时,两边山崖跳下了几十个均被机关改造过的、脸戴面具、臂上刻有“秦”字样的机关傀儡,手上都持有一把利剑。他们早已算好了时机,朝着碎石路上骑着马的墨门弟子袭来。然墨门弟子毕竟是身经百战,面对突如其来的伏击并没有显得仓促与慌张,而是迅速停止前进,摆好队形,沉着应战。

“怎么都停下来了?”负责临时指挥的王五见众弟子纷纷勒马,大声问道。

“是秦国的‘械军’,他们把路堵住了!”一名弟子指着前方大声回道。

此刻敌方伏兵已与马队短兵相接,刀光血影,一场混战。虽说这些机关傀儡单体战斗力不强,但却源源不断,且由于其为机关所改造,痛感全无,相当难缠,不一会儿,各弟子便只能各自为战了。王五手刃两个敌人后,沿着方才那名弟子所指方向望去,一个身高三丈,熊腰虎背,装有两只重型机关脚和机关铁拳的大家伙,俨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矗立在路中间,如石佛一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机关傀儡。

“离朱,给我搞定那个东西!”王五果断下令。离朱内部的操作员得令,马上把灵力运转仪的灵力输出值调到最大,离朱四脚合拢,从底盘放出四只铜制轮子,头部弹出一只尖角,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和速度,向横在路上的敌人狠狠撞去……。

另一边,姬昭与那名装有金属机关臂的敌人僵持了差不多一刻钟。不到一刻钟,姬昭便渐觉不支了,敌人以迅捷的身法叠加上凛冽的剑击,把灵力本就较低的姬昭逼得无路可退,好几次敌人的剑锋差点就把脖子抹破了,对手的实力太强了!

“不行了……灵力我拼不过他……得使用……机关!”再和这个敌人拼灵力,就是自寻死路,于是姬昭快速默念咒诀,催动装在手臂护甲中的暗器背弩,准备向敌人发动近距离突袭。

岂料,姬昭刚一念咒,便为对方察觉。敌人不愧是经验老到,极善先发制人,双腿突然发力弹起,重重一脚踢向姬昭的胸膛,同时从金属机关臂中弹出一只三翼镖,一下插进了姬昭手臂护甲里的机关,虽说没有把手划破,但护甲里的暗器已经彻底损坏无法使用了。

“呃啊……可恶!”姬昭口吐鲜血,脑中一瞬间仿佛闪过了什么。这一记来自双腿的攻击是凝聚了极强的灵力而发出的,显然敌人的修为极高,一招便将姬昭踢飞出了车盖顶好几丈。

然而,姬昭再怎么处于下风,好歹也是墨门中的一等高手,在落到地上之前,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改造过的短弩,对着那个敌人射出一支连着绳索的“缚箭”(即命中目标后能带动后方绳索迅速将目标困住的特殊机关箭),然后其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半跪在地上。

“这个敌人……怎会,如此熟悉我的招式……?”姬昭大惑不解。

箭的速度已经是很快了,可敌人的速度却比箭更快。其头也不回,转手把剑从半空中划出一道半月状的轨迹,剑光一闪,居然从正面便将整支箭劈成了两半,这完全出乎了姬昭的意料。而更糟的是,敌人同时用剑切断了连接马车和马匹之间的缆绳,并一口气将马车掀翻在地上,再用机关臂从木制车身上扒出了个大洞,要将车内的燕丹拽出……

“呼”的一声尖啸,一柄烈焰环绕的尖刀如箭一般径直向那名敌人飞袭而来,敌人眼明手快,马上用长剑抵住了刀刃,但由于刀刺来的时候冲力太强,敌人纵使有被机关改造过得身体,还是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看来我不在身边,你、不、行、啊!”赵无赢不知何时已赶到了姬昭身后,对他调侃了这么一句,然后食指轻轻摆动了一下,炎刃便飞回到他身边。

“赵兄当心,这个敌人……灵力强得惊人,他……”姬昭提醒道。

“强不强,得等打过了才知道!陆吾,给我收拾那个小子!”赵无赢向随其赶来的机关兽陆吾下令道。陆吾甩动那条沾满秦兵鲜血的长尾,猛地冲向那名敌人,张开了前腿两只锋利的青铜爪子,如猛虎扑食。

然这名敌人面对陆吾,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将剑置于胸前,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夹紧,轻轻划过剑面,一股幽蓝色的光从指中流至剑身上……

轰!一声巨响,陆吾在那名敌人站着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身边十几丈内的石块被冲击波震得支离破碎。姬昭和赵无赢趁机将车内的燕丹抢救出来。燕丹由于刚才的侧翻把左手摔折了。

“太子丹殿下,你怎样了?”看见燕丹被摔伤的左手,姬昭心中万分焦急。现在敌人占据优势,即使有机关兽,可在此峡谷里,亦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无……无妨!”燕丹说这话时,显得十分吃力,疼痛使其脸色格外苍白。

“不好,我们不能再与敌人纠缠下去了,得尽快突围,我现在就让陆吾……。”赵无赢也清楚此刻乃是走为上策,只不过他还没把话讲完,忽然看见陆吾身上的各关节部件溅出火星,一些齿轮跟是从陆吾身上弹出,“当啷”掉在地上。陆吾跪着,一动不动。

“陆吾,听我号令,快带我们走!”赵无赢对着陆吾吼道。但他很快发现,陆吾驾驶舱的门已被扯下,门框上全是血迹。

“是……是这家伙!”姬昭死死盯着站在陆吾头顶的那抹身影,那个装有金属机关臂的敌人,他正手持长剑,从上方冷冷地俯视着下方。

“可恶,这……几下就让陆吾彻底瘫痪……好厉害!”赵无赢顿时脸色严峻。

“昭兄,你留下护好太子丹殿下,我来对付这家伙!”

“可……”还不等姬昭把话说完,脾气火爆性子急的赵无赢便迎头而上,举刀向敌人挥去。

就在他的刀刃刺向敌人的一瞬间,敌人突然提起身法,“唰”的一下,由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分为四个,各自手中拿着同一把剑,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向赵无赢发动反击。但赵无赢一点也不吃惊,一缕自信的微笑挂在了嘴角上。

“幻术?你也太小瞧我了!看招!流星火雨!”赵无赢喝到,运转其体内修习多年积蓄的、充满炽焰之气的灵力,凝于双拳瞬间向四周爆发出来,顷刻间四周一片火海,敌人及其分身也在灵力爆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分身,为何会如此眼熟……莫非……不,比当年的他更强!”看见敌人使出这招,姬昭不禁再吃一惊,并且马上意识到,敌人只是虚晃一枪。

“无赢小心!”姬昭喊道。

赵无赢哼了一声,忽而,还为等他重新调节体内灵力,一道寒光在其眼前一闪,胸前的护甲立马多了一条长长的、深深地裂痕,赵无赢感到,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鲜血从护甲的裂缝中渗出。

“无赢!!”几乎是同一刻,那名敌人又瞬间移动到姬昭面前,一剑当头劈去。

砰!这一剑险险地被姬昭挡下。

“可恶!恰好晗灵石又不在身边……拼了!”姬昭决心一搏,将灵力聚于剑中,祭出了大招——新月十字斩!流影剑在其手中上下划动,剑气一横一竖形成一个偌大的“十”字,向敌人扫去……

然而,新月十字斩只是单体攻击技,但敌人再度故技重施,分身这次竟变成了六个!六个分身从上、下、左、右、前、后,形成立体攻击,且每一击,力度都比刚才更强,“新月十字斩”只是破掉了其中一个分身!

姬昭灵力修为低,只此一招,灵力便耗去大半,而其他弟子正被机关傀儡兵缠得无法脱身。

“……我不甘心啊……”姬昭自知无路可退,便将体内剩余灵力释出,念动咒诀,让灵力形成一个护盾,罩着他与燕丹,接下来,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阵蕴含冰寒之力的强风铺天卷来,甚为猛烈,不仅驱散了炎热,还在极短时间内,将“械军”的机关傀儡兵几乎全冻成了冰雕。强大的寒流产生的灵力威压一下子便把围攻姬昭的敌人的八个分身破掉了。

姬昭仰头一看,天空中,两只一模一样的墨门机关灵兽凤凰从远方飞翔而来,凤凰的背上站着三十来个人,其中一人身着墨袍,头顶圆笠,颇有领袖风范,站于最前方,几股冰寒之气正环绕其身。

“是巨子大人他们!终于有救了!”姬昭总算能长舒一口气,真有那么一下,他以为自己就要交代了。眼见局势得到了控制,便解除灵力护罩不题。

倏尔,一只从何而来的三翼镖飞速袭向姬昭,姬昭下意识地以流影剑剑身防护,却不料三翼镖打了个转,绕开了姬昭,直击其身后的燕太子丹!

砰!又是一记电光火石。当姬昭以为一切为时已晚之时,三翼镖已被弹飞插在一块几丈远的石头上,而挡住了飞镖攻击的,是一名长发垂髫,身着黑色布衣,手持双剑的年轻女子,正英姿飒爽地站在姬昭眼前。

“瑾月,是你?”姬昭看着这名女子,略感惊讶。

“唉!你这刚晋升的墨门头领,让你平时不练好术法,净在鼓捣那些机关,吃亏了吧?”女子将双剑收回剑鞘,望着姬昭,如此调侃道。

突然,姬昭大喝一声:“小心!”并一把扑向女子和燕丹,将两人按倒在地上。那只插在石头上的三翼镖“咔”的一下便张开变成一只“六翼镖”,接着只听得“嘭”的一声炸响,六枚更小的飞镖四散飞来,还夹带着一股浓烟。好在姬昭发现及时,不然三人便被飞镖扎成筛子了。

姬昭立刻站起用手拨开浓烟,四下环顾,隐隐看到在山崖上,那个装了金属机关臂的敌人,隔着很远,正盯着他。

姬昭迅速从身后取下最后一把可同时发射三支箭矢的的机关连弩,朝着那名敌人连射数箭,不过结果可想而知,敌人拥有快如闪电的身法,瞬间便将箭矢悉数挡开,然后像刚出现时的那样,“嗖”地消失了。

姬昭呆呆地望着敌人消失得方向,沉吟不语。

“姬昭大公子,你与其在此发呆,还不如赶紧打理一下撤出战场!”少女的一席话把姬昭拉了回来。此时此刻,“械军”的人马除了极少数漏网之鱼外,大都被歼,包括那只堵在路中间与离朱缠斗的大家伙,如果说别的机关傀儡兵是被冻成了冰雕,那么它便是成了一座冰山。眼下,双方互有死伤,且三十里开外的衍水,秦兵正努力搭建浮桥,准备再次追来,因而墨门巨子决定用机关凤凰将众弟子及燕丹运往齐地。

姬昭在陆吾找到了受伤倒地不醒的赵无赢,将其驮上了凤凰,虽说为利剑所伤,但幸其武功高强,体格强壮,加之护甲护体,幸得不死。而燕丹因其伤势严重,在巨子的安排下以乘其中一只凤凰先行离开了。那位姬昭口中所称“瑾月”的少女,快步走到巨子面前,双手合抱,恭敬而严肃地禀告道:

“属下东方瑾月,禀告巨子大人,经清点,墨门弟子战死十一人,伤二十有余,陆吾已严重损毁,无法行动。”

巨子的脸一直藏在圆笠的阴影之下,很少会有人较清楚地看见其面容,更别说看到他获知这个消息后的表情了,只听到巨子开口道:

“罢了,牺牲的弟子遗体带上,找个地方安葬了他们,至于陆吾,就地焚毁吧。”语气中听不出巨子是否哀伤,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毕竟又是十一个弟兄的生命。自嬴政发动兼并战争以来,墨门为保护六国,已有六千余名牺牲,现在只剩不到三千余人了。

“是,属下明白。”东方瑾月领命退下。

“昭。”巨子转向姬昭对其说道,“无赢伤势如何,是否要紧?”

“回巨子大人,属下已查看过,无赢只是暂时昏迷,问题并不大,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姬昭回答道。虽说现在已经安全撤出,但姬昭仍不由自主想着刚才和那名敌人交锋时的一招一式,不知为何,此人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故而回答时有点心不在焉。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巨子回过身去。机关凤凰展开了遮天巨翼,扇起一阵旋风,接着上升气流,驶向长空。

姬昭安顿好赵无赢后,独自坐于一旁,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刚才被三翼镖击穿的手臂护甲,损坏的面积很大,连背弩的击发装置也毁坏了,那一下,是何其的似曾相识。

(二)

姬昭坐在机关凤凰的背上,迎着扑面而来的东南风,往事一幕幕浮于脑海。

十五年前,即墨城郊镜湖,墨家机关屿。

武学演练场上,众弟子正在按课程修习武艺,这其中,也有姬昭与陵夜。那时,两人不过是弱冠之年。

姬昭挥起手中那根和剑长度相当的木棍,向陵夜劈来,陵夜手中也持有一根一样的木棍,只是与姬昭双手持棍直劈略有不同,陵夜以单手横加住了姬昭的攻击,并且很快就压住了姬昭,转守为攻。

这也难怪,陵夜出身农户,打小就没少干过农活,臂力惊人也在情理之中,而姬昭自幼长自燕国王室,养尊处优多年,虽说王族中也有练剑的习惯,但显然不是能跟真刀真枪的干架比得上。所以在平时的训练中,姬昭常被陵夜“虐”得一败涂地。

但这一次,姬昭准备了一点小小的“惊喜”,只见其默念咒诀,右手的机关护甲突然打开,露出一只小型的背弩,还有一根没有箭头的短箭……

还没等姬昭出招,陵夜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唰”的一下从腰间掏出一把削得很钝的竹匕,以闪击一般的手法,一刀插在了姬昭护甲的背弩上。这次,那只箭再也没有机会发射了。

“行了阿夜,我认输了,就此打住吧!”姬昭快被打得“投降”了,练了一个上午的武艺,这位王室小公子已是汗流浃背,气喘不已,反观陵夜,除了衣服湿了点之外,气息如常。

“昭兄护甲上的背弩做得还不错。”陵夜指了指姬昭刚没使出的那件武器。

“只可惜你一招,我就没有机会了,大侠,下次行行好吧,我肉痛啊!”姬昭无奈地摇了摇头。姬昭虽出自王室,但却也随意,并不拘于王室礼节,言语间也较风趣。

“你的机关都依赖灵力与磁力驱动,用咒诀触发,只要提前打断你念咒,又或者切断了动力传输系统,你自然就输了。”

“所以说,我们修习机关术之辈,不能太依赖机关,机关固然重要,但充满变数的,还是人本身。昭兄还是多抽点时间练下武艺术法。”陵夜对其劝道。

“阿夜,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能做个双修天才,你也……”姬昭听罢不服,便马上反驳。

“昭兄,也许你低估了自己的潜力,尽最大的努力,至少在我看来,万事尚未有定数。持之以恒,想必昭兄的剑术法术定会胜过在下。”陵夜留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练武场。

“万事尚未有定数……持之以恒……阿夜……”姬昭回过神来,此时机关凤凰携众人飞抵莒县——墨门设在齐国的一个临时据点便在此处。

“怎么,姬昭大公子,都安顿下啦,还魂不守舍的?哦……你该不会还想着刚才跟你过招的那个人吧?”东方瑾月走进姬昭的房间,看见姬昭一人坐在一面铜镜前冥想,便拍了他的肩膀。说起来,东方瑾月和姬昭也算是老熟人了,。当是两人与陵夜都是同一年拜入墨门,转攻剑术,相互间多有切磋,结业后因经常外派讲学和行侠仗义,见面自然也就少了。

“瑾月姑娘,你怎知我是……”姬昭回头说道。

“脸上都写满啦!”

姬昭叹了一口气,说道:

“适才与他交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能在极短时间内预测到我的招式。而且,他对陆吾这样庞大精密的机关兽的每一个部分都了如指掌,配合上迅捷如电的身法,一击即毁,当真是强得令人害怕,尤其是那只金属机关臂的附带效果……再者,此人出招的方式,还有那些分身……我总觉得很熟悉……”姬昭言毕,颇有感慨。

“其实这个人,不只是你碰到过。”东方瑾月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嗯?你认识这人?”姬昭一听,顿觉好奇。

“没错,两年前,秦灭楚之战中,我曾奉命护送西楚项氏一族少主羽逃避秦兵追剿,至湘水一处,过云梦山路时,遭不明刺客袭击,他……左手,也是一只金属机关臂。就跟上次一样,能发射那种特制的三翼镖。当时我挡在前头,却没想三翼镖能绕开我,击中了少主羽,幸而其有铠甲护体,体质过人,才保住一命,但飞镖爆炸时的碎片还是让两名侍卫送了命。我……也被他射伤了肩膀。”说着,东方瑾月揭开了左边肩膀上的衣袖,只见一个三角状的大伤疤。她继续说道:

“后来,我打听到,这名刺客乃是田英手下‘械军’当中的一名顶尖杀手,名为破军,武功法术居其七大刺客之首,而且据说,其执行任务时极少失手,来无影,去无踪。没人晓得他自哪里来。我所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破军……?田英手下的械军不是有开阳、巨门、七杀、地劫等六个高阶刺客么,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破军?”姬昭听罢,像是在自言自语。

“好了,多想无益。等下你最好到巨子大人那里跑一趟汇报情况,还有,今晚营地的防务是交由你来负责,别忘了。”东方瑾月就此结束了谈话,准备离开。

“嗯,我稍后自会安排。”姬昭点头应允。

(三)

咸阳城,深夜。

咸阳宫,这座帝国斥巨资打造的奢华宫殿,堆积着无数的红砖碧瓦,花雕灯笼高挂在宫廷内数不清的回廊、复道,上万劳工用夜以继日的汗水,体力,甚至是生命,才让这座堪称神州第一大宫殿拔地而起,让赢氏皇亲宗族如此的舒服体面。因此,它也当之无愧成为了帝国的核心。

如今这座宫殿的主人,便是至高无上的秦王嬴政。此刻,嬴政站在内殿的正厅里,双眼一直紧盯着悬挂在墙上的这幅“山河乾坤图”。此图约有二丈宽,四丈长,由产自鲁地的细丝,经原魏国的织女编织而成,上头标注着大秦和其余六国的方位。经秦国历代君王的努力征战,昔日的赵、魏、韩、楚早已成了囊中之物,燕国自蓟都被秦将王偾攻破后,已是名存实亡。齐国正深陷重围,成为秦帝国的一个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嬴政却丝毫没有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喜悦,相反,倒是眉头紧锁。

自秦发动兼并战争以来,墨门便一直从中作梗,暗地里援助六国,以超限战术与秦军不断周旋,加之墨门机关精巧且威力巨大闻名天下,秦军在多次小股作战中均不占优势,现在六国虽气数已尽,但另闻墨门为抗秦,已打算将六国流亡精锐力量聚至齐国莒县与即墨,并在不日后以某种方式送至海外,养精蓄锐,图日后反攻。这显然是嬴政所绝不能容忍的。

嬴政等了大约两刻后,一名侍卫上前低声禀报了一些事情,只见嬴政点了一下头,侍卫退下。不一会儿,内殿的红木雕花镂空大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穿深蓝云锦劲袍,头顶临天冠的男子上前叩见。

“臣参见陛下。”男子跪下说道。

“爱卿平身。”嬴政赐道。

现在,站于嬴政面前,年约五十的男子,乃是朝中一品大员、左将军田英。田英原为墨门高阶弟子,精通机关与术法,门派之中无出其右,后不知何故,来到秦国,于咸阳士子学所居,每日开办讲座,宣扬其研发的进攻性机关的超强战斗力,且多次向公众展示其机关实物,名噪一时,传至秦王嬴政耳里,与其强军备武的想法不谋而合,遂择日召见田英,两人相议后一拍即合。嬴政任命其为秦军都尉,机关造设府总管,并联合公输家族,以秦国雄厚的人力物力作为后盾,打造一支由机关武装起来的神秘精锐部队——械军,专职执行高难度的、常规军队无法胜任的任务。并将之锻造成能对抗墨门机关的一张王牌。而田英,作为这支队伍的首领,也成了秦王目下的一位红人,仅次于李斯与蒙家父子,于一年前刚晋升至左将军一职。

“爱卿可知本王为何深夜召见?”嬴政以低沉的语气问道。

“臣下明白,是臣下办事不力,望陛下恕罪,臣下定将功补过。”田英心知肚明,嬴政对刺杀燕丹失败一事很不满意,虽然没有当场表露。

“帝国斥巨资打造‘械军’,是用来取得胜利,而不是失败的。这一点爱卿应是十分清楚。本王也是看在械军多次作战中能稳操胜券,才将这个任务交由爱卿负责的,但爱卿所辖之部今天的表现,可谓是令本王相当失望啊!”嬴政言语中,已经隐约带有一丝怒气。

“是!臣下知罪!”田英连忙回应。

“罢了,战事,本就胜负难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希望爱卿下次能有捷报带给本王,回吧。”这是嬴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缓步回到后厅寝室。

“臣下这便回去安排。”田英稍后便匆忙退下。步出咸阳宫后,乘搭械军专用的低空运输机关灵兽——夜鸦,返回械军临时大本营——邯郸不题。

回到邯郸军营中,田英一肚子气,他想不明白,这次精心策划的行动,居然失败了。这场行动由其手下得力刺客破军负责,但白送了四十多名机关傀儡不说,还让另一名刺客巨门送了性命。现在,他正打算狠狠训斥前来请罪的破军。

“汝等为何这般办事不力!”田英拍案而起,案头上的烛光也因震动而左摇右摆,闪烁不定。

“回主人,属下本能取回燕丹的颈上人头,但未曾料到墨门巨子突然率队增援,令属下措手不及,故而落败。属下自知万死,请主人降罪。”破军一字一顿回道,没有惊慌,没有仓促,如机械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运作一般。

“墨门巨子?!是他……”田英一听这个名字,火气顿时消了大半,转怒为思,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

“墨门巨子武功法术盖世,又率众驰援,非汝等区区数十人能敌……无怪乎……也罢,降罪汝等于事无补,还是另觅计谋为上策。”

“主人莫急,据属下安插于齐国境内的线人送来的可靠情报,,现墨门及其六国流亡者,暂居于莒县,不日将前往即墨准备出海。如主人允许,属下愿再次战之,定将其一网打尽。”破军允诺到。

田英稍作思量,觉得这是个难逢之机,便决定道:

“好,不过,这次,本座要亲自披挂上阵,作战计划仍由本座制定,这次,不容再有差池!你先回吧。”

“属下遵命。”破军回道。

“慢!”田英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破军。

“主人还有吩咐?”

“听说墨门刚晋升了一位机关天才为新任头领,本座到时会安排你,届时,好好会会他。”田英说到。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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