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司
第二十五章 明修暗渡（旧版）

刘序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而且行至半途无功而返，也不利于他树立自己的威信。于是，大军再一次踏上征途。

从罗布湖一路西行，从繁华走向荒凉又进一步走向荒漠，亚欧大陆腹地狰狞的面貌，最终彻底暴露于眼前。好在，行走的都是商道，途中零星有些市镇可以略作补给。

而让刘序想不到的是，这一路上竟是风平浪静，看来同舟会料定罗布湖一战能把六神司包了饺子，所以后面没有做过多伏兵。另外，六神司对于同舟会已经有所提防，再想夜袭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六个月以后，六神司跟随着其他商队一路来到了波斯境内。在波斯商人的带领下，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北波斯地区。跟此时的大汉朝一样，波斯境内也是经受了多次的战火洗礼，此时帕提亚帝国刚刚征服原本盘踞波斯的塞琉古帝国，一切百废待兴。刘序看到一路的断壁残垣，无不伤感，强大的王朝往往是建立在森森白骨之上。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希望可以弥补刘姓先辈犯下的业障。

而更让刘序手下诸位统领头疼的是，这次远征途中，非战斗减员太严重了，倒不是遇到了瘟疫，也不是水土不服，竟然不断有人凭空消失当了逃兵。王无言整天向刘序抱怨，出征时的三百人，减去罗布湖阵亡的五十人，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竟然有一百多人偷偷摸摸的当了逃兵。而每到这时，刘序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把话题转移，众将都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这里距离波斯商人被劫掠的地点，只剩不足一百里了。波斯商人对那个地方通常都称之为废城。刘序觉得不好听，这种概念模糊的名字不能出现在将来的军事地图上，既然没有名字，那就叫她孤城吧。这一次远征，刘序让陇土宗的弟子将一路经过的行军日志以及草图统归到一张纸上（纸作为原始的记录工具，刘序早已经让人们开始制作，只是仅限于六神司内部使用），形成一张完备的军事地图，而地图的终点目前就是这座孤城。

刘序拿着这张地图，面色凝重，这仅仅是大千世界的一隅，就已经如此大费周章，白老大交给他的可是维护这一整块大陆啊。

想着想着，不禁长叹：一路奔波也只是走过了大千世界的弹丸之地啊。

而这一幕恰被陇土宗大弟子云星明看到，他定是猜到刘序的心思，便道：宗主，您这张地图，我似乎见过。记得师傅说过，唐门五宗的陇土宗，最初的主要差事就是完善绘制山川河流地理方物，早在先宗主（王莽）登基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几乎是当时人力能游历的城郭乡野山川湖泊，都有记载。现在这一份方物总志大部分还在蟠龙山天工院内，其中有一小部分流落在民间被流传开来，因为所记录的人文事物过于新奇，民间都当是志怪神话，所以没引起太大波澜。

这一席话倒是引起了刘序的兴趣，他已经猜到是哪本书了，那本书他也曾读过数遍，有机会必须回天工院与陇土宗长老好好研习。

孤城确实名符其实，不仅是城池宫阙风蚀殆尽，即便是在战争之前，也是一座独悬塞外的孤城。

“宗主，明天派大军进驻孤城吧，虽是破烂，但总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另外，方圆百里，乍一看似乎荒无人烟，派出去的斥候，也都无功而返。但你我都知道，若是同舟会设伏于此，遍地都是绝佳的天然掩体。”王无言所料没错，从刘序一踏入这块荒漠，就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了。多年的军事历练，王无言跟刘序都有这种直觉。

这时，驿鸽来报。

刘序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王统领，传令下去，今天行军至此，就地扎营。明天午时，会师后，一起进城。”刘序说话间，表情严肃，不似说笑，王无言也深知刘序不会拿军令当儿戏。

“宗主，这茫茫大漠，远离大汉数千里，哪来的援兵，咱们跟谁会师？现在距离孤城不足百里，再行军半日，傍晚就能在孤城扎营了。”王无言道。

“传令下去，不准在进前一步。把派出去的斥候都撤回来，能被斥候察觉到的伏兵不会有威胁。真正有威胁的伏兵，不是几个哨探能找到的。”刘序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时候，派出斥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风沙如此之大，稍一不慎，人马皆会葬身翰海。

大家对刘序很信任，相信这一次听他的也没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到末了刘序也没说清楚“会师”到底是会的什么师。王无言深感这个小王爷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翌日午时，果然从远处有一票人马向六神司大营这里赶来。离近了看去，都是熟脸，再一回想，竟都是之前的那一批逃兵。

这倒不算吃惊，只是马队后面还有一长列车队，甚是壮观。

刘序先王无言一步，跑到车队前方视察，那车队行进速度也是奇快，虽然是载满货物，但看那行

进速度，丝毫不亚于单人单骑轻装简行。牵引马车的，乍一看似乎是马，其实是一匹机关马。

这就是刘序所说的援兵，原来刘序自知以现在的实力，跟同舟会硬抗，恐有全军覆灭的风险，所以提前安排部分精锐返回大汉，一路去到蟠龙山，准备大量猛火油，并从中提炼纯度更高的燃料。另一路去到骊山通天峡机关坊，按刘序所述，制作机动性更高的内燃式神策马车以及其他一些武器，并且带上了被毁掉的万年风月炮残骸，加以维修改进。

这中间，刘序通过驿鸽随时可以得知进度，根据进度调整行军方向。由于神策马车速度很快不亚于骑兵，所以在两个月之前完工后便启程，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赶过来跟刘序会师。

神策战车效果无疑是很喜人的。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两军”合二为一，继续向着孤城方向进军，当然肯定不会落下那几十口神秘的箱子还有几十辆神策马车。

到达孤城时，已是未时，刘序料定，这个时候的同舟会肯定是一天中最困乏的时候，而日照尚算充足，单目族人因为对阳光的畏惧，这个时候多一半也是避而不战。

对孤城外围扫视一圈，刘序心道，这里堪称是一个天然的伏击圈。城外是几乎没完没了的沙暴，视线很差，而进入城内的话，残留的矮墙废墟，则会使士兵们陷入恐怖的巷战之中。

刘序最先布局的是十门雷公炮，想靠音波先震慑一下，谁成想，雷公炮的大喇叭，成了一个天然的助力浆，一阵狂风吹来，就被吹翻了。看来，武器的使用还是要天时地利。

看来是没什么捷径可走了，直接上火炮。刘序安排的那一批返回通天峡机关坊的人，做了一批远程攻击的火炮，命名为无常炮，并且做了一些改良，轻便了很多，通过调节角度可以很方便调整攻击距离。

很快，无常炮架设完成。

先是一枚爆闪钻天候，射向城中，这是给无常炮指明射击方向。

定标，200丈，放！

定标，500丈，放！

...

这射出去的炮弹，在爆炸以后，内部的猛火油散布开来，将周围两丈之内形成一个燃烧带，众多无常炮弹倾盆而下，很快全城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最终，同舟会的诱敌深入之计落空，反而是迫不得已被逼了出来，从孤城各个角落的碉楼暗巷地道窖井中跑了出来。

同舟会确实是训练有素，即便是逃出来，也并不狼狈，纷纷来到孤城外围，呈弧形队列排开。同舟会的教众，身披斑斓赭黄袍，属于最早的迷彩服，适合荒漠作战。周身只是稍有破损，说明这赭黄袍是有一定防护作用的。

孤城所剩的木质遗迹很快燃烧殆尽，刚才的熊熊烈火很快淹没在沙暴之中。在这种背景色之下，谁都无处闪躲，看来除了同舟会的人，单目族人确实不在城内。

那就真刀真枪血战一场吧。

两军阵前对垒，刘序心里有信心，这方面，双方实力差的不多。

但很快刘序发现，他错了。

最初，同舟会依托孤城的城边残余矮墙，六神司依靠铁皮覆盖的战车，往复对射，互有伤亡。刘序想仗着自己的护身软甲的优势，纵深跃起，想要深入敌阵。但很快成为了对方的活靶子，强大的反作用力，险些将肋骨打断。

这样耗下去，刘序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但是，噩梦刚刚开始。

显然，这时的乱战，让同舟会也不耐烦了，他们请来了救兵。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孤城里传来巨大的震动，其他人还一头雾水，刘序却想到了，应该是单目人援兵过来了。

刘序伸手确认了一下风向，微微一笑。心想，赌一把吧。

传令下去，布阵—十里烽火。

刘序心想，这是最后的杀招了。如若败了，六神司就没有后手了，就好比脱光了衣服站在敌人面前一样。

虽然单目人面容狰狞，身材巨硕。但六神司的官兵很快便镇静过来，毕竟之前刘序跟各位将官也提到过单目巨人的事，多数人都有心理准备。

大约20门短小的炮管，正对着来犯的单目人，一声令下，同时喷出火蛇，并且有规律的左右晃动。20门火炮连在一起，恰似外敌来犯时，塞北长城上的连绵烽火，熊熊之势，直冲斗牛。

刘序这招，伤害性并不大，由于研发制作时间短，十里烽火的火蛇只有三尺有余，即便是短兵相接时，也很容易闪躲，而且很大概率会误伤友军。但是，火蛇对于单目人的威慑性，远超刘序所想。常年深居地下，单目人对于光线热量非常敏感，这也就是他们昼伏夜出的原因。

单目人见四下火蛇突起，前方都是一片火海，只能向后奔逃，而其后方恰恰就是同舟会的阵地。而同舟会见到向己方奔来的巨大黑影，慌乱中，竟然开枪射击，瞬间离开掩体目标暴露。这时，刘序命手下对同舟会开枪射击，对单目人要留活口。

很快同舟会教众被歼灭殆尽，单目人也略有损伤，而且一个个战战兢兢多半已经瘫坐在地。想不到，这么硕大的身躯，胆量却如此之小。

眼见顷刻间大势已去，同舟会残部，成三角阵列向城中且战且退。

六神司分兵两路，一路向内抓捕同舟会残兵，一路对付少数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单目人。

论起单打独斗，刘序是在行的。先是卸下软甲，轻装上阵。

这时一名单目人挥刀向刘序砍来，乍一发力，刀风已经迎面而来。刘序两个腾挪，躲过这一刀。紧接着，单目人一个转身，又向刘序劈来。刘序心想，总是躲避，怕落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于是便硬生生接下这一刀。

众人皆是心里一沉。刘序接住这一刀以后，竟像一根降魔杵一样陷入沙地内足有一尺之深。

单目人这一招开山劈，虽有雷霆之势，但下盘却有了空档，刘序接住这一刀之后，趁单目人正在吃劲时，一个闪躲，便滚到了他的脚下，马上掏出绳索，三下五除二，捆住双脚，那绳索也是唐门秘制，极难挣脱。

这单目人双脚被缚，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其他几人见状，纷纷举刀杀将过来。

“住手！”这名单目人想来必是众人的首领，一声喝斥，余众皆止步于百步开外。

“小兄弟，你我二族，本无仇怨。今天我任由你们处置，只盼放我这些兄弟一条生路。”单目首领，已经看出来，刘序他们虽然是身体不占优势，但是实力远在同舟会之上。而且刘序听出来，单目人的语言，跟达诺语很像，正常交流没有问题。

“这位巨人老兄，我们原本也无冲突，只是你们与这同舟会混在一起，让我们敌我难分。”刘序是个有格局的人，说话间，已经将单目首领的绳索解开，单目首领一个眼神，一众手下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刘序一声令下，官兵们把武器也都收起来，十里烽火也陆续熄灭。刘序心想，现在灭火正是时候，再过片刻，油尽灯枯之时，那就尴尬了。

虽是不同宗不同种，但是单目人显然是认可了刘序这一方。

而刘序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个心善之举，却在日后得到了福报，并从某种意义上拯救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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