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司
第二十七章 永生之门（旧版）

自这以后，六神司以及唐门五宗都在刘序的精心安排下，稳步发展，赵星南、樊星采这一众星字辈弟子也都纷纷成为了各自领域的领军人物，万字辈的老前辈也都一一作古，有了刘序（阮星竹）继续做唐门宗主，他们也都是满怀希望的离开人世，多少让人感到欣慰。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三十余年，这过程中，刘序一方面接收大汉朝内部的各地塘报，一方面雨水宗的不断开疆扩土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寻找同舟会的踪迹，但是终究一无所获，也许一无所获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刘序冷静的思考之下，又觉得这其中暗藏杀机，照单目族酋长卓楠所述，克西古尔城的同舟会只是其中一支，由一个李统领所管辖，那其他几支去了哪里？如果是分而化之，融入芸芸众生，岂不如大海捞针一般。

但现在，刘序顾不上想这些，因为王无言——这一个跟随他数十年的家臣兼下属时日已经不多，跟蟠龙山上的众位唐门耄宿不同，王无言行伍出身，本来就有旧伤，再加上这几十年总是东奔西跑，身上旧病暗伤发作，一个月以前就一病不起了。

刘序踏入王无言卧室之时，郎中刚好出门，对视一眼，郎中摇了摇头，似乎有话不便明讲或者是双方都心领神会。

刘序脚步很轻，似乎王无言是一个敏感的熟睡的婴儿，生怕惊动了他。他缓缓地坐下，若是以前，王无言定然已经觉察，但现在已是膏肓之态，只是眼皮眨了眨，耗费很大力气睁开，嘴唇翕动，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刘序看到这一切，不禁回忆起王无言从小陪伴自己的一些片段，不经意间，泪水竟然流了下来。

生而为人，谁能不死啊。即便心里如此这般千百次的劝说自己，但是刘序心头仍是刀扎一般。这些年两人一起走过风风雨雨，早已经超过了上下级或者主仆的关系。

忽然门外传来紧凑并且很有规律的马蹄声，这声音很熟悉，三十多年前，他跟王无言二人就是追踪着这马蹄声，遇到了改变他们一声的人。

“禀王爷，门外一名白袍僧人，冲撞而入。”看门小厮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循例向内舍奏报。

白老大来了，急匆匆的，进门时还自言自语一句，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他缓缓坐下，他没有像一般的和尚一样念经超度（毕竟人还有一口气，而且他本来就不是和尚），也不像巫医一样，浑身挂满了廉价装饰品，蹦来蹦去。

他静坐着，缓缓将头扭向刘序，暗示他屏退左右。

仆人们都退下了，现在只剩下刘序、白老大跟病榻上的王无言。

白老大将一粒药丸缓缓放入王无言口中，并助其服下。

王无言的气息逐渐微弱，半个时辰以后，他彻底停止了呼吸。

刘序并没有发怒，他觉得这是病榻上的王无言这几日最安静的时候，也许白老大这次到访就是为了帮他安静祥和的走完最后一程。

即刻报丧，明日起灵。十五日之后，咱俩去起坟。

说罢，白老大拂袖而去。

二十天以后，一名年轻人步入六神司的府衙，以新人的身份做起了六神司官差。见到刘序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原来这就是去世之后又复活的王无言，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都说王无言年轻时在塞北如何如何英姿飒爽，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中原王朝历代皇帝追求的长生，竟然靠白老大手里的一个药丸就解决了。

后来在白老大的引导下，刘序明白了，那个药丸，里面是一个基因改造的机器人，也可以理解成人造病毒，之所以做到药丸里面只是觉得这个形式在这个时代更易于被接受，毕竟武侠电影里，很多疑难杂症都靠一粒药丸搞定的。但是，据白老大后来说，达诺大部分人都不希望永生，都希望自然死亡之后，在达诺圣火里炼化。这也许是另外一种境界。

“那，同舟会的人，有没有可能，也能实现永生？”刘序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

“永生，在达诺人的理解范围内，其实属于第三级文明范畴，并不比你那万年风雪或者十里烽火高明多少。永生，在你们看来，只是能长生不老，在达诺人看来，如果在精神世界没有太大建树的话，活着不死是一件很无耻的事情。”白老大说这话时，有一些咬牙切齿，本来白老大是一个很有修养很沉得住气的人，让他咬牙切齿，想必是也想到了同舟会的人。也就是说，同舟会离开了达诺世界，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也发生了变化。很有可能会将永生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与殊荣而进行分享，那这样的话，六神司与同舟会的战斗何时是个休止呢？

“老大，这三十年，我们这边完全没有同舟会的消息，不仅仅是大汉朝，就连波斯、天竺、阿尔泰、通古斯甚至极北蛮荒之地我们都勘察过，连根毛都没有。六神司现在被朝廷彻底无视了，整天处理一些民间发生的鸡鸣狗盗之事。”刘序此言，不无愤慨。

“所以我怀疑，同舟会因为自身不用考虑阳寿的问题，所以他们可以以逸待劳，近期甚至长期看来都不会跟你们正面冲突，他们在观望也在积蓄力量。不过，你的实力我清楚，克西古尔城的财富，虽然被单目人无视，但最后都便宜你小子了。”白老大微笑道，毫无责怪之意，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刘序，刘序免不了会漏报一些信息。

“但是，双鱼玉碟的丢失，总感觉是个隐患。”白老大，突然提及双鱼玉碟，刘序不禁一头雾水。

“六神令，不是有不止一块吗？”旁边的王无言问道。

“那日，在罗布湖，实属迫不得已，才舍了那玉碟，捡回一条命。事后，也是找寻无果。”刘序说话间，好像犯了错的小儿一般。

“不过虽然双鱼玉碟里面存储了一些达诺的文明资料，但除了我们几位长老，对于别人来说也只是一个能发光的令牌罢了。即便是达诺的城主门，拿着双鱼玉碟，也只道是一个会发光的令牌信物。”白老大安慰道。

这下刘序与王无言算是放心了，送走白老大之后，便依次传唤各部统领，来通天峡机关坊议事。

虽然交通便利，这也是相对的，等到个部统领到齐，也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

几十年过去了，这群难兄难弟确实苍老很多，但刘序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有赵星南、樊星采、宋星克、云星明还带来了数名不字辈弟子。

这里是机关坊深处的一个石室，由于之前用水银蓄力的机关过于老旧，不具备实战价值，逐渐被摒弃，目前六神司的机关武器多以猛火油为动力，所以很多石室空置了出来，这是其中最隐蔽的一间，靠近谷口瀑布的位置，但是却出奇的安静。

寂静的氛围，密不透风的石室，向来心思颇多的樊星采心里也在嘀咕，莫非宗主怕我们几个才雄势大，想把哥几个一锅端做个了结，给子孙铺路？但他也没有子嗣啊。原来这几年刘序始终未能婚配，外人只道他是一心忙于公务，倒也没有过多过问。

“樊星采，还想活着吗？”突然间刘序大喝一声，别说是樊星采这一宗之统领，换做别人恐也招架不住。刘序定是读出了樊星采心中所想，想小惩一下。

樊星采也是刀口上舔过血的，跟其他在做的技术官僚还是不一样的。很从容的答道：“宗主您忘了，三十年前，在乌云顶，属下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条命本来就是宗主您的。”

“哈哈哈——”刘序仰天长啸，然后定过神来，微微踱步，双目缓缓扫过在场所有六神司以及唐门的骨干们。

“兄弟们，活完这一世，你们就是真正的六神司的人了。”说罢，刘序将王无言请了出来，一众人等差点惊掉了下巴。

前一阵子，六神司各部包括远在克西古尔城的樊星采、赵星南都已经接到讣告，说六神司副统领王无言，病重不治，与世长辞，还专门勒令各堂口一律不准前往洛阳吊唁，防止朝廷起疑。

而这突然之间，王无言又突然冒了出来，好在大家的心脏都禁得住考验，就看刘序下面怎么说了。

“师兄啊，这王统领年长咱们何止十岁，现在看来却与三十年前别无二致啊，嫩的都得管咱们喊叔叔了。”樊星采偷偷对着赵星南低语道，虽是一把年纪，但是总是改不了嘴碎的毛病，把他赵星南赵师兄也问的一头雾水。

刘序也是习惯了，这个团队里，没有樊星采这个人倒也无趣了很多。

于是，不等人们提出疑问，刘序便将王无言死而复生的事情，给大家讲述了一遍。

“此番，召集各部统领以及骨干，就是要问一个问题，大家这一世过得很辛苦，那还想不想来世继续为六神司效命，心无杂念，摒弃私欲，忘却生死？并且永生永世尽皆如此，直至灰飞烟灭！”

一众统领想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能够永生，定然是一众人等所期盼的，但是谁又真的能永生呢，永生就真的很重要吗？永生的意义是什么呢？这些草莽汉子，这一瞬间竟然一个个的思考着哲学问题。

还是樊星采反应快，他知道，刘序问出这个问题，就没准备得到否定的答案，众师兄弟大多性格木讷，不善言辞，这时候如果不加把火怕是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出头答复。

“禀宗主，我跟唐门众兄弟一样，都是战争中的遗孤。这一生本来就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下一生如果可以从新来过，那我就是在六神司重生的人，定当为六神司拼死效力，绝无二心。”樊星采答道，刘序赞赏的点点头。

“谨尊宗主法旨！”人虽不多，但在石室中一回荡，倒有了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

刘序望着眼前的众人，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眼前诸人注定了后面几百甚至上千年，都要跟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势力斗争，并且不知道真正的斗争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想来这真的是一件万般乏味的事情。

就这样，在后面的岁月里，六神司（包括唐门五宗）内部，始终保持以下方式，进行“两代人”的权力交接。

在六神司本部，刘序与王无言始终你来我往，在刘序临终前，指定王无言接任做六神司统领，到王无言将亡时，也依葫芦画瓢，指定重生后的刘序。这样往复流转，六神司的大权始终掌握在这两人手中。经过巧妙的装扮，因为六神司因为职能比较奇怪，与其它官府打交道的时候本就不多，倒也没有人起疑心。

但在遥远的克西古尔城以及蟠龙山，由于不用顾忌朝廷，行事方便很多，樊星采与赵星南等众人商议，采用“转世”的说法来完成两世之间的顺利交接。

第一个实践的就是提出人樊星采，因为身体肥胖，体质本就很差，所以樊星采最先病逝，樊星采临终指向东南方向，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堆玄之又玄的话，只道死后转世重生，十五天之后，会化身成年方弱冠的少年，在东南方向待尔等来寻。而等到十五天之后，赵星南带队去寻，顺理成章的把重生的樊星采接了回来，一番仪式之后，还任原职。如此这般，经历再多次的死亡，也不会出现文化以及政治断层。

但让刘序甚至樊星采都没有想到的是，这种转世的说法，竟然逐渐的让唐门弟子对于统领产生了像敬神一样的崇拜，逐渐的，唐门这个组织演变为一个类似于宗教的组织，组织结构更加严密，规模也更加庞大，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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