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维度
第三章 梦境（旧版）

稀稀拉拉扎堆的学生坐在教室里，走廊阳台外的操场上，自由漫步的男女生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白无安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

他端着小号茶杯，勺子一圈圈打击杯壁。时不时路过的学生礼貌称呼他一声白老师。

他总含笑点头，努力融入清晰的梦境，是的，白无安知道这是梦境。那既模糊又看不真切的、甚至阻挡视线的远山说明了一切。

“白老师？”

“白老师？”

办公室里职业装的英语老师一头波浪长发，她怀抱书本推了推黑边镜框。

“白老师～”

“你怎么又在发呆啊？”

白无安这才反应过来，不自觉地抿了一口杯中水。他和美丽多情的英语老师对视一眼，微笑说道：“你明亮的眼睛总是令我出神。”

“白老师～”

“该去上课啦！”

脸蛋红润，眼睛笑弯的女士轻轻拿起文学课本塞到他手里，临走时还不忘记撩拨头发。

“真好啊，白老师～”

说话的是教导主任，两鬓微白不怒自威的他坐在白无安对面。

倘若是受过他教育的不学无术的顽皮学生在这，非要瞪大眼睛细细看个明白。这凶恶的，幽灵般徘徊在自习教室走廊里的大老虎也有和蔼的一面。

“是啊，真好啊。这样的生活或许挺不错的。”

白无安把文学课本夹在胳膊肘下，端起茶杯抱着作业出了门，这样的经历他很熟悉，在不失眠的夜晚里，很长很长的几个连续梦境都是这校园里的生活。

广播里千篇一律的铃声响起，他不禁追忆起学生时代的生活。

校园、铃声、操场、教室、课桌，讲台和书本、少年与少女。

“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白老师好！”

成排数列的课桌后是一张张陌生的年轻脸庞，白无安微笑着让学生坐下，自顾自在黑板上写下这节课要讲的内容。

生存还是毁灭。

生下来存活于世间，毁于生命熄灭之时。

这样的话题对于十六七岁的学生来说过于深刻，他们不是不会思考，而是还没必要去思考。

“白老师，这和我们上节课的内容接不上。”

“白老师.....”

面对学生们的疑惑，白无安面色平静。这是他的内心想法，近期现世里的烦恼，他不知不觉就把这些东西代入到了梦境里的课堂。

“你们年轻、活泼、自由自在，这的确不是你的要想的。反而是学业、今天的午饭晚饭和喜欢的异性才是你们考虑的主要问题。”

白无安顿了顿，摘下没有度数的眼镜继续说道：“然而，我希望你们的生活是积极向上的，充满希望的，这代表着你们需要对自己的生活有所规划，明白生存的意义。到了抉择时，不至于惘然无措。”

我希望你们的生活不会像我一样苦难悲剧.......不要误入歧途....白无安在心里默念。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而少年时代是一切的转折点。

“不好意思，同学们。老师下次再给你们讲这些.....”

“我们把课本翻到第十六页，今天我们讲的是《快乐》这一篇文章。”

讲台上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黑头发年轻老师比台下的学生大不了几岁，学生不能理解他上课前所说的话，或许在许多年以后他们遇到困难时勉强会有一丝感同身受，亦或是走到生命尽头时才想起某位老师诉说过云云。

“不重要。我要的只是快乐，如同所有人感受到的那样，它是完整的，治愈心灵的，还有可贵和值得珍惜的。”

男生大声朗诵书本上的文字，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

疲惫地将教案放在办公桌边，白无安品味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隔壁英语老师的香水气息。

“白老师，今天上了七节课吧？”

说话的是他对面的教导主任。

“是啊，讲的我口干舌燥。”

“要不是王老师看错时间进来上课，最后一节我还真撑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批改作业的英语老师，对方痴痴一笑：“白老师辛苦了，这些孩子都说你讲的挺好的，没想到你刚来一个礼拜就这么讨他们喜欢。”

“我看倒不是，主要是每次我的课后一节就是你的课，他们迫不及待看到美女老师才愿意顺带听一听我的课。”

白无安再度送去一个微笑，惹得教导主任一阵扭头。

“白老师~”

“你什么时候能像在学生面前那样跟我正经一回？”

刚要张嘴再吹捧几句的白无安被咳嗽声打断，教导主任盯着电脑屏幕浑身不自在。

白与王相视一笑，两人宛如在校园里偷情的学生情侣被老师抓包，一个埋头于批改作业，一个默不作声喝着咖啡。

黄昏下推着自行车的通校生背起书包穿行在街头，栽满香樟树的柏油路上勾肩搭背的学生有说有笑往食堂走去。

下了班拎着汽车钥匙的白无安待在向停车场去的路上。

清新的空气宛如现世一样真实，真实到不像梦境。

一直待在这种伊甸园一定会迷失的吧？

稳定的工作，友善的同事，规律的生活和健康的身体。

大多数普通人的现状是白无安无法企及的梦想，哪怕平凡也遥不可期。

这是一个垂死病人的梦境，而不是一个正值青春风华的年轻人的梦境。

死亡。一个对几乎所有年轻人来说最可怕的词汇，年轻意味着充满希望的未来、可以无所顾忌闯荡的勇气、漫长故事的开始。

现在死亡斩断了白无安这个年轻人的这些东西。

他有的只是过一天便多活一天的日子，吃一顿便少一顿的饭，深夜的懊悔，白日的漠然。

梦醒来的那一刻，连空气都在和他作对。

“白老师？”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发呆啊，是不是最近上课太累了？顾主任也真是的，你新来的这一个礼拜上的课快赶上我那时候一个月的课了。”

熟悉的声线带着温柔，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吸引他的注意力。

“没事，主任也是为了让我尽快适应工作，回家睡一觉明天又是精力充沛的一天。”

英语老师噗嗤笑了一声，侧发撩过耳边说道：“白老师你工作真的很认真呢，那些新来的老师前几天和你一样兴致高昂，但只有你每天都不抱怨工作劳累。我感觉你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不管是教授学生还是在办公室备课，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积极和乐观。”

白无安略感惊讶，这个平常他当做风景看的美丽老师同样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他当然知道梦境里面对这份工作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这份工作对应的生活正是他想要的。

“这算表白吗？”

他故意挑了挑眉头想要戏弄面前的英语老师。不出意外效果很好，王老师羞红了脸的小女生姿态为她平常妩媚的外表添上了几分更吸引人的滋味。

“咳，开个玩笑。我送你回去吧，我记得你还要等公交车？”

“谢...谢谢。”

“我的荣幸。”白无安甩了甩钥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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