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情书（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时近中秋，灼热的暑气悄然褪去。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闪过几个零星的游人。
穆鼎秋指着沿岸的民居告诉她，这些都是私人的度假屋，城里的居民一到夏天就会搬到这里。一家人吃吃喝喝，晒晒太阳，游泳，冲浪，坐在一起吹吹牛，整个夏天就这么愉快的荒废过去了……
“这才是人生。如果不是背着案底，我可能会考虑留在这里。”丰悦尝了尝手里的双色冰激凌，散漫的靠在躺椅上，“buono（好吃·意）！吃着全世界最美味的冰淇淋，面对传奇的地中海，坐在阳伞下发一会儿愣——太治愈了。”
“傻瓜，那些条条框框都是针对难民设计的。”目光瞥向马路边的一个“小黑”，在她身边的沙滩上坐了下来，“什么红卡、绿卡，只要在这个地球上，钱就是万能的通行证。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只有付不起的价码。”转头指向海岸一侧的远山，“la/belle（美人·法）——那座山就像躺在海面上一位美人，轮廓清晰，本地人称它为‘少女’。”
“是攻略到位么？你就像个本地人。”满眼蔚蓝，迎面而来的海风推卷着雪白的浪花。骄阳不再似火，海风依旧是暖的。
“呵呵，我可以朝这个方向努力，如果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地球其实不太大，跟他开车往返南乡的时间差不多。她要是愿意留在这里，也能帮他省去诸多麻烦。
视线越过太阳镜的上缘，嗤嗤一笑，“等你退休的那一天，‘少女’还在，我已经老了……”
与大飞闲聊到深夜，叶落槐回到天阙，继续未完的画作。大部分作品都被送到了艺术馆，屋子里看起来空荡荡的，相伴而来的是幽冷和越发深重的孤独感。
绘画再次成了享受，就像逃离现实的“挪威深林”——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又像他笔下的《莎莉花园》，密林间的湖泊反射出幽蓝而明澈的天光，湖畔开满了奇花异草，还有相伴而立的一双背影……
倒了杯咖啡，默默欣赏着刚刚竣工的画作，造型堪比德加，对光线的把握不输马奈，胜过拿去参展的任何一幅。孩子般兴奋，靠在床头没有一丝睡意，忽然想到个笨拙的办法，拿起笔来写信，或许可以跟画一起寄给她。忽而又想起娅娅发来的截图，她需要空间遗忘，希望他能一心一意的……
趴在床头睡着了，仿佛只睡了一秒，就被停在耳边的脚步声吵醒了。压皱了的纸张哗啦一声响，紧接着是女人小心翼翼的质问，“在给谁写信？”
迅速收起信纸，猜想她都看见了，虽然只开了个头，虽然只有只字片语。
“我每天忙前忙后，连饭都顾不上吃，你却躲在屋里给别人写情书？”
“不是所有的信都会被寄出。它看起来像一封情书，不过是对着四面白墙的自言自语。”勃拉姆斯就是这样，据他所知，很多艺术家都有这样的怪癖。正如木心先生所说：一流的情人永远不必殉陨，永远不会失恋，因为“我爱你，与你何涉？”
“落槐，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与其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不如想想愉快的事，比如婚礼，比如我们的孩子。”
“嗯，你说的对。”常常会对自己说，这样就是幸福了……
“别再想她了，求求你了！为了我们的家，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感觉他下意识的僵了一下。
怯怯地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再答话。理智总有打瞌睡的时候，他尽量吧？
“她还给你打电话吗？”怀疑那个“老阿姨”还在骚扰他。
紧抿着缄默的嘴唇，摇了摇头。
“真的？”
“真的。从那天起，我们俩就再没有联系了。我甚至来不及跟她说声抱歉，她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举目望向窗外，密不透风的苇草，静静荡动着哀伤，“所以，突然想写封信，把心里的压力释放一下。快要崩溃了，我对不起她。”
“别胡思乱想了，人家本来就有‘未婚夫’的。你从来就不是她的第一选择，你不过是摆脱了不光彩的身份，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点了点头，突然扬起笑脸，“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少枫送了我一包十三香，医院朋友送他的，说是药用级。我又不开火，留着也没用，你拿回去吧，让‘内行’试试有什么不一样。”
“那肯定不一样啊！这个我爸妈真是内行，我爸单靠闻都能闻出卤料的好坏，这个肯定能得到他们的表扬。”
“今天不用去艺术馆么？”不厚道，忙着将人扫地出门，累心，想要一个人喘口气。
“基本上都安排好了，午后去看看就行了。”走到他面前，双手捧起轮廓分明的俊脸，“落槐，抱抱我吧？自从那天，咱们俩就再没有亲熱过。”
“呵……”扬手圈住她，紧张到不能直视。手足无措，尴尬的陌生感。
一瞬间，他开始对未来感到焦虑，伤口还在流血，脑子想要忽略它，心却不肯回避。试图克服，鼓励自己放松下来，闭上双眼，又像坠入了一场噩梦，都是“她”的脸，被海风吹乱的发，站在悬崖上的背影……
紧咬着嘴唇，生怕喊出“她”的名字。享受着温柔，麻木的回应，目光穿透眼前单薄的人影，聚焦于芦苇晃动的叶尖……
“睡一会儿吧？”孩子是最好的理由，彰显他的体贴与克制。草草收场，亲了她的眉心。
“不嘛……我想……”纤臂缠着他的脖子。
“别闹，忍几个月吧。”反复安慰自己，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他们俩已经分开几年了，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不碍事的……”拉着他的手，娇声央求道。
“听话，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了。”顺利找回了角色，像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那就——讨论一下咱们的婚礼吧？我去四姨夫开的婚庆公司看了几个模板，太土了！我想找个大公司承办，去个有教堂，有草坪的地方。”笑脸天真，仰望着他。
“你平时去做礼拜么？”怀疑她在南方受洗了。
茫然摇了摇头，搞不懂他想说什么。
“那为什么要去教堂？呃……”看对方一脸懵圈，怀疑自己又把天聊死了。
“那就海边吧？海边好不好？”
“要是，身体吃得消的话，随你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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