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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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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晚上,检察院对赵安谏、张青和乔薇的问询才暂告一段落。鉴于并不涉及实质性的违规和实际的工作需要,赵安谏除了检讨并没有其他的处分,一支队的工作也很快恢复了正常——除了前一天发生的案件。

关于何信本人的调查被叫停,执行局高层认为该案的袭击者很有可能是黑塔露出的马脚,要求以此为突破点开展新一阶段的侦查工作,不过负责该案的不再是第一支队。

直到与会人员都离开了隔音良好的会议室,赵安谏才重重一拳砸在桌板上,空寂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闷响的余音。

张青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而后走到乔薇的办公桌旁,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

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提醒同事不要再无精打采下去,但乔薇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口,低声说:“副局说的对,关于何先生,不要再查了。”

乔薇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他,低垂着空洞的眼神,仿佛在喃喃自语:“我查到了一点东西,我觉得何先生可能未必是我们想象的那种罪犯。”

“什么?”张青问。

“那张照片上,除了队长和何先生,另外三个人……都是烈士。”

看到他的眼神终于产生了一丝震动,乔薇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我悄悄借了队长的权限,看到他们的死亡日期都是同一天,两个先后因失控后抢救无效而死,一个失联。何信和队长也是在同一天入院,分别是失控加免疫失效和休克,只不过被抢救回来了,都是发了好几张病危通知书的。”

“……最重要的是,事故解释里有一条指挥失误。”

庞大的信息量让张青短暂地失语,越过红线的阴谋论在他心里翻腾,最终只生硬地卡出来一句:“你是在同情他吗,乔薇?”

这有悖心理的话却好像让他如释重负了一般接续下去:“就算为了复仇,难道他就可以违背保密条例去帮助那种违法组织吗?还是说即便何信为了复仇颠覆了政府,毁掉每个家庭,也可以用他只是想为了战友报仇而得到原谅吗?”

“……什么复仇?”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张青心跳猛地一刹。

乔薇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冲的一头雾水:“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是局里的秘密卧底,你看,感觉高层有护着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张青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刚刚种种想法反涌回喉,他突然对自己说不出的反胃。

他抬手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转身离开办公区。

………

装潢以胡桃木为主的咖啡馆和窗外一整条街的金枫共同组成了一道岁月静好的风景。也许是因为地址偏僻,店里客人并不多,店员也只有两位。

值班的店员将萃取杯从咖啡机下拿走,提起拉花杯注入绵密的奶泡,熟练轻盈地在杯面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天鹅,连着刚刚做好的气泡水一起放上托盘,送到离吧台有一段距离的卡座放下:“二位的饮品,请慢用。”

年长一些的男人停下了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的手指,对他弯了弯眉:“谢谢,今天的拉花很漂亮。”

他对面正襟危坐的学生模样的青年则没有答话,甚至没有看一眼放在他面前的气泡水。

直到听到笔记本发出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他才动了一下眼神。

何信合上电脑调整了一下坐姿,像面对来谈心的学生一样和蔼地开口:“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那么,你想跟我聊些什么呢?张警官?”

带着鸭舌帽的青年抬头,赫然是换了常服的张青。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退役。”张青深吸一口气,说:“曾经在军校被称为人体天灾之一,被誉为天生的战士,不管是教官还是领导都对您评价甚高……如果继续呆在军警系统里,您应该能有更高的成就的。”

何信静静看着他,而是垂眼端起咖啡杯浅浅啜了一口,侧首望向窗外的枫叶:“其实比起咖啡,我更喜欢这里的气泡水。”

漫无边际地扯了一句之后,他将眼神转回来:“我不讨厌你的直接,小朋友。但我暂时没法回答你。”

“为什么?”张青问。

“如果换一个人,我会回答他有些回忆使我痛苦。”何信说:“但你很聪明,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比较真实的答案。”

他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年轻警官:“你的调查卓有成效,关于我退役的原因,你应该已经心里有数了。你想问的不是这个。”

“不过我很好奇,你对我的调查深入到了哪一步?”

明明十分和蔼的视线,张青却觉得有些如坐针毡,仿佛在赌桌上手牌被全部看透。但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他提到那些称号的时候,何信展现出了明显的不悦。

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略有战栗的身体随着呼吸平稳下来:“……除了刚刚告诉您的,就只有您的退役申请表。”

何信问:“那张表上写的是什么?”

“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失控导致免疫失效造成的大面积电热灼伤和闪电损伤。”

“我不是问这个。”何信笑了笑:“建议你仔细看看申请上的语言……如果你还能看到的话。”

张青疑惑地皱眉,但并没有抬手打开终端的动作。他的异能足以将看过的资料逐字复现。

将这两天读了数百遍的字句再次逐字逐句地组织出来时,他发现不管是用词还是语法都不像是活人编辑的,而像是系统生成的,其中还有不少错别字。

何信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震撼,再次开口印证了他的猜想:“你猜对了。你现在看到的这篇申请不是我亲手写的,而是帮助瘫痪者传达需求的神经传感器编辑的。”

“在写这篇申请的时候,我刚脱离危险期,只是恢复了意识,但一根手指都无法驱动,身上插满各种仪器,所以我费了很大劲才要来写申请的机会——但遗憾被拒,只换来了一年的长假。”

“听起来很长对不对?但从脱离危险到身体机能恢复到正常人水平偏上,心理创伤平复到不影响正常生活,我就花了整整两年。”

“机会难得,要不要猜猜这份不完整的申请为什么会作为正式申请出现在档案里?”

——明明是模棱两可的问题,却像一把锐利的长刀,毫不留情地捅开张青蒙蔽自我的那张纸。那些他压抑的、刻意回避的阴谋论,都被毫无遮掩地披露在他面前。

即便他深知“何信”是不可信任的,却仍在那些阐述入耳式产生了源自道德的同情。即便他的异能让他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这是来自何信刻意的引导,他却不知为何放任了。

那些调查已经足够让他在军事法庭上喝一壶,所以只要能够离暗流涌动的真相更近一点——

“……您退役的理由不止这些,而那些剩下的戳到了军方的痛点,换来您的自由。”张青摘下鸭舌帽,目光冷静而坚定:“请告诉我……不,引领我走向真相吧,老师。”

午后耀目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穿过,从他背后投来。何信如同被刺到般短暂地闭上眼,无声地笑着:“很有勇气,也很有智慧,我很欣赏你,张青同学。”

“……?”张青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

“之前我们见面时候,你好像因为怀疑我背叛了队友,一直很痛恨我。但现在你却选择跟我站在统一战线?我开始有点好奇你调查的内容里是不是有些特别的东西了。

“毕竟你的异能能让你清晰地认知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请问,张青警官,你现在是如何接受自己的背叛的呢?”

张青脑内嗡地一声,一时无言以对。何信却没有等他的意思,看了看腕表之后起身离开座位,顺手将气泡水推到他面前:“每个周三下午我都在这里。如果有了答案,我随时洗耳恭听。”

随着门上风铃叮当,张青知道他已经离开了,面前的杯中薄荷在不断上升炸裂的气泡轻轻颤动,颜色翠绿欲滴。

静默了片刻,他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冰冷的液体让他快速鼓动的心脏平复了少许。

………

市中心某处公寓地下停车场。

低调的哑黑轿车滑进一处车位,何信在停稳后推开车门,开了一半的车门被另一只手挡住。

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何信愉悦地笑起来:“赵队长?这个案子不是被移交给别的支队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

“不是作为警察来找你的。”赵安谏靠在车门上,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酒瓶碰撞出叮当的脆响:“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老朋友?”

何信怔了一下,叹息般笑道:“当然。”

他没有问赵安谏从哪弄来他的地址这种废话,也罕见地没有追问是否有诈供的成分或开个戏谑的玩笑,只是正常地锁车、刷电梯卡。

轿厢匀速上升,轿厢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直到何信收回了按指纹的动作,然后说:“截至目前,这里只有我儿子来过。”

从看到赵安谏开始,他脸上就一直挂着心情不错的表情:“你觉得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应该是什么身份,安谏?”

赵安谏:“……”

好在自知把调戏意味写在脸上的何信并没有期待他回答,指纹锁滴一声,门扉应声而开,一颗皮毛油光水滑的猫头探出来,本来准备好的热情迎接在看到陌生人之后变成了原地后跳,以两足兽不可比拟的速度窜进了沙发底下。

有那么一瞬间,赵安谏怀疑了自己选择主动上门的正确性,但门正对的夜景摄住了他的双眼。落地窗外正对着中心恢弘的白色高塔,高塔之下万家灯火通明,公路上流淌着霓虹灯的河流。

这样的视角在房价寸土寸金的方舟城内基本就意味着贵到让人肉疼,但真的看到了以后又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这里风景很好吧?当初就是因为看到了这扇窗户,我才决定买下这里。”何信的声音在他侧前方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杯子磕碰的清脆响声。

赵安谏敛了眼神去看桌子上两个玻璃杯,状似无意地说:“再拿三个吧。”

何信心照不宣地应下:“好。”

三只崭新的玻璃杯出现在了矮几上,另外两个也被从餐桌上转移过来,每一杯都斟了酒,好像真的有另外三位宾客一样。

他们席地而坐,一定会有一个人先高举酒杯,来一段不知道哪里看来的祝酒词,最后的“我先干”被换成“是兄弟就替我来一杯!”,招来另一个人重重一巴掌;但给了他一巴掌的人又会是先一口闷的那个;有人会笑的停不下来,手机里拍摄的画面抖得像筛子;有人会在旁边一边笑一边偷偷对骰子动手脚;有人会不知道真的假的没有发现,连输连喝,最后却是最清醒的那个。

欢声笑语消失之后,只剩下两个人在矮几旁边相邻席地而坐。何信仰靠在沙发边沿,半闭着眼,醉意和困意像致幻品一样让他感到向往,但清醒的理智却在痛恨自己。

赵安谏屈腿坐在桌边,小口抿着杯中剩的酒液,短发捋在头顶,尺寸正合适的体恤很好地显露出常年接受军事化训练带来的肌肉。

看见幻觉中的自己伸出了手,何信迅速闭上眼,长长出了一口气,捏了捏幻胀的眉心。

赵安谏在他之前某次接受调查的时候,在冰冷的讯问室里关掉了记录仪,问他:“……黑塔,就那么好么?”

愤怒,还是难以置信,还是那刻失控而翻涌出来的复杂情绪更多?何信不知道。但这一句话确实打断了他的思路,差点就顺着被诈供。上次这样失控,还是在医院。

十几年前,他刚恢复一点,准备再次提交退役申请之前,先去了当时另外一个幸存者的病房。护士帮他把轮椅推到赵安谏的房间内,又小心地检查了一遍连着的仪器,才同意出去等。

很久没说话之后,何信连组织语言都需要时间,以浅显而粗糙的措辞恳请赵安谏和他一起离开,而一直到超过规定时间,护士不容置喙地把他推走时,赵安谏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即便是他离开军队那天,赵安谏也没有露面。直到不久前他才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原因却是在怀疑他背叛了保密条例。

但不管是询问还是调查,却又无处不在地透露着别扭的关心,分明摆着调查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

幻觉里的赵安谏问他:“你真的背叛我们了吗?”

“没有。”他答。

不顾赵安谏怎么反应,他笑起来:“难道是我表现的还不够爱你吗,安谏?”

赵安谏滞住了。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运作,忠诚地记录下两人的每一句话。

暂时失去的语言功能恢复以后,他避开何信的视线:“你对现在的上司也这么开玩笑?”

“我从来不骗你。”何信对幻觉里的人说。

“……你的酒量真的这么差么?不是经常应酬?”

“真的。”

赵安谏感觉到放在地毯上的手被另一只手扣上,力气出奇的大,大到他不发动异能就甩不开,手的主人却仍带着戏谑的笑容:“但只有一句是真的,刚刚我说的话,要不要猜猜哪一句是真的,队长?”

“……你先放开。”赵安谏来不及思考环环相套的醉话,先动了动手,却被扣住了手腕一把拉近。黑色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陌生的呼吸喷吐在他耳侧。

心跳都将要骤停的一刻,耳边的声音低低说:“所以我讨厌黑塔。”

一道强光伴随着锐响劈下,以何信为圆心,数道闪电如自然雷暴般劈下,惨叫被雷声掩盖过去,静谧的客厅中仿佛有屏障一般的东西破碎成片。

十数秒过后,客厅内却依旧完好,赵安谏的视线中刺眼的白光刚刚消失时,何信的脸却贴到了安全距离以内。

赵安谏手里的玻璃杯在地毯上摔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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