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行者传
第四章 天武令(旧版)

法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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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树村的马车上,李远才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短装,赤着胳膊,身上肌肉隆起,双手骨节蒙着一层厚皮,没有骨棱,握起拳头像两个肉球,一看就是外家功夫的高手。此人自称是李远德的好友,叫牛重义,从十方县过来,说了些李远德在镇上读书的事,并无虚假。李远才见他无恶意,便答应带他到李远德墓前凭吊祭奠下。一路上,牛重义问了些李远德的事,李远才回忆起大哥,潸然泪下。

离了官道,在山路上刚走不远,牛重义突然拽着李远才,翻滚下马车,“嗖嗖嗖”一排弩箭钉在了他们刚才的位置上,穿透了两寸厚的木板;车把式没反应过来,被射死当场。

两人借车身掩护,催着马走,想躲到半坡山石后面。

牛重义很有经验,感觉不对,叫了声“跑”,直接冲向山石后面,李远才紧跟在后。只在刹那间,七八支弩箭,从三个方向射来,钉进泥地,露出寸许的箭尾,李远才慢了半步,大腿被划破,险险捡回了条小命。

“娘的,穿甲弩都用上了!”牛重义骂道。

李远才听得冒冷汗,穿甲弩是大乾军的装备,镇上民团都没资格配备,平时间只能闻其名。

躲在大石后面,牛重义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往林子里跑,别上官道;记着去十方县东城,找李记酒楼,说完跃身往林子里钻,“嗖嗖嗖”向枝弩箭直射了过去。

李远才赶紧往另一头跑,弩箭从身边擦过,钉在前面树杆上。向前是青石湾,路难走、人易藏,李远才憋住了气,使出吃奶的劲,跳进了一个石窝子里,头顶上四五支弩箭掠过,刺在青石上,“叮叮”作响,反弹散落。连滚带爬的从石窝另一角爬出去,总算溜进了石林里。

陈长生手上的裂口已经愈合,知道蛇油的好处,想着靠这活计挣点钱,最近忙着捕蛇,但收获甚微。今天时来运转,真遇到了宝。此时正背弓持棍,追着一条金环蛇,往青石湾跑来。金环蛇有剧毒,但很值钱,老陈头说过:一条蛇,吃一年。眼瞅就要得手,冷不防旁边窜出人来,“小心!”陈长生一把将他拉拽一旁,躲过了蛇口。

“李远才?”陈长生看着他,已是血染半身,肩头被一支弩箭射穿。

“快逃!”李远才说完就昏了过去。

陈长生五感敏锐,听到不远处有人追来,忙扛上李远才,往林子里钻。追来的人对地势也很熟,把回村的路都封死了,从四周围了上来,“十人左右”陈长生计算着追来的人。

三窜两蹦钻进了狼头山的地界,这儿前些日子被火烧过,变得黑乎乎的,配上层叠的乱石,显得有些诡异。陈长生在一块石脚下,往李远才身上盖好灰土,自己借乱石遮掩,把追杀的人往西边引去。

“嗖”的箭响,一枝羽箭擦着耳边飞过,钉在前面的小树上。陈长生跑过,顺手拔出。“好东西啊!”拿在手里的份量,不用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这货是穷怕了,一时起了贪大。箭矢是精钢所铸,箭杆用的是铁心木,听老陈头吹牛说过,这种木头用油泡过,刀砍不断。

“嗖嗖”又是两支弩箭,一支射飞不见,一支钉在地上,陈长生跑过五指用劲,又得了一枝。在林子里绕了几圈,追杀的人重新调整了队伍,要将陈长生围起来。

陈长生在一块石后,张弓搭弦,判断着前面的脚步声。虽然对方已是小心,但这块地是陈长生精心挑选的,这一带碎木枝极多,很容易通过声响判断方位。“咔擦”一声细想,陈长生右手指一松,一支弩箭离弦而出,循声飞去,感觉到“卟”的闷响,正中目标。

“嚓嚓”地上细木枝被压断的声音传来,“倒了!”陈长生猫腰钻去,只见地上躺着个短衣劲装的黑衣蒙面人,心口被弩箭射穿,已然气绝。

陈长生拿上弓弩,扒下他身上的箭囊,窜进左边林子。

“连环弩!”一次能装三支箭,连环发射,袖珍小巧,还能折叠。

躲在一棵狼耳树后,判断对手的方位。这些人的行动极有章法,相互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范围。陈长生脑袋飞转着,北边的乱石岭,地形对自己最有利。拿定主意后,几个起落,把这些人带进了乱石岭。

死了一个同伴,刺激了这些人,对陈长生是不依不饶的猛追。

“二三三”判断出对手三面的人数,南面的两人,相互距离拉得大了,让陈长生抓住了机会。埋伏在几块碎石,指贴扳机,屏息等待。数息后左前方二十丈,一个黑影跑来,陈长生手指一抠,“嗖”的一箭,从左胸射进、直透右背胛,未哼一声,倒地而亡。拿好弓弩、箭囊,顺手拿了此人腰间匕首,溜进后面的石林里。陈长生的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像第一次干这活的人,这是他在地球上,看多了影视剧的成果。

突破了包围,猎人和猎物已经对换了位置。

“哨音!”陈长生注意到,刚才林中响起几声短促之音,不细听还以为是鸟鸣,原来黑衣人是靠这个联络。进入乱石岭的人,发现少了一个,立即调整了人员,继续从三面追杀过来。

“二三二”的人员分配,陈长生闭眼听着地面传来的声音,由于石林阻隔,其实他们相距并不远,只是让陈长生占了地形优势。

自己在对手的左边,必须同时结果距离最近的两人。

贴地往后退了十几丈,在两块山石间藏好,左右各持一弩,搁在一根树枝上,屏息计数。前来的两个黑衣人,相距不到两丈,自己必须在十五丈时出手,陈长生推算着。

不到十息时间,两个黑衣人就走进了伏击圈,陈长生左右齐发,一个心口中箭倒地,一个右肋中箭,蹲下时吹响了口哨;陈长生及时补箭,送他归了西。

其他五人很快围了上来,和陈长生最近的,不过相距十几丈,只是山石错落,看到了身影,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对方功夫不弱于自己,距离无法拉开,不先动手,自己小命难保,陈长生寻思要兵行险着。

一边跑一边装好弩箭,绕过一块巨石后,陈长生踢飞两块石头,吸引了对手注意。听到跟来的脚步声,估算着相差一丈时,突然冲出左右齐发,一根弩箭直接从面前的黑衣人心口,射穿飞出;左手射中了右后方一人,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反应慢了半拍,被陈长生右弩箭连发,两箭射中其胸,命丧当场。

突袭成功!陈长生闪身躲进林里。

“啊啊!”随后几声怒吼传来,同伴连连被杀,让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愤怒到极点,盲目指定一个目标,猛追了上去。陈长生在他们的偏右侧,稍作犹豫后,决定斩草除根,从一旁跟了上去。

在石林里绕了一刻钟,两个黑衣人知道方向错了,返身往回走,靠右边的黑衣走过十丈左右,被陈长生一箭射穿了背心。仅剩下的黑衣人,有些胆寒了。

当他在几块巨石间绕转时,陈长生用石块作饵,自己蹲身从一旁钻出,连发两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感觉到危险消失,陈长生把这些黑衣人身上扒拉了个遍,弩箭全藏好,身上的财物一个铜子也没动,把尸体全向北方埋好,布上疑阵,把痕迹尽量毁去,想着没什么破绽,才离开此地。

将李远才从泥里刨出来时,这家伙还只剩半口气了。背到一个山洞,拔出弩箭,敷上草药。李远才命大,发了三天烧,撑了过来。

喝了口鱼汤,李远才恢复了神智,“傻子,没想到是你救了我!”

陈长生道:“看来村里人错怪你了,你居然能从这些人的箭下逃生。”

李远才闻言不语。

“你搬去镇上,是调查杀你哥的凶手?”陈长生问。

李远才沉默不语。

“你发烧时说胡话,全都说出来了,嚷着要给你哥报仇。不过现在咱们闯了大祸,知道吗?”陈长生叹了口气说道,他心里也感叹自己走霉运。

李远才微微点点头。

“等你伤好了,给我讲讲,什么人会来穷山沟要你的命,还用的是军弩。”陈长生吃了口手中的烤鱼。

李远才望着洞顶的石乳,脸上一阵焦虑,他知道李家这次凶险了。

“掌柜,赵老大他们失手了。”朱万利在书房里,听着手下管事汇报。

“什么人干的?””朱万利皱眉道。

“还在查,李家派去的人给做掉了,山沟里那小子下落不明。”管事说道。

“是李家人吗?”朱万利说的是十方县李家。

管事不敢妄言。

朱万利用杯盖抹着杯沿,将茶匀开,想了一会说道:“县里可有新消息。”

管事应道:“县里让我们抓紧调查,关键是查清有没有府城的人参予。”

“去把钱守礼叫来。”朱万利放下茶杯吩咐道。

李长贵回村里,连摆三天流水席,大半村的人都请了来。逢红白大事才上桌的“海八碗”,这两天也上席了。“海八碗”是从七星镇传来的,镇上的是“大八碗”:四山碗~牛羊猪驴(全是半岁大小的羔仔),四海碗~鱼虾鳖蟹(尺寸上必须合规矩)。富人家还配四珍碗:熊掌、鱼翅、燕窝、参汤。大树村的是“小八碗”,样式差不多,但食材没啥讲究了。

席上几百斤的烧酒,喝倒了大半人。两三天下来,村里发生的大事小情,李长贵全摸清了,过去的圈子也重新搭了起来,虽然人数少了,但足够查探村里人事。

他连夜写了几百字的信函,交给钱守礼,结果惹来一通大骂。

“你记柱子他娘保媒、二狗他爹嫖妓这些破事,有什么用?我让你盯紧李长富、李长兴他们。”钱守礼吼道。

李长贵被骂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钱守礼喘匀气,努力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失态了,放缓语气道:“长贵,龙儿刚吃了大亏,你又差点破产,做为岳父,我也感惭愧。”

两句话把李长贵驯服了。

“要对付你那两个哥哥,必须谋定而后动,要一击必中懂吗?”钱守礼教导道。

李长贵恭顺的直点头。

钱守礼让下人拿了一本空白账目,写了十几项,诸如人员进出、车马动向、盐粮收支等,排好顺序,交待李长贵每天按序填好。

李长贵也是有心眼的,一看老岳父出手不凡,理出的章法确高明,这才相信钱守礼是在帮他出头。

李长贵一来一回耽误了几日,陈长生已经偷摸回到村里。将李远才的事一说,把老陈头吓得没了主意。他打猎几十年,但手上从没有闹出人命,现在一下死了好些人,心底也没对策。

反倒是陈长生稳住了他的心神,托他给李长富家砌梯坎之机,把李远才写好的信,交给李长富。

李长富半夜乔装,由陈长生带路,见到了李远才,听了事情经过,见李远才性命无碍,心情稍微放下,只是明白大难将至,面沉如水。

陈长生道:“村长,我现在是被卷进来了,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远才他哥才去没几月,怎么又有人害远才?”

李长富重重的叹口气,感谢道:“长生好孩子,你救了远才,也救了我李长富一家。”

看着草席上脸色苍白的李远才,李长富说道:“这事要从去年说起。远德在镇上,认识了十方县李家的人,说是李家要办祭祖大典,让散落各地的李氏宗亲,都认祖归宗,当然也许了些好处。十方李家的势力,大家都清楚,能攀上这棵高枝,我自然高兴。可是直到远德被害死,我四处打听,才明白咱们家惹上了祸事,我才忙着把位置传给大胆。我想着自己儿子都白死了,总能避过去。”

说着,李长富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了。”

“村长,难道是李家人害的?”陈长生说的是十方李家。

李长富道:“我没凭据,不过肯定和十方李家有关。”

理了下头绪,接着说:“长生,你知道去年开春,朝庭颁布的天武令吗?”这话却是说给李远才听的。

陈长生摇摇头。

李长富道:“咱们山里人,谁会管什么天下大事,只想着眼前好过就行,却不知自己也是天下人,你不去管,麻烦一样会上门,这次我家就是吃了没见识的大亏。”

感叹一番后说道:“天武令,就是几句话,我去年底才知晓:凡大乾子民,皆为天子之臣,出入平等,财位均分;庶民之家,三世之内,无论嫡庶长幼,皆可分取祖产,共享世位。忠良之后、栋梁世家,永世皆可均享。”

“啊?”陈长生一听就明白了,岂止大树村,大乾朝都要完了,这和“推恩令”同出一辙,是要削藩夺权,内战爆发的征兆啊。“那咱们得逃啊!”陈长生不假思索脱口道。

李远才没想明白,感觉“天武令”说得有理。

李长富听陈长生之言,眼神一下亮了,“原来傻子最有头脑的。”看着自己儿子神情迷惘,李远才低头说道:“长生孩子,李叔枉做村长这些年,居然没早看到你,真的是睁眼瞎。今日之祸,不怪远德,全是我这个瞎子聋子害的。”

李长富给李远才解释道:“远才,十方李家要咱们认祖归宗,因为李家不受三世之限,他们是怕咱们去讹族产,所以才以祖宗之名,给姓李的立家规,今后就算有了国法,也得守族规,否则犯了忤逆大过,一样难逃责罚。”

李远才闻言,心下大悟,对陈长生第一次另眼相看。

李长富道:“我花了大半生积蓄,才知道风云侯府因为天武令之事,老侯爷的几个儿女,斗得不可开交。十方李家的叔伯,是二侯爷的恩师,自然要帮他争爵位。但天武令只限原来官爵,并不增品衔禄位,风云侯位只有一个。二侯爷要争,大侯爷自然不愿,这十方李家卷入侯府争权,是有天大好处的;只是他家又怕同姓宗亲旁观,就想对我们这些落魄小户,许以虚名,供其驱使。”

陈长生道:“李二叔,难道是侯府的人.……”话未说完,心道要糟,能用穿甲弩的,只怕真与侯府有关,自己一下弄死了九个,陈长生像吃了只活蟑螂,脸色难看。

李长富摇摇头,说道:“侯爷们哪会管这小山沟,只是手下人要对付李家,讨好主子。我打听清楚了,当时害远德的,就是府城中李家的对头,从镖局雇来的人。镖局趟子手多是军伍转行,不乱法、守规矩、身手硬,只是镖局也不是我们能惹的。长生,你做事果断,不但救了远才,也救了大树村。这些人关系复杂,如果知道镖师死在大树村人的手里,只怕现在大树村已经被杀光了。”

说完对李远才道:“远才,从今以后你就算死了,再不许露面。伤好些后,我安排人送你离开西南,去外地避避。等风头过了,再把家燕母子送去,让你一家团聚。”

李远才垂下头,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怨自己把家人牵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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