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再胡思乱想,没有继续纠结自己究竟到底是谁。
因为他感觉到现在的身体状态极差,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有着各种问题。
先不说,各种五脏旧疾,没有得到根治、全身上下陈旧疤痕遍布全身。如今更是新伤添旧伤,就是这次熬过去,最终顶破天也只有三十多年的寿命可活。
男孩看见不远处,已然毙命的死犬,心中一喜,忍着疼痛翻了翻身,用双手撑着身体,爬向犬尸旁,像是受了无天的意志影响,鬼使神差地将一只手放在有些僵硬的犬尸,运转功法,想将尸体中的血肉吞噬,转化为精粹的力量。
可是,犬尸并没有像想象般,肉身干瘪,只留下皮囊。
男孩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犬尸,先是一怔,然后又刹那哈哈自嘲一笑。
男孩捡起一片碎骨,像刀刃般在犬尸上划过,过了不一会,男孩很平静地将野狗躯干上的皮毛剥开。
男孩原先准备啃掉野狗,增长气力,但一闻这淡淡血腥味,便知道这具野狗体内积累了太多尸毒,便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男孩将一整块皮毛一分为二,一大一小。大的沿膝盖包住双腿,小的分为两个,围绕在双掌中心。
做完这些,他撑起身体,用双手拖着残废的双腿向山下爬去。
虽说是寒月,刚入冬不久,但双水镇寒气很是冷冽,外出的人是真的罕见,少有人影。
约莫走了半柱香,男孩碰见差不多跟自己一样大小的男孩,背着竹筐,在捡着干枯的灌木丛枝。
那男孩小脸黝黑,身形也称不上健硕,但眼神清澈如泉。
那黑脸男孩一见男孩,先是呆了好一会儿,然后丢下竹筐将男孩扶起来,也不管落下的竹筐,背着男孩匆忙跑开。
“我家在不远处,你忍一忍......”
黑脸男孩大声道。
男孩虽然还很警惕,但在黑脸男孩有力的背上,略感轻松之意。微微松懈,刚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当男孩醒来,已经在一处陌生的居所。
屋子很是简陋,空间也不是很大。只摆了一张陈旧的桌子,几张竹椅。墙角放有一个较大的木箱。
中间,放着一口小炉子,正燃烧着灌木枝。
而男孩躺在里头紧靠土墙的一张石板床上。
这些,似乎就是全部家当了。
男孩苏醒不久,那黑脸男孩带着一位老道走来。
那老道一股无奈之色,“好了,好了,不急......”
黑脸男孩对男孩笑道:“这是梦先生,是位医师。我叫张阿牛。”
老道穿着道服,一副酒木言红鼻,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老道小眼微眯,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男孩,一本正经道:“贫道本名梦一秋,医师只是我的副业,主业是替人测算生辰八字,驱邪避害。不管是姻缘,还捉奸或是偷人......呸!不管......”
张阿牛在一旁看得着急,虽然知道不该打断别人说话,但小声提醒道:“先生,他伤得很严重,真不能拖下去。”
梦老道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双手袖袍一甩,右手背负在后,走到男孩床边,俨然一副高人做派。
他先是看了一眼男孩的双腿伤部。然后,伸出左手放在男孩胳膊脉搏上,表情变了再变,转眼从惊奇变为疑惑,又从疑惑转换为原本如此的表情。
张阿牛看在眼里,表情很是担忧。
梦老道一脸凝重之色,略一思索道:“你这脉象断断续续,轻缓而紊乱,先不说体质羸弱,如今历经生死之劫,可能会让旧疾隐患可能一同爆发,到了那一关口,除非仙丹灵药,否则必死无疑,不过,那就歪想了,这不是我等凡人该考虑的事。”
男孩一脸平静,倒是对这只有聚气境修为的老道高看了一眼。
不同世界,修为体系有所不同,修行方式有异。但大抵修行的目的相同,皆为了真正超脱,成为大自在大逍遥之辈。
男孩所在世界,不过是个小世界,小世界上,几乎都是一些凡人,就是有修士,修为也都不会太高。此外,还有,中等世界,大型世界,超凡世界。
黑魔族所在世界,也不过是个大型世界,与天灵界是同等级的世界。
至于,超凡世界,在无天的记忆中,见都没见过。
而各类世界又相互囊括,相互交融。
很多低等级世界又包含在一个高等级世界上,所以修炼体系,修炼方法都大同小异,没有多大区别。
男孩刚一开始,就一眼看出,梦老道的运气方法,以及修炼方式。
正是天灵界的修炼体系。
看来男孩所处的小世界包含在天灵界之中。
从无天的记忆里,对天灵界的熟得不能再熟。就是对各种天灵界修炼功法也是无比精通。毕竞,如果不是天灵之主从一个无名修士,迅速崛起,修为突破到令人无法揣摩的高深境界。黑魔界与天灵界同是大型世界,虽然大战百万年之久,但却是一直旗鼓相当,不分高低。
而无天则是黑魔族的一位不朽战将,常年在一线战斗,只能说他比那些天灵界高手更熟悉,天灵界修炼体系的长处与短板。
所谓聚气境,只不过引气入体,才刚刚进入修炼门槛,比之凡人武学宗师,强不了多少。
从无天的记忆看来,聚气境根本与蝼蚁无异,或者说比蝼蚁还不如,就是不小心接触他不朽境的一缕气息,也会形神俱灭。
梦老道从袖口处取出一尖银针,一脸认真淡淡道:“我先帮你治腿疾。”
说完,便让男孩坐在床榻边,伸出肿了一圈的右腿。银针在脓肿处,轻轻刺下去,顿时一股脓液流出,恶臭弥漫。
最后,梦老道用手在男孩右脚脚根轻轻按压了一会,确定没有脓液流出后,自顾自点了点头。
又从袖囗取出一红一白两只小瓷瓶。
他先打开红色瓷瓶,倒出药粉洒在被野狗咬裂骨骼处,用手敷了敷。
然后,将白瓷瓶交到男孩手上,表示每天早晚随清水口服两次。
做完这些,梦老道站在一旁,略一放松,淡淡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男孩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梦老道听罢,眼中闪起一丝怜悯,他刚一看到男孩只觉此子前半生气运暗淡,命运多舛,多灾多难。
虽然往后看去,气机一片混沌,不可探知。但多半不会顺途。
梦老道微微一叹,捋了捋胡须,做高人状“贫道,给你取个名如何!”
“不用!其实,我之前给自己取过两个名字,感觉都挺不错的,一个叫平安,一辈子平平安安。另一个叫败天,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做某些事,承担某些事,为了这些,我必须去跟天斗,而且是一定要胜天的。”
男孩眼中精光闪闪,真诚地道。
梦老道很是惊讶,半张着嘴,尤其是听到“败天”二字,似乎略有沉思。
男孩继续说,眼中精芒更盛,像迷雾消散,晨曦浮动。“不过,我觉得这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名字,我想随心而活,不受他人意志影响。我名唤‘随自在’。这就是我的名字,这就是真正的我。”
随自在,随心而来,随心而去。
我就是我!我并非别人的替身!
随自在清楚地认识,自己并不是彻底抛弃过去。他要帮男孩找到遗失的妹妹,要帮无天帮黑魔族摆脱困境。但这一切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是由男孩与无天构成,而受到他们的意志影响,这都是因为自己很感谢他们,所以才想去报恩,是自己想去做而己。
随自在夹在两个人的隙缝间,终于看见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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