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维度
第四章 契机（旧版）

分针在十二点这一刻停留，手术室的信号灯随之熄灭。

包裹严实的医生摇头叹息，白无安被缓缓推回病房，这本就是时间问题。

漆皮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一只笔杆急匆匆地诉说它主人的故事，时间这个东西在某些时候显得不近人情。

“这是患病的第两百六十天，我还是坚持写日记。”

“啪。”

笔杆落在地上。

白无安想起他对女孩陈陌说过的话。亲情、友情、爱情、人际关系、肩负的责任。

“简直一塌糊涂。”

闭上眼睛用被子捂住嘴，他咯血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夸张！”

睁开眼睛凝视左边的门缝里透过来的光，心情愈发烦躁。

“老头，你能不能把那该死的电视机关了？”白无安怒气冲冲地向摆弄电视的老李头吼出了声。

老李头目不转睛，密密麻麻白线覆盖的电视上似乎蕴含了令人上瘾的东西。

“我让他们换电视机，非要给我儿子打电话说我犯病，置办点牙刷杯都扣扣搜搜的，哪里像是市中心的大医院？”

“我这把老骨头，但凡年轻五六岁照样自己养活自己，现如今就是亲儿子叫人把我送进停尸间也没人能帮我说几句公道话。”

“打我爷爷那代起.......”老李头还有话要说，白无安的情绪却已经积压到了临界点。

一个不锈钢杯子以近乎完美的抛物线穿过床帘上方，稳稳地降落在老头病床一角。

“讲讲讲，你爷爷的爷爷，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成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出去讲讲，什么时候把我逼疯，把这些护士大夫逼疯，你的儿子就不得不把你八抬大轿接出去了。”

白无安大被蒙头，身子塌陷在柔软的床铺。

老李头搓捏手里的不锈钢杯子，掂量来掂量去。最终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唉，不讲咯，过气咯。”

强行闭上感官，妄图博得一丝丝侥幸睡意的白无安还是失了眠。

老头嘎吱嘎吱翻来覆去，电视机滋滋啦啦地发出电流声。

“老头。”

“你说死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白无安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丧失安稳的睡眠是相当痛苦的事情，年轻或者年迈是相同的，时间反而不能改变这一点。

他虽然暂时拯救了那个叫陈陌的女孩，可谁又知道她不会再次萌生同样的念头？

现在，在死神门口排队的是他自己，轮到谁来救他？

漫长无趣的秒针一直吧嗒吧嗒按着规律行进，绕上一圈然后再绕上一圈。

仰头望向天花板，白无安想到了那个美丽的英语老师：“如果是那样的生活就好了。”

手术前一天的晚上，白无安居然美美睡上了一觉，做了些梦。这更让他觉得是离死不远，回光返照了。

“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拯救他人吗？”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央，白无安转头看向帘子另一侧。老李头的呼吸声粗重，显然是睡着了。

那么，是谁在说话？

权当是老头的故作玄虚，他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道：“以前有本书叫《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从不期盼我的光出现，但是，给我生存的机会我又怎么不去把握？”

“如果一个人得到了救赎，那他以后的存在即是救赎。”

“逐梦者大人，历练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这一次白无安明明白白地听见了清晰的电子机械音响起。

床头柜上烟盒突兀燃烧起来，漆黑房间里升腾起烟雾。白无安没有惊慌，他只是用诧异的眼神紧紧盯着火焰中的烟盒。

对于将死之人来说，除了真的到来的那一天日子，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吓倒他了。

眩晕和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白无安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乌黑恶心的液体浸染被子，点点血迹造成的污染都不那么突出了。

“咳咳。。咳咳。”

好一阵的剧烈咳嗽，他大口喘着粗气。

“空气当中含有78%的氮气，21%的氧气。除此之外还有占空气成分0.0939%的稀有气体，比如氦气、氖气、氩气、氪气等等。二氧化碳和其他气体、杂质各占空气中成分的0.031%和0.03%。。。”

白无安忽然想起初中科学老师讲授过的话，他头一次觉得这空气是如此好闻，顺着鼻息进入肺部的空气收张肺泡，氧气进入血液通过心脏部位进行中转。

纸张焚烧的烟雾、发臭的被子，就连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都是这么亲切。

“世界维度载入中。”

“请做好准备！”

即将熄灭的火焰无风而动，火蛇舞动飞向白无安眼前，一圈圈火焰旋风扩大下，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白无安遮住视线避开强光。

不多时，404病房又只剩下老李头平静的呼吸声，只有床头柜上那点灰烬作为目击者见证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

“所有故事的开始都是千篇一律的，宛如新生命的诞生，从襁褓到呱呱落地。我们能够选择的道路不多，有些人拥有光明的前途，有些人的过去是悲剧的，还有些人在降临世间之前就早已有人为他们铺好了路。可是，无论是历史还是将来，我们永远缺乏先驱。”

“而往往是苦难造就了伟大者。”

男生读完这段话后将书本放回了书桌上，青涩的脸庞一双干净的眼睛看向讲台上的身影：“白老师，我能坐下了吗？”

偌大的教室鸦雀无声，讲台下的学生们静静等待着老师的反应。

“我这是，在哪里？”

白无安看向泛黄的天花板、看向饮水机和讲台、看向台下齐刷刷的目光。

“白老师，张华朗诵完毕了。”靠近讲台的女生抬起了手说道。

“哦，坐下吧。”白无安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学生们都对这位神游天外的白老师感到疑惑，怎么课讲到一半突然开始发呆了？

乌乡市第二中学自建校起就建立起择优培养的标准，每个年级分十二个班级，前三个班级是成绩最好的一批学生。白无安所在的教室正好就是三个班级之一的二班。

优秀的学生意味着教育门槛会提高，老师的难度会加大。其根本原因在于尖子生对问题的钻研程度。

就像此时此刻，学生们不满于授课的停顿，纷纷劝说白无安投入到眼前的课堂中。

“白老师，这段文章说明的是先驱的重要性还是鼓励人们做打破旧秩序的先驱？”

“白老师.....”

一只一只的手掌提起，满堂的疑惑等待白无安的解答。

学校、课堂、文学作品。

白无安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喜，上天不仅把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救回，还把他送入了向往的生活。

“所谓先驱，是替他人谋求新路的人。他们之中很多人，或许倒下，或许成功。他们之所以被歌颂，是因为那份探索新事物的勇气就已经足够伟大了。先驱，是为他人立命的人。”

“无关立场，无关对错，只代表开始。”

“新的开始。”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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