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云中一犁刀剑
第二章人跑虎追（旧版）

乱把白云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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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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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黎原皇都，为天下第一城，占地极广，巍峨雄伟，城墙遍体通黑，宛若山岭，延绵不尽。城楼高大壮阔，厚重的城门如同巨人一般，似能挡住千军万马，往来士兵全副武装，戒备森严，兵戈长戟透露着森森寒光。

皇宫内，御书房，当今黎原天子晋祥端坐，随意翻动檀香木桌上的奏折。

“燕云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晋祥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天子威严，声音不紧不慢，但其中蕴含的冷酷，却让在场的诸多大臣心惊胆战。眼睛中偶尔显露的寒光，证明其心机城府之深，不可测也。

“启禀陛下，燕云王府那边，柳相生又开始集结兵将，准备北征蛮夷。”兵部尚书陈立上奏道。

晋祥闻言一顿，放下手中的奏折，眸子里泛着冷光，道：“十年了，他柳相生每年都要北伐，明明可以一举灭掉北漠，却每次都是到北漠无力抵抗之时退回燕北，他是何意？是在练兵吗？是要再次讨伐朕吗？”

殿内大臣静若寒蝉，皆躬身低头。

“朕是天子，他是臣子，朕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怎敢如此欺朕？朕要他死，他不死朕寝食难安，你们谁有办法？说啊。一群废物。”晋祥最后一些话完全是喊出来的，面目狰狞，满桌的奏折全部打落在地。

诸多大臣吓得匍匐在地，连道陛下息怒。

“柳相生！！”晋祥咬牙切齿喊出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恐惧，太大了。

十年前，柳相生率三十万燕云铁骑，一路打到皇城下，七州三十六城，五郡十三关，皆不能挡其一步。只一剑，便劈开了护城河与皇城南门，是何等的张扬霸气。那一剑，晋祥至今想起，都觉得恐惧。

十年过去了，想来柳相生的实力如今更恐怖了，让他如坐针毡，夜不能寐。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柳相生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四十五万的燕云铁骑。”晋祥面色阴沉，修长的手指不停击点桌面。

晋祥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诸位大臣，眼底的厌恶一闪即逝，挥挥手道：“诸位爱卿请起，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陛下保住万金之躯，我等告退。”大臣们鱼贯而出，长舒一口气。

晋祥看着大臣们离去的背影，一丝冷笑，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狰狞惶恐之相，面平如水，只有眸子里闪烁的寒光。

“陛下刚才何意？”这时，从书架后面走出来一人，全身黑衣，就像是行走在黑暗里的人一般，声音如同夜枭，冷漠刺耳，面色惨白，像是常年未见阳光，更奇特的是，此人没有眼仁，只有眼白。

在这个人身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如同一个厉鬼般，让人不寒而栗。

晋祥看着书桌旁关着的金丝雀，轻声说：“我若表现出怕了柳相生，他们也就怕了。一旦怕了，就想要活命，想要活命，就会露出一些马脚。一旦露出马脚，哈哈哈，他们还跑得掉吗？就像这笼中雀一样，身不由己，生不由己。到时候，我想让谁生，谁就生，想让谁死，谁就死，很好玩不是吗？”

说话间，眼睛里流露出兴奋以及残忍的神情。

黑衣人沉默一会，道：“陛下好算计。”

晋祥长笑一声，旋即冷声道：“他们老了，只知道享福攀比，炫耀谁家的姬妾好，没有一个中用的，朕要他们何用？占着位置，倒不如早些让出来，免得朕看了心烦。”

黑衣人道：“陛下登基如今是第十一年了，为何现在才动手呢？”

晋祥逗弄了一下金丝雀，笑道：“毕竟是我父的旧臣，当初他们还有点价值，为了安抚人心，就留他们到了现在。现在嘛，老废物一群，也该换一换了。”

晋祥走出书房，看着远方，沉声道：“朕要的，并不仅仅是国泰民安，偏居一隅。朕要的，是整个天下！凡朕目光所能及之地，皆为我黎原疆土。要做帝，朕就要做千古一帝，四海共尊，万族同拜。朕迟早会荡平寰宇，胆敢阻朕道路者，皆杀。”

“柳相生算什么，当朕真的怕他吗？笑话。”

任谁也想不到，当今黎原王朝的天子，有这种宏伟气魄。

黑衣人略作沉思道：“柳相生十年前那一剑，委实有些惊才绝艳，天下能出者不足一手之数，单论剑意的话，已算是人间罕见了，”

晋祥沉下脸来道：“那一剑，朕迟早还给他。”

黑衣人依旧那么冷漠，万事不萦于心，淡然道：“不过就算是剑气通天又如何？这世间能杀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足为虑。只是那燕云铁骑，有些棘手。”

晋祥冷笑两声道：“真当朕拿他的燕云铁骑没办法了？朕只是利用他们牵制北漠，为朕灭南越、西戎争取时间罢了。”

“等朕灭了这二国，他燕云铁骑再多又如何？”晋祥扣弄着手上天下仅有的一只雪玉扳指，面色平静。

黑衣人不卑不亢道：“陛下神算。”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晋祥感慨。

“你看，此时江山，如画正美。”

满头大汗的凤逸看着已日落西山的残阳，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在杂草丛生的湿地上，靠着一个老树喘气休息。

初次下山的少年，在这西蜀群山中转悠了好半天，眼看着落日西坠，他也没能走出去，不用问，自然是迷路了。

“臭屁老头让我下山，也不告诉我这路怎么走，往哪走，这不是坑徒弟嘛。”早已被惆怅代替了下山那会儿兴奋劲的凤逸，此刻觉得有些头大了。

天色暗沉，山中的黑夜总比其他地方来的早些，刚下山的少年雏儿，只能两眼一闭，认命了，准备找个隐蔽点的山洞将就一晚，等明天再赶路。

”吼…吼！”

正准备起身去找点野果子野菜充饥的凤逸，刚动身就被这几声虎啸声震的一激灵。

又有大风刮起，连同虎啸声将不少树叶儿吹落，就是山中常有的晚雾，也被吹散了。

风从虎，云从龙，少年凤逸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这周围肯定是有条大虎。

凤逸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顺着脊椎就窜到了脑门儿，不禁打了个寒战，手不自觉就握住了师傅给的那把云龙剑，小心抖动几下，将剑上的布条拿了下来。

至于剑鞘，那邋遢老头压根儿就没给，就这布条还是凤逸自己，忍痛撕了一件旧衣裳凑合起来的，那剑盒横放在腰背处，图个方便。

正好抖落最后一搭布条，一阵狂风发来，只听见身后的一块巨石后面，跳出一条吊睛白额大虎来，威风凛凛。

凤逸连忙转身，对上那猩红虎目，山间微凉，还能看见虎口中呼吸的白气，一人一虎，大眼看小眼，就这么僵持着。

虎掌厚实有力，扒在巨石上，虎身微微前倾，作势要扑杀过来。

头一回面对这斑斓大虎的凤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掌心发汗，暗中在心里叫苦：“我的娘唉，这下可好了，那还轮得到我吃东西啊，今天不成这畜牲的口粮，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哪怕他跟着邋遢师傅学了十多年的剑，实力不俗，可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现在一个人面对这两米多长的大虫，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莫说他了，就是村子里常年狩猎的青年壮汉，捕杀好手，也不敢一个人就跑来深山老林中，去猎杀这般吃人的大虎啊！

凤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离了他十多米远的白额大虎，慢慢后退，准备瞅准机会就开溜。

用他的话说，打不过就跑，那不丢人，再说这山中的下山猛虎，那更是凶猛异常，哪怕有经验，有本事的猎户也要避其锋芒，和老虎周旋良久，待到精疲力尽之时，才会招呼伙伴上前动手，更遑论他现在才一个人，不跑难不成等死？

就在凤逸准备后撤风紧扯呼时，不料一脚踩断了一截树枝，顿时身子一僵，清脆的断裂声在日暮寂静的山野中，显得格外响亮。

惊出一身冷汗的凤逸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下一刻转身就跑。

好不容易下山来遇见一顿饱餐的白额虎，怎么能让凤逸就这么跑了？一个虎跃，蹿出五六米，追着逃命的少年而去。

凤逸在幽暗的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跑，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乱撞，好几次都因为视线看不清的原因，一头撞在树干上，老虎没甩掉，反倒是自己头上多出几个包来，不断流着鼻血。

捂着鼻子让血流慢一点的凤逸心中苦不堪言，这叫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下了山还给迷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又遇上一只猛虎下山，早前那股子闯荡江湖的雄心壮志，这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啥事不都得先活下去再说不是。

身后的白额老虎追的越来越紧，虎爪有好几次险而又险的就碰到他了，没法子，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的快，要不是依仗粗壮树木迂回折转，能当一下猛虎的扑杀，怕是他这会已经成了老虎的腹中美餐了。

即便如此，也有一爪子落在凤逸屁股上，普通的粗布麻衣哪能挡得住尖锐的虎爪？刺啦一声划破了衣服，只差一点就扒下一块肉来，吓得凤逸一蹦老高，顾不上形象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光着腚狂奔。

冷风飕飕地穿裆而过，泛起一丝凉意，凤逸在前面拼命的跑，吊睛白额虎在后面拼命的追，一人一虎，惊起了林中无数休憩飞鸟。

跑了良久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凤逸，感觉肺都要快炸了一般，连后面的老虎也是有些乏力，行动不如早先那般迅敏了，步伐沉重，伸出舌头不断哈着热气。

凤逸实在忍不住了，暗想我堂堂一个少年高手，跟着老头学了那么多年本事，实力出众，剑法不俗，如今居然被一个杂毛畜生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之夭夭！他是越想越气，恶从胆边生，原本有些疲乏的身子里，顿时升出一股子豪迈胆气，索性也不跑了，换了一口肺里的浊气，转身停住，握着寒光闪烁的云龙剑，死死盯着追来的白额虎，目露凶光，撸起袖子口中咒骂道：“今天小爷要是不把你大卸八块，尝一口虎肉，都对不起我光着屁股跑了这么久！”

似乎是察觉到了凤逸身上的不同，原本凶恶的白额虎也是慢慢停住了步子，来回踱步，徘徊不前，猩红虎目落在那寒光阵阵的铁剑身上，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有些犹豫。

凤逸见状更是凭空增添了几分胆色，原本害怕恐惧的心理，这会也逐渐平缓下去，回想起在山上那猥琐师傅教给自己的几招剑术，觉得施展出来应该能唬住这白额大虫来。

起初老头教他那几招剑术时，吹的是天花乱坠，说是天底下寻常剑客，若是学去一招半式，也能在四五州之地当个武林把头了，要是学去两三招，就更了不得了，指不定就能一步登天，成为天下有数的大剑客。

当时的凤逸对老头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嗤之以鼻，这牛皮吹的顶天儿大了，也不知道收敛点，当自己是天上下凡的剑仙呢？

起先他还以为，自己师傅是个江湖上盛名已久，最后归隐山林的高人呢，毕竟小时候光听师傅说那些信口拈来的江湖事，就让小凤逸向往艳羡不已，可当等他长大些，发现这邋遢老头见个蛤蟆都一蹦三尺高以后，就彻底心凉了。

哪有天下瞩目，纵横江湖的大剑客，大高手，会怕一只癞蛤蟆怕成那样？

至今他都记忆犹新有一次随了师傅下山去挖菜，碰上两三条彩斑大蟒蛇，老头夹着他转身就跑，等回到草屋里，已经被甩的七荤八素的他边吐边问老头：“师傅，你是高手吗？”

狼狈不堪跑丢一只鞋的老头手舞足蹈，脸上神采奕奕估计比女人还红润的点点头。

他再问：“很高的那种？”

老头似乎更得意了，独臂插着腰，煞有其事的再点头。

凤逸想着方才被夹在腋下疯狂逃窜，一吸气便是一股恶臭味的悲惨光景，强忍呕吐的感觉，又问：“有多高？”

邋遢老头抓了一把裤裆，又挠了挠乱糟糟如杂草的头发，半晌才比划了一个高度，貌似和他当时的个头差不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