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传奇
第四章 老龟（旧版）

铁牛睁开眼睛时，天刚蒙蒙亮，洞内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这也让他产生了一丝错觉，我真的在这里睡了一宿吗？在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神仙进来过？

“昨晚睡得还好吗？”张真人的话把他从飘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铁牛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轻松疼痛尽消，惊喜地说：“师父，我觉得很舒服。”

“舒服就对了。”张真人笑道，“昨晚我教你的就是武当派内功‘纯阳无极功’。内功修习讲究日积月累，循序渐进，以后每晚你就依照口诀练习，坚持下去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头脑灵活，耳聪目明，对你的修炼有百利而无一害。”

“师父请放心，我一定会勤修苦练，不敢偷懒。”铁牛一脸坚毅。

今天到达寒水潭才过巳时，比昨天早了一个时辰，铁牛惬意地泡在水中，大口大口地嚼着潭边的青草。阳光和煦，清风拂面，几只美丽的蝴蝶在头顶飞来飞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喂！小牛，你好啊！”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铁牛四处张望，观察了好一会儿却没发现有谁。他不由地哑然失笑，这里这么僻静，哪会有人来呢！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小牛，来找我呀！找到了给你买糖吃，呵呵！”笑声未停，一颗小石子已经飞了过来，刚好落在铁牛的脑门上。

疼倒是不疼，但被人无端地戏弄一番心里确实有些不爽，铁牛寻着石头丢来的方向望去，不可能啊！那边可是悬崖峭壁，就算是鸟儿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咦？不对，那里好像有个东西在动。

铁牛游过去一看，只见距离水面三尺高的石头上趴着一只磨盘大的乌龟，下颌垂着一缕三寸长的白须，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正带着狡黠的微笑，居然还是一只老乌龟。

这么高的地方他是怎么上去的？铁牛大为惊奇，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老爷子也太不讲究了，宁愿待在那里晒太阳也不花点功夫把自己洗一洗，身上厚厚的一层又是泥沙又是青苔，那该有多难受啊！乍一看还以为是块石头，难怪自己看走了眼。

“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老龟尴尬地笑了笑，“今天我忘记带糖果了，下次补给你。”

“我不是来问你要糖果的。”铁牛问道，“为什么拿石头丢我？”

“我拿石头丢你？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老龟又来了兴趣，那对黄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极力否认铁牛的指责。

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也不疼，铁牛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玩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家了。

这就生气了？不就是欠你一颗糖果吗？多大的事啊！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总是喜欢耍小性子。老龟心里嘀咕着，打了个哈欠又活动了一下四肢，淡淡地问道：“小牛，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铁牛听他左一句小牛右一句小牛称呼自己，口气颇大一副倚老卖老的派头，心里倒也不生气，就连先前那点小小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瞧老龟的模样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和他相比自己还嫩着呢！清松道长经常教导自己要尊老爱幼，哪能和一个老人家计较？“我是在山上修炼的，今天来这里挑水，见还有时间就洗了个澡。乌龟先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铁牛的语气非常恭敬。

不错！这小家伙很有教养。老龟很高兴，平时难得有人过来和自己聊天，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可得好好逗他玩玩，佯装生气地说：“这个水潭就是我的家，你在这里洗澡得到我的允许了吗？”他很想看到这条小牛惊慌失措的囧样，可惜让他失望了，铁牛好像回到了自己家的泳池，正玩得不亦乐乎。

该想个什么法子捉弄他一下呢？老龟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牛，心里不住地琢磨，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修炼？你也懂修炼吗？你师父是谁？是不是张三丰？”

铁牛不高兴了，张真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对师父有丝毫的不敬，生气地说：“不准对我师父无礼。你住在这里也应该听过他的名头，难道不应该尊称一声‘张真人’吗？”

“你这小牛倒是挺有个性的，我有点喜欢你了。”老龟笑得合不拢嘴，“好吧！现在我把我的来历告诉你，听完之后也许你就不会生气了。”

老龟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地回忆，半晌之后才悠悠地说：“我不是一出生就住在这里的，我小时候住在长江里面。记得那是八月初三，刚好是我的生日，天气就像今天一样这么好。妈妈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带我去外婆家玩耍，半路上我看到一群小鱼在前面游，有一条鱼的尾巴是红色的很漂亮，所以我就去追，鱼儿们吓得四散逃窜。其实我是吃了早饭出来的，我并不想伤害他们，只是想逗他们玩玩而已。小鱼们被追得急了，慌不择路逃进了一个小石洞，那时我的身体还没有这么大，刚好能够钻过去，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妈妈在后面焦急地喊道：‘铁蛋，快点出来，里面危险……’”

铁牛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老龟的名字叫铁蛋，和我一样都是一块铁。

老龟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小牛，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的名字太土？告诉你，我的那些小伙伴有的叫狗剩，有的叫二愣子，和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有内涵。”

“我没有嘲笑你，真的！”铁牛吐了吐舌头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和你有缘，因为我叫铁牛，你叫铁蛋，仅此而已。”

“不错，我们的确有缘。”老龟笑道，“对了，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你进入了一个小石洞。”铁牛提醒他，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忘记了，看来老龟的记性不怎么好啊！要是到了师父那个年纪，估计连他自己姓啥都不记得了。

“唉！年纪大了记性就是有点差。”老龟自嘲地笑了笑，又讲起故事来。“原来洞里是一条暗河，许多小鱼小虾住在里面，我很高兴，以后就不愁没有吃的了。我对妈妈说：‘妈妈，你不用担心，我玩够了就会出来。要不你就先去外婆家，记得给我留点好吃的。’妈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走了，因为我每次出去玩都是这样，她早已习以为常。”

“你这小牛也太不像话了。”老龟停顿了一下，埋怨道：“我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你给我送点水过来，一点也不懂得尊敬老人。”

铁牛黑脸一红，笑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张开嘴。”用手捧了一捧水送到老龟嘴边。

“舒服多了。”老龟润了润嗓子，“从此我就在暗河里面住了下来，每天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来我想妈妈了就准备回家去，可是……可是……”老龟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顺着胡须一滴滴地掉入潭中，显得很是悲伤。

怎么回事？铁牛见他故事讲得好好的，却无缘无故地嚎啕大哭，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只得装作一副很崇拜的样子说：“你的故事很好听呢！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以前清松道长讲故事时，每次讲到关键时刻便会停住，然后问铁牛“故事好不好听啊？喜不喜欢听啊！”之类的话，现在老龟如此激动，肯定与清松道长是一样的，那就满足他吧！

果然，听到铁牛的夸奖后老龟破涕为笑，擦了把眼泪说：“由于食物充足，我的身体长得很快，那个洞口我已经钻不过去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妈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哇哇！”铁牛听到此处也是放声大哭，泪流满面情真意切，没有丝毫的做作。

老龟疑惑不解，“我哭是因为再也见不到我妈了，你为什么哭啊？”

铁牛抽泣着说：“你还有妈妈带你出去玩，我一出生妈妈就死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叫过一声‘妈妈’，我多么希望妈妈也能带我出去玩一玩啊！哪怕只玩一天我也心满意足了。”

老龟怜悯地看着铁牛，原来这条小牛比我还可怜，见他哭得这么伤心，赶紧柔声安慰道：“小牛，虽然我们都失去了妈妈，但总不能每天都哭鼻子，生活还得继续。”

铁牛点了点头，这个道理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刚才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一开始我也像你刚才这样悲伤，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慢慢地想通了这个道理，就没有那么伤心了。看着自己又肥又大的身子，我想应该适当运动运动减减肥了，很可惜我的跳绳落在家里没有带出来，于是我就选择了长跑。我顺着暗河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饿了就有吃的，困了就找块石头睡一觉，我也不着急。终于有一天我来到了暗河的尽头，你知道是哪里吗？”老龟故作神秘地问道。

铁牛挠了挠头，傻傻地说：“是哪里啊？”

老龟很开心地笑了，“原本我以为自己很笨，谁知你比我还笨，当然就是这个水潭了。我见这里阳光明媚，山清水秀，是个生活的好地方，就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也不知道住了多久，有一天来了一个小道士在潭边取水，这是我在水潭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山上有一群猴子经常来喝水，所以我们成了好朋友，他们告诉我说有一个叫张三丰的道士在山上修炼，想必就是那个小道士了。后来道人就越来越多，直到今天我遇见了你。”

“你是说你比我师父来的还早，那你多大年纪了？”铁牛是半信半疑。

“我们乌龟每长一岁腹部就会增加一个圆形的纹路，以前无聊的时候我会数着玩，那时可能有三四百个圈了，这些年我就不数了，谁闲着没事干去数圈圈啊？”

铁牛连连咋舌，“听你这么一说，难道你有三四百岁了？如果真是这样，你直呼我师父的名字倒也不算不敬。”

“我一大把年纪了，有必要骗你吗？”老龟一脸不屑，“小牛，敢不敢随我的潭底去耍耍？”后腿在石头上一蹬，看似笨重的身子忽然像只青蛙那样跳起了三四尺高，然后又轻飘飘地落到潭中，动作相当灵活，没有丝毫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挑衅似地瞟了铁牛一眼，四肢一划往水下钻去。

这老龟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可是会修炼的，岂能让你小瞧了。铁牛当然不会服气，毫不犹豫地沉入水中跟着他潜去。

潭水清澈，阳光照得水中一片明亮。铁牛越往下潜光线越暗，终于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一团团拳头大的冰块不时从身边漂过，潭水温度陡然下降了很多。铁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更不妙的是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气也喘不上来。他赶紧上浮，知道这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到不了更深的地方。“老龟啊老龟，总有一天我会到潭底去找你，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我。”铁牛暗自发誓。

水桶加满了水，铁牛晃晃悠悠地往山上爬去，经过那座独木桥就是一线天了，远远地看见山道上有个小不点在左顾右盼，正是昨天结识的猴子小白。

小白同样看见了铁牛，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铁牛大哥，我在这里等了老半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居然质疑我修炼的决心？铁牛不乐意了，“怎么会呢！我答应过师父一定不能偷懒。对了，你每天都出来玩，不用上学吗？”

“昨天不是说好咱俩一起修炼吗？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至于上学，我……”小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本来就红彤彤的小脸此时更是红得发紫。

铁牛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逃课了，板着脸说：“我不喜欢和不爱学习的小朋友玩，明天你不要来了，我可不想被你带坏。”

小白着急了，张开双手拦在铁牛身前，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逃课，我是完成了功课才出来的。我爷爷就是我的老师，他对我非常严厉，上午教我书法，下午教我算术，就连晚上都要逼我写一篇八股文才能睡觉，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疯掉。”

铁牛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心里默默地为小白感到难过。学习很讲究方法，应该以培养孩子学习的兴趣为主，注重劳逸结合，小白爷爷这种书山题海的方式并不可取。“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既然这样你就跟着我一起修炼吧！但是一定不能耽误学习，知道吗？”铁牛再三叮嘱。

小白开心地翻了个跟头，“我知道了，谢谢铁牛大哥。”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扛在肩上，一马当先往山顶爬去，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我们一起爬天梯……”幽静的山间小路上回荡着两人充满童真的欢笑声。

到了广场，小白“嗖”的一声爬上一棵槐树，朝铁牛挥挥手以示作别。

铁牛来到厨房把水倒入缸中，今天总算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到家的时间也比昨天早了很多，身体也没那么疲惫了。来到藏经阁，他先给张真人行了礼，然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张真人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递给铁牛，“自古以来道医同源，一个修为高深的道家弟子也必定是一位名医。这本《黄帝内经》是道家最著名的医学典籍，包罗万象，博大精深，你拿去读吧！不懂的地方就向清松请教，他可是一位名医。”

以铁牛现在的学问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阅读《黄帝内经》，但要真正理解书中的含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幸亏有清松道长这位名医兼名师的指点，很多深奥的问题经过他旁征博引、幽默风趣的讲解，竟然变得简单明了起来，铁牛也就慢慢地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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