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慎王
第四章 巫士（二）（旧版）

木尔哈齐手持鸟羽站在场外，双眼瞄向场内仔细找寻，只是不见渥尔后。

正疑惑时，却听卑特赫言道：“渥尔后站在高处。”

木尔哈齐抬眼看去，果见其站在沓尔满身侧，身前还搂着幼子弥夫因，正皱着眉头左顾右盼。

木尔哈齐暗骂：这婆娘，此时还故作矜持，只盼着我当众出丑！左右无计，心下一横，快步穿过场地，直奔高处而去。

牙力见此情景，不禁开口笑道：“这小子，陡然摘得头名，乐得眼花了，竟往此间来也！”

左右闻言，不禁哄笑一回。

唯有塞萨酋长与慕惇心知肚明，暗中交换了眼色。

叔库侧视木尔哈齐，旋又看向渥尔后，只见二人对视，暗叫不好，正待阻拦，木尔哈齐已将鸟羽插在渥尔后头上，引来一阵惊呼。

“竖子！”

牙力猛地起身，怒视塞萨酋长。

达哈干恐他放恣，赶忙上前劝阻。

叔库心下虽恼，却也强作镇定，伸手拉拽牙力手臂，笑道：“兄长尚未酣饮，为何这般醉态？”

众人劝说之下，牙力方才坐回原处，犹是怒目圆睁，紧盯着塞萨酋长与慕惇，心下将二人骂了十数遭。

渥尔后一手取下鸟羽，一手将木尔哈齐拉至身前，笑问：“我为何站在此处，你可知否？”

木尔哈齐摇头不语。

渥尔后指着腹部言道：“我怀了你的子嗣，只恐被人觉察。”

木尔哈齐转愠为喜，欲将其揽入怀中。

渥尔后赶忙闪躲，领着幼子快步离去，只留下木尔哈齐暗自欢喜。

卑特赫招手大呼：“既已摘得佳人，为何盘桓不回？”

木尔哈齐自觉失态，匆忙退回场地。

众人吃着牙力一闹，早已没了兴致，只待“插羽”结束，草草饮食一回，各自退还驻地去了。

入夜，越羽氏族驻地。

慕惇等正陪着木尔哈齐清点聘礼。

不想斜刺里冲出了辛阿尼，抓住木尔哈齐高声叱骂：“小崽子，莫不是要害死我等！”

木尔哈齐一惊之下，竟不知作何言语。

反倒是拜慕毕从旁阻拦，口中叫嚷：“老五娶个女子，身为兄长不庆贺也就罢了，何必言语伤人？”

辛阿尼怒道：“他想要渥尔后？分明是觊觎大位！”

拜慕毕冷笑道：“便是觊觎又待怎地，他厥稽氏族坐得，我越羽氏族便坐不得？”

“如此说来，你等早有谋划……”

“吵，大声吵，让别个都听了去！”慕惇吼道：“娶亲便是娶亲，与大位有何干系！”

辛阿尼喘过几口粗气，低声劝道：“如今酋长势孤，方才以女子为饵，诱我等与叔库、牙力为敌，他却从中渔利。兄长断不可吃他奸计！”

拜慕毕笑道：“老五娶了渥尔后，便是酋长之子，大位由父传子，有何不妥？叔库，小侄而已，更与大位何干！”

辛阿尼不作理会，朝着慕惇伏地言道：“父亲在时，常告诫我等：成事者，必与强者为伍。由是，越羽仍为部落之首。如今，竟为了一人私利违背父训，置氏族长幼于险地！”

尼莽济嚷道：“父亲若在，必与牙力为伍，岂容叔库从中作梗！”

辛阿尼面色羞红，一时语塞，唯有叹息而已。

慕惇稍加思忖，毅然答道：“我意已决，明日聘礼迎娶。老四，你……莫要劝了！”言罢，转身便走。

“兄长，切不可卷入争斗，恐有杀身之祸……”

“罢了，老四。”拜慕毕俯身笑道：“叔库不过尔尔，这等匹夫也配争位？”

“叔库绝非等闲之辈！”辛阿尼缓缓起身，双眼盯住那团熊熊篝火，叹道：“你等且看，此间必有血雨腥风……”

次日，木尔哈齐持聘礼赶赴营地，各族大人也随行前往。

大萨满安杜灵哥主持婚事。

祷祝声中，木尔哈齐此处省略八字，以求子嗣繁盛。

众人轮番庆贺，认可二人结为夫妇。

事毕，塞萨酋长宴请一众大人。

席间，牙力坐到叔库身侧，低声问道：“人言你精于谋划，这般情势可曾料得？”

“兄长说笑了，我虽能谋划，却不能预知。”

“眼下谋划也不迟。”牙力侧目慨叹：“兄弟争位，孰胜孰败，大位终归厥稽氏族。倘若就此被人窃去，你我可是愧对先祖……”

“兄长之意，应当如何？”

“趁其羽翼未丰……”

牙力说到此处，乃将案上的猪骨折为两段。

叔库苦笑道：“急切间实难下手。”

“别个不能，你叔库却能。”牙力眯着眼睛笑道：“听闻你豢养两个巫士，覆掌之间便可夺人性命。此时不用，莫非留着消遣我？”

“寻常方士，不值一提。”

“用与不用，好自掂量。木尔哈齐号称‘矮巨人’，又曾顶撞牛加，若为酋长，倒是新奇。”

牙力说罢，缓缓起身离去。

“蠢猪，此时倒还精明。”

叔库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唤来得利珲，附耳言道：“令萨哈里延今夜来见。”

得利珲惊问：“父亲，为这小子，何必动用奇人？待我寻个时机，差人夺命便是……”

“休得莽撞，此事务要谨慎，断不可落下口实！”

得利珲轻声应承，尔后扶起叔库。

父子二人一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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