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慎王
第四章 巫士（一）（旧版）

将嫁娶，男以毛羽插女头，女和则持归，然后致礼聘之。

——《晋书·四夷·肃慎氏》

深秋，西风渐盛，眨眼间山林一片赤黄。

部落大会在河谷营地如期举行，越羽族长慕惇、厥稽族长牙力、破奚族长沓尔满、忽使来族长达哈干、窟突始族长安格哈、步步括利族长布地戈、步都赖族长卑也、悦稽蒙族长奚楞吉一并到场。各族萨满先于猪坑左侧宰杀八头雄猪，而后斩下猪首，各自插在木杆上。

少时，大萨满安杜灵哥入场，导引部民张臂祷祝、献飨猪身，以求众神庇佑。随后，部民以刀斧拍打节奏，高吼古老战歌：肃慎将有一强大部族，追随酋长征战四方，天地尽为赤血浸染，八荒荣归我等足下，后世子孙齐聚天石山中，共享美酒鲜肉，迎着出世诸神，歌颂我辈传奇。

“呵——啊——”

一曲终了，男女老少皆如狼嚎般仰天长啸。

低沉的鼓声过后，部民分作两部：一干大人坐于高处；余众缓缓后撤，让出猪坑周遭的空地。

“山川众神业已享用猪身，神石中的多喀霍神尚在等候猪首。”

大萨满安杜灵哥立于高处，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八颗猪首。

“速末传统：八族各遣一人发矢，箭入猪目者，由其族长献飨猪首。”

说到此处，托若献上一根猪肋，大萨满安杜灵哥抓在手中，高声呼唤弓手。

欢呼声中，八个弓手悉数入场，列于猪坑右侧，离对面猪首均有百二十步，各自查视弓矢。

叔库眯着眼睛扫视一回，眼见厥稽弓手竟是牙力次子颜恩，乃哑然失笑，问道：“兄长，侄儿柯乌伦去年乃是头名，此番因何弃之不用？”

牙力答道：“颜恩苦练数年，箭法大有长进，今朝正可历练一番！”

忽使来族长达哈干听了，连忙附和：“去岁长子头名，今朝次子再胜，必是一段佳话！”

“倘真如此，亦是我族荣耀！”牙力笑着察视一遭，手指木尔哈齐问道：“越羽弓手乃是何人？”

慕惇应道：“少弟木尔哈齐。”

“初秋时还曾见得，匆忙之间未及细看，闻听他降服巨人，颇有胆识，却不知箭法如何？”

“胡乱射得几箭，还望牙力族长指教一番。”

牙力摆手笑道：“慕惇族长过谦了，少弟长得顺眼，稍候我必指点一二。”

众人复又谈笑一回。

不一时，大萨满举起手中肋骨，高声言道：“骨起，则发；骨落，即止！”

“呵——啊！”

一众弓手齐声答应，纷纷拉弓搭箭，瞄准前方猪首。

“起——”

大萨满呼喝一声，乃将猪肋高高抛起，鼓声随之响起。八支箭矢应声离弦，引得众人翘足观瞧。

肋骨尚未着地，鼓声即止——已有矢镞射入猪目。

惊呼之间，木尔哈齐之箭已入猪目。

“‘矮巨人’箭矢入目，夺得头名！”

卑特赫率先高呼。

众人也随之欢呼。

大萨满当即宣布：木尔哈齐摘得头名，由慕惇族长代表部落贡献猪首。

一片祝贺声中，慕惇步入场地，亲手摘下木尔哈齐射中的猪首，置于篝火之上，其后朝着天石山方向伏地朝拜。

猛然间，大萨满周身颤抖，闭着眼睛举起双臂，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情知神灵附体，纷纷伏地叩首。

俄尔大呼一声，大萨满睁开双目，缓缓言道：“多喀霍神享用已毕，来年仍将庇佑速末！”

众人欣喜若狂，起身欢呼庆贺。

“有多喀霍神庇佑，速末必定兴盛！”

塞萨酋长高呼一声，示意众人安静，又道：“稍后便是‘插羽’仪式，待嫁女子，昂首步入场地，等候意中人的求亲！”

此言一出，四下发出阵阵喝彩，各族待嫁女子相继入场。求亲男子各持一根鸟羽追进场地，遇见心仪女子，便将鸟羽插其头上。女子若允，便摘下鸟羽，在祝福声中退出场地，等候男子聘礼；不允，则将鸟羽归还，男子只得在倒彩声中窘迫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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