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乱
第五章 姜午“借东风 ”（旧版）

“哈哈哈……”

姜午捂着额头癫狂的笑着。

心头突兀的灵光一闪，自从穿越以来，压在姜午身上的阴云，顿时间烟消云散，云开雾散、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仰天长笑，乃至于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姜午忽然间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不就是在羌人山寨里吗？这论起来，怎么也算是“五胡”之一吧。

只要自己运作的好，相信融入进羌寨，也并不是什么难题。虽然这样看起来相当的自私，但咱们老祖宗不是说过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历史洪流之下，想要安身立命，已属不易，而那些所谓的远大志向，甚至于“安天下”的宏伟目标，也却实遥远了些。

待到姜午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只见身边早已围了稀稀拉拉的一圈人，那些孩子们也都全部远离了自己，甚至都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不好意思，不要意思。”姜午抱拳转了一圈道，“在下突然想到一些高兴的过往，情不自禁的有些失态，还请大家见谅。”

说着，姜午转身对云道：“天将军的事迹，我不是很了解，所以也没办法讲他的故事，但是我倒是可以给大家讲讲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

说罢，姜午又回身跳上了石磨，盘腿坐下后调整了呼吸，尔后清了清嗓子道：

“那是在百十年前，河北大地一市集之上，有一贩席之人……”

桃园结义的故事在后世耳熟能详，但在这个三国才过去没多久的时候，肯定还没被人改编出来。

而且在这精神世界匮乏，娱乐生活无限接近于零的年代里，能听到姜午讲述这个在后世看来，都是精彩异常的故事，甚至最后还唱起了“桃园结义歌”的时候，闻讯而来而来的听众，不论是原本就在的妇孺老幼，还是刚刚打猎归来的青壮，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一曲歌罢，老羌寨里先是陷入了一片宁静，紧接着便是无数喝彩声此起彼伏。

“好！”

“彩！”

“好故事！”

更有甚者，人群中两个老人，还突然面向东南方跪倒在地，一边不停叩首，一边痛哭高呼道：“先帝啊……”

姜午愕然。

虽说他选择这个故事，是有几分试探众人立场的小心思在里面，但是仅仅一首歌就炸出来一群“蜀汉余孽”，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于是乎姜午决定趁热打铁，嘴上毫不含糊的，又接着讲起了“借东风”……

而另一边，主屋里众人的商议，也已经到了尾声。

其实在阿婆站出来那一刻，结果就已经不容改变，剩下的仅仅是商量一些细枝末节，比如说如何安排姜午，又怎么能不动声色的监视等等。

然后屋外的喧哗，就打断了众人的商议。

阿大刚挨了一拐杖，虽然不疼，但是面子上始终过不去，这会儿正憋了一肚子气，又听见外面的动静，立马邹起了眉头，转头命令道：“阿豹，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喏！”

阿豹抱拳应诺，然后等他挤进人群后，却又有些傻眼。

只见姜午大剌剌的坐在磨盘上，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夸赞着，还要他再讲一个。

阿豹是有心把姜午拖出来，好好问问他在干什么的，但却又不敢在人群中下手，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随手拉住一个准备离开的女子仔细询问后，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等到阿大听到阿豹的回报后，立马就跳了起来：“胡闹！狩猎归来，男人不收拾猎物，女人不洗衣做饭。还有那时间浪费在一个巧言令色之人鼓的鼓噪上？”

说着，阿大又意味深长的望着人群道：“这个人，还真能蛊惑人心啊……”

说罢，阿大便起身就朝着人群走去，尔马面色一喜，立马跟了上去，而屋子里剩下的人，也都面面相觑后，齐齐的离开了主屋。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主屋里涌了出来，是很难不被人注意到的。当然姜午也不例外，虽说他这会儿正声情并茂的讲着故事，但是当一个中年大汉，带着一群人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论谁也没办法无视。

而且，领头人的脸色，看起来还不怎么好看……

来者不善啊这是。

不过姜午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且此刻的故事，又刚好讲到“诸葛亮开坛做法借东风”，姜午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演演戏。

于是乎姜午便以木棍做剑，披起一块破布做道袍，脚踩磨盘当祭坛，踏着圆步正绕三圈，手中“剑”斜刺向天，大喝了一声：“云来！”

然后……

然后姜午的戏，就有些演不下去了。

因为伴随着姜午的声音，真的有两片云恰逢其时的遮住了夕阳，使得整个天，一下子就昏暗起来。

姜午现在是骑虎难下。

原本他的计划，只是模仿一遍诸葛亮呼风唤雨的祭祀，然后继续讲他的故事，可谁知道，老天爷就这么的配合？

姜午有些懵，而台下的听众更懵，他们也只是来听个故事，消遣下时间，可谁又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此刻，整个羌寨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姜午身上，姜午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炽热的目光，在这种情形下，再怎么也不能认怂，于是咬咬牙，紧接着反转三圈，在一次的举“剑”刺天，大喝一声：“风来！”

安静……

持续的安静……

姜午悄悄地舒了口气，还好，这次老天爷没有配合演出，天色虽然依旧暗淡，但却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那就继续讲故事吧……

“诸葛亮做法结束，天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东吴来人正欲嘲笑，只听见‘咵嚓’一声响，东吴一面旗帜……应声……而……倒……”

姜午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故事也终于是再也讲不下去，悠悠的化作了一声长叹：“卧槽……”

为何？就因为在他说道“咵嚓”一声响的时候，老羌寨围墙上，一面旗帜，真的应声而倒，然后一阵夜风，便呼呼的刮了起来！

这次不仅仅是围观的人群惊掉了下巴，就连始作俑者的姜午，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巧合吗？

一次还能用巧合来解释，两次呢？三次呢？

叫云来，云就来；

喊风到，风就到；

说旗倒，旗就倒！

这……

不管在哪里，都是妥妥的神迹啊！

“丞相显灵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喊一声。

然后便跪倒一片，众人皆一边叩拜，一边高喊着：“丞相。”

这下轮到姜午无所适从了，独自一人站在磨盘上的他，此刻已经尴尬到手足无措，走又不能走，留又不能留，一时间整个人都感觉到进退维谷。

然而在此刻，台下有个人却比姜午更无所适从，那就是带着一群人兴冲冲赶过来，准备要兴师问罪的阿大。

气势汹汹而来，然后刚好遇到“借东风”的姜午，心中正骂着装神弄鬼，就看见姜午当面给他表演了一个呼风唤雨。

面对着跪成一片的羌人，虽然阿大此刻的心里，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但也不敢犯了众怒，只能朝着姜午单膝跪地，口中高呼“丞相。”

也就是阿大这一跪，紧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也都没了站着的理由，只得一个个的矮身，面色各异的盯着磨盘上的姜午。

然后姜午突然横剑于胸，回身朝天三拜，口中高呼道：“丞相显灵，佑我羌寨。人丁兴旺，五谷丰登！”

“人丁兴旺、五谷丰登！”

众人亦是齐呼。

“战无不胜！”

一个异样的声音响起，姜午偷偷的侧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领头的中年人。

眼见有人抢走了风头，姜午也不气恼，反而觉得压力骤减，立马站起身来跳下磨盘，举着木棍高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众人也跟着高呼。

“点火，祭祀！”

阿大站了起来，高声命令道。

随即便有两人窜到了篝火旁，重新架好木材，利用火堆里的余烬，点起了熊熊烈火。

同样的围着篝火，同样的圆圈舞。

同样的歌声，与前夜同样的情形，不同的是，此刻的姜午，被拉进了人群，与羌人们一起唱着祭祀祈福的歌谣。

待到石锅里炖的羊肉熟透，一坛坛美酒便被送了上来。羌人热情，羌人火辣，特别是对待姜午这个呼唤出“丞相英灵”的人，那更是轮番敬酒。

酒虽然是发酵的浊酒，不想后世的白酒那么醉人，但是几碗下肚，却也是头晕目眩，姜午有心拒绝，却又怕冷落了众人的热情，也就只能来者不拒，喝了个人仰马翻。

待到仪式结束，人群散去，阿大亲自把烂醉如泥的姜午扛回了主屋，放在木榻之上后，便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呼呼大睡的姜午。

“怎么？还是想杀了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阿大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阿婆过来了。

阿大摇头。

“你骗不了我，从小你就没骗到过我。”阿婆显然不相信摇头的阿大。

“真没有杀他的想法，”阿大叹了口气，道：“我在想的是，咱们羌人里，出了这么一个人，到底是福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婆凑上前，上下打量着塌上睡熟的姜午道，“更何况咱们羌人，啥时候信过命？”

“呵呵……是个好孩子。”阿婆伸出手摸了摸姜午的大光头，笑呵呵的赞扬道。

“可是这人毕竟来历不明，是不是咱们羌人都很难说，就这样留下他，我总是心里不安。”

“是不是羌人，很重要吗？严格来说，你我都算不上是羌人，这又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照样执掌了老羌寨几十年。”

“这怎能一样！”阿大语气里有些焦急，“阿婆您是……而我也是在老羌寨里长大，虽不是纯粹的羌人血脉，也是一辈子的老羌人！”

“好了，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犹豫。”阿婆站起身挥挥手，示意阿大离开，“教你一句汉人那边的话:华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华则华之。

是不是羌人的血脉不重要，关键是他是不是能为我所用。更何况，人家愿不愿意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哎……”阿大又叹了一口气。

随即抱拳行礼道：“我去了，阿婆保重！”

“去吧，万事莫强求，保重自己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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