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云中一犁刀剑
第三章深山相遇（旧版）

乱把白云揉碎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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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心静气的凤逸，手中攥着那把在江湖中名气极大的云龙剑，深吸一口气，连额头上滴落下来的冷汗都没敢去擦，生怕一个不小心，让那大虫抓住机会一个虎扑逼到近前，可就不妙了。

老头说过，江湖高手过招，讲究个时机和气势，先下手不一定为强，后下手也不一定吃亏，见招拆招，见缝插针，总结起来也就无非是这八个字。占得先机虽说是能多几分胜算，可那说的是普通的江湖武夫，真正世上最顶尖的那一撮高手，便是让你先出招，也可后手破之。

但若就此说时机无用，倒也不对，时机有大小之分，小时机便是出招的先后手，于普通武夫有效，于高手而言，犹如那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大时机就不同了，讲究的是出招之人的“人和”！何为“人和”？倘若出招前一瞬间，于天地中有所感悟，悟得了天道或者武道的成数，那招式的威力，就和之前判若云泥了，几乎可立于先天不败的境地，即先手无敌！

只是这世间能做到此等境界的，就目前而言，几乎无人。

至于气势，更是有大讲究，佛教言我心中有佛即无敌，道家说我心中无尘便无敌，儒士讲气运入身可于世间无敌。

所以三教圣人皆有大气魄，敢言一境无敌，而三教之外的江湖高手，也并非没有大气势者，只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非大材和大气运傍身者不可，否则何以有资本同三教圣人相提并论？

每次一想到那邋遢师傅的长篇大论，凤逸就忍不住一阵头疼，晦涩难懂不说，更像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术士，编造出来哄小孩的，可这紧要关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呀！”

凤逸毫无征兆的一声壮胆吼叫，吓了那慑于云龙剑寒光，而不敢贸然前进的大虫一跳，低着硕大的虎头往后退了几步，嘴中不断小声嘶吟，泛着凶光的猩红虎目，还是盯在凤逸身上，寻找破绽，准备随时扑杀。

“吗的。”凤逸见那老虎还没有离开的样子，愈发的火冒三丈，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能和这大虫耗下去了，休息好明天还要赶路呢，这该死的深山老林，就不能有条正经路吗？

凤逸提着剑如其名，刻着云龙天纹的云龙剑，凝神摒气，回想起在山上和师傅切磋的时候，虽然每次都被那老头，单方面虐待个死去活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多多少少，还是学了点以命相搏的凶悍劲，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换成了吃人的野虎罢了，深知不可能如同他师傅那般虎口留情，所以他也做好了流血拼命的准备。

要想活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得先杀了眼前的猛虎，这是凤逸刚想明白的一个不是道理的道理。

这种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死局，再怂下去，可就真的尸骨无存了，大半夜的，还指望有人出现在这深山野沟中，救你的小命儿？那得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遇见这种母猪上树可能性的好事？

想到这里，凤逸彻底豁出去了，提着云龙剑就朝那老虎冲去，踩着朽木潮枝声，在寂静深林中格外清脆，那原本还犹豫不前的下山猛虎，被凤逸这一举动也似乎是激起了脾气，一声正宗的虎啸山林，隔着老远凤逸，都似乎能感受到一股血腥热气，震的他刹那间短暂失聪，一个蓄势待发的虎跃，讯捷如风，直扑凤逸而去。

一跃四五米，再跃四五米，几乎顷刻间就已经到了近前，危机间借着微弱的月光辨别距离，凤逸侧身躲过这一扑，顺势借力，一剑砍在虎背上，坚硬的剑刃势如破竹，一接触便割破虎皮，划穿了皮肉，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

猛虎吃痛，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前爪刚落地，又是提力，把腰胯一掀，后腿股直奔凤逸，这要是被撞到，以凡人的少年肉躯，少说也是个骨断筋折。

好在凤逸反应极快，都是被师傅虐打出来的本能，向下一蹲，虎爪堪堪掠过头顶，蹭断几根头发，极其危险。借着空档，凤逸手中的钢剑往上一递，便刺了老虎下腹一个透心凉，再用力一划，一个豁大的口子，从虎腹中间裂开到腰边，鲜血淋漓，喷了凤逸一身的腥血。

这一剑几乎要了大虫的半条命，前爪再无力支撑，侧滚到地上，压断不少陈年的腐木，凄凉哀嚎，连同几节肠子都顺着伤口流到外面，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就是凤逸都没想到，这一剑就给吊睛白额大虫开了膛破了肚，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只是上半身的血腥味，着实让第一次见血的凤逸胃里一阵翻腾，转身就吐了一地酸水，不停的犯呕。

好在那老虎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侧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前爪不断扒地挣扎，翻出不少腐臭树枝和苔藓，在身侧刨出两堆黄泥来，想要重新站起来。

到最后更是无力，动弹不得了，躺在那只剩口里兀自气喘，眼看是活不成了。

吐了有十分钟，胃里酸水吐的快差不多了的凤逸，总算是好些了，寻了根还算长直的树棍，转身小心翼翼凑到那已经耷拉着舌头，时不时抽搐一下的白额虎面前，又用棍子狠狠的朝脑袋上抡去，约莫打了有四五十下，直到那白额虎眼里、口里、鼻孔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死的不能再死了，凤逸才停下手来，气喘吁吁丢了手中的树棍，却是脚底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原来是方才和猛虎对决过于聚精会神，连使尽了力气都不知道，等到精神松懈下来，手脚都酥软了，动根手指都嫌费劲。

躺在死虎身旁的凤逸，静静看着树隙间隐约可见的星空，万籁俱静，第一次觉得这夜空是如此美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长舒了一口气，凤逸扒拉过来一条虎腿垫在脑袋下面，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只是还没等凤逸好好休息一下，身后的树林中又传来一阵声音，脚踩着树枝的咯吱声，这让原本以为能轻松一会的凤逸一惊，正准备翻身爬起来时，却是用不上力气，手臂酸痛，几次三番都失败了。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浑身上下软弱无力的凤逸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就静静躺在地上，嘴里小声念叨：“算了，这百十来斤的骨肉就交代在这了，爱咋咋地吧，反正弄死一个，剩下的那个不是寡妇就光棍，赚了。”

闭上眼等死的凤逸，听着踩树枝的声音到了跟前停下来，过了良久才响起一个稚嫩声音小声道：“姐姐你看，好大一只老虎啊，这还有个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凤逸现在就是有这种感觉，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觉得像是听见了全世界最美妙的声音，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了，像是升华了一般。

睁开眼咧嘴一笑，猛的腰杆用力坐起来，只是还未等开口说话，就听到两声尖叫，后又感觉飞过来一块东西，额头一阵剧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最后倒地的瞬间，似乎隐约听见一句：“姐姐，他好像还活着，但是你把他打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凤逸才迷迷糊糊转醒过来，感觉脸上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动，他不动声色，突然一把伸手抓住，却是入手温凉柔软，细腻丝滑，同时又听见一声尖叫，有些熟悉，好像昏过去之前听见过。

等他睁开眼睛，借助旁边的火光，看清了是一位妙龄女子，年岁和他相仿，面色红润，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充满杀气地盯着他。

凤逸这才察觉到，自己是握住了人家姑娘的手，顿时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连忙撒开手，离那姑娘远了些，歉然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什么蛇虫之类的毒物，若是有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那年纪也不大的姑娘同样是红了脸，她也是第一次被除弟弟以外的男子握住了手，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那人是她方才一石头砸昏过去的，就更怪罪不起来了。

要是换做别人这样轻薄她，早就被踹到火堆里去洗澡了。

凤逸见女子没有怪罪，于是小心接过她手中的湿布，自己擦起脸来，这才察觉到，那女子身后，还躲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露出半个脑袋好奇的打量他。

胡乱擦去脸上的血迹，结果不小心碰到了额头上的那个大包，疼的凤逸一蹦老高，想捂着却怕疼，一个劲的在地上转圈，不断倒吸冷气。

女子见状，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起来，那小男孩也是捂嘴小声笑出来。

好不容易不疼了的凤逸想起来，气鼓鼓坐到那女子对面，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咬牙切齿问道：“这，你打的吧。”

那衣着也朴素，满是补丁的女子咳嗽一声，不好意思面对额头顶个大包的凤逸，别着头轻轻点了下，道了声：“嗯。”

凤逸黑着脸摸了一下肿的老高的额头大包，疼的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泪水再问道：“凶器呢？”

女子不经意撇了一眼凤逸身边一块有成年人头般大的石头，似乎是自己也觉得尴尬，有些说不过去，不敢正眼看凤逸。

气到两眼充血的凤逸，顺着女子视线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那块大石头，差点背过气去，伸手托起石头来，指着那女子气到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把石头往地下一扔，吓了对面姐弟两一跳，往外跑出几步大吼了一声，才又回来指着姐姐道：“这么大的石头，你知不知道会死人啊！要不是我脑袋硬，那一下就开了瓢了，你是要谋杀吗？我打个老虎都没死，结果差点让你给我送走了。”

那女子也是个强势性格，看着凤逸拿手指她，站起来把瘪着嘴快吓哭的弟弟往身后一拉，纤手插腰，反驳道：“那还不是你先吓我们在前吗，要不是你满身鲜血，突然从地上坐起来吓唬人，我会丢那块石头吗？谁知道你是人是鬼，是好是坏。”

“我…我…，哎呀，气死我了，造孽啊！”不好与姑娘发火争辩的凤逸实在是气到七窍冒烟，一跺脚，从地上抄起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树枝，冲到那死老虎身边就是一套乱捶，边抽边骂骂咧咧：“让你大晚上的没事追我，要不是你，这会小爷我都睡着了，平白无故遭人一石头差点开了瓢，你这杂毛畜生，气死我了。”

姐姐连忙捂住小男孩的眼睛，不敢让他看这种血腥画面。

打了好一会撒了气的凤逸这才丢掉手里的树枝，黑着脸捡起落在地上的云龙剑，这一举动却吓得那女子一激灵，护着自己的弟弟连连后退，生怕凤逸逞凶杀人，边退边颤声道：“你不要过来啊，杀人是犯法的，要以命偿命的。”

凤逸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捡起被解了放在一旁的剑盒，将剑上的血珠甩干净，放回剑盒。

那布条早就不知道扔哪了，让凤逸再撕一件衣服，他得心疼死，一共就那么几件衣服，总不能都用来缠剑吧，那也太奢侈了不是。

凤逸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死老虎，寻思这身虎皮要是剥下来，在镇子上应该能换不少银子，到时候就给做一把剑鞘，不然老是背着个剑盒，可没有剑客那种飘逸潇洒走马江湖的风流。

见凤逸安静下来坐在火堆边，那女子也放下心来，小心翼翼靠过来，面对凤逸坐着，有些畏忌的看了一眼那白额虎，好奇问道：“那老虎，真的是你杀死的？”

提到这个，凤逸骄傲的抬起脑袋，意气风发豪迈道：“那是，不是玉树临风，武艺高强的我还能是谁！”

只是额头上那一个高高鼓起的大包，将这份少年英雄气概破坏的是面目全非，反倒是多了一丝滑稽，那摇头晃脑的自豪模样，看的妙龄女子掩嘴笑道：“还玉树临风，我看是头角峥嵘吧。”

凤逸自得的神情顿时一僵，苦着脸说道：“能不提这个了吗？”

那称得上美人坯子的少女，看着眼前这个模样俊秀的少年，和方才孩子气截然相反的气质，多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