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官差
第八章 就此辞别(旧版)

十月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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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把式继续对我说:

“如果你的确决定好了要入我们这行,那就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脏苦累是免不了的。……而至于这个上船的过程嘛!只有一个,那便是祭神。什么事都可以低调,但对于神,我们总会怀着最敬畏的心。”

我听着一阵儿疑惑。“祭神?这是怎么个祭法?”

我一时看向大表哥,想必他应该知道这其中的一二。因为按理,他现在也应该算是上了廖把式的船,那这个所谓的祭神,该不会是……要喝啥啥牲畜的血吧?

廖把式这时却只道:“只要祭了神,便是得到了神的认可,你也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我却有些不解,问他:“那现在就开始祭神吗?”

他却笑了笑:“不着急,祭神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必须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最起码,得等三日!三日之后,便是祭神的最佳时期。”

……

后面的时间里,三人又聊了一些。我其实没多少说的,倒是廖把式跟大表哥说了一些关于搅肉汤之类的话题。比如这历史上,捞尸一行所过来的事迹,以及如今的行情状况等等。但对于我,也只在乎它现今的收益状况。

果然跟我所了解的一样,其实现今搅肉汤这一职业,仍有浮尸官差这一说法,但似乎又并没民间流传的那么邪乎。民间流传的浮尸官差,说是阎王派来的,廖把式却说,以前的确是有这么一种官职存在着,只不过并不是什么阎王派来的。这种官职只是不怎么为人所知罢了,从而被认定成了鬼神一派。

稍微结合以前学过的历史知识去推测,这也就很好理解了,其实这跟曹操当年设摸金校尉是一样的,都是一种利己的手段。

具体而言,我们这一带地方,在古时属地方土司制,土司王乃地方的统辖者。所谓天高皇帝远,当时各地方土司王,凭着手中特有的权力,在某些方面自设了很多小官小职,目的当然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地方上的统治。只是有的官职确实很有实用性,而有的却不怎么样,还有的甚至是荒唐可笑。

浮尸官差,当时应该也是某代土司王所设,这目的嘛,应该是为了打捞江河溪沟里漂浮的死人尸体。对命苦投河及意外溺亡者,方便亲人寻回;而对于人为所抛尸的,亦便于查案缉犯。总的来说,这官职在当时,也算是较有必要的了,但也未必只有这些作用。

许是后来改土政策的出现,随着地方土司制瓦解,浮尸官差一职便不再得到认可,遂而成为民间流派,逐渐为后来人所遗忘、误解。然其势仍存在,只是活动起来更隐蔽了,范围也有限,除了受雇寻尸及接应认尸外,社会动乱时,就有从尸体上搜刮财物一说。这在现今看来,或许会说成有失道德,但在那个年代其实很寻常,更何况这种现状现今也依然存在着。不仅是觊觎钱财,有的时候,甚至是觊觎于死者的美色。

更有说,当年土司王在设这种官职时,其实就是打着死人钱财的主意,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那个时候,从运输的角度来说,湘西以及附近多山林一带,水路比陆路往往要发达,又因社会环境太多不稳定因素,外地客商行船出入频繁,难免会遇到意外事故。若浮尸官差从死尸身上搜到什么贵重物品时,多半会被督促上交给当地土司王。算算,这其实也不失为一条很好的来财路。这样的推测,似乎才更合理。

廖把式说,搅肉汤这一行,也有个普遍存在的现象,那就是分帮分派。他说他们这一派,没有具体的名号,可能属小流派。他们这派最开始掌船的,其实并不是姓廖,据说是位姓田的。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第几派了,他只知道自己从小是随父亲上的船,而父亲又是跟着他爷爷上的船。他自己这辈子,基本上就没离开过船。

我后来将太爷爷当年找水宝的故事跟廖把式一说,问他找水宝到底有没有流传中的那么邪门?没成想他却说,常在河面上行走,能碰到的怪事其实多的去了,比起我太爷爷那起事,更可怕的也有。我当然就好奇了,心说难道这还不算可怕?我之前还以为,只是爷爷瞎编的呢!

但不管我怎么问对方,他就是不肯说那更可怕的到底还有什么,说是怕说出来吓着我们。我自然很无奈,难道我还是三岁小孩吗,也就只好作罢不问了。

几人话说了很多,最后我跟大表哥俩才决定离开。这今天啊,就算是做个交接工作吧!

临走时,也跟廖把式留了电话。他说三天后会在镇上的码头出现,我们到时候去碰头就行了。

也刚好,那天是镇上赶集日,他说自己顺便要买一些日常的器物用品,以供近一段时间所用。另外,他还得重新找一只船。

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大表哥用他的二手摩托送我到家后就走了,说这两天让我好好整理整理心情,既然决定了要干这行,就不要再多想其他的了,别婆婆妈妈的,我自然也点头称是。

家里,还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简直让人有些窒息。但回想着今晚的事情,我觉得很是充实,也许廖把式说的对,碰上了就说明大家都是有缘人。说不定,这就是我人生新的起点呢!

第二天,我的心情倒是整理得差不多了,继而我又将整个屋子都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我琢磨着,既然要干事情,三天之后,也许回家的日子就要变得少了,说不定还会过起漂泊的生活,不怎么再回来了。这搅肉汤,虽不像往年水上运货那般,常有很长的航程,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但听廖把式说,这行也说不定。有时候也很可能会去到很远的地方去找水宝,还有时候甚至要夜宿在荒野。

直到做完了这些,我才带着一样东西去往了爷爷的坟地,也算是跟他老人家做个最后的告别。也许别人上坟带着的,都是些肉食或者烈酒,而我,却只带了些用纸包好的烟丝。这种烟丝是我从一邻居家要来的烟叶,然后将其切成了丝。之所以只带烟丝,是因为爷爷生前,别的喜好好像没什么,就是这烟瘾要命。

我常能回忆起,在小时候就特喜欢听他在晚上跟我讲鬼故事。那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嘴上从未停止过吞云吐雾,那手上也老夹着一支用纸卷好的草烟。后来我读高中了,时不时也给他从城里带一些好烟,他却说,再怎么高档也抽不习惯。我问他这大城市的烟,难道还不香?他却又说,香是香,就是因为太香了才不习惯,那里面另添的东西肯定没少。

我当时就反驳了,心说这是什么道理?给你好的东西,你倒还挑剔起来了。他却说,从年轻时,抽那苦涩的草烟就已经抽惯了,如果没有那苦涩的味道,反而还觉得不得劲儿,没那地道的味儿了。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其实啊,爷爷他并不是习惯了什么苦涩的草烟味道,他只是习惯了,那些苦涩的旧社会味道罢了!正如曹孟德有一诗句所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只不过到了爷爷这里,是唯有“草烟”!

或许在他看来,心情再怎么不好,生活再怎么不如意,只要坐下来,静静地抽着一卷儿草烟,那所有的怨愁啊,也都去往了云端。以至于他在后来临走时的前几分钟,都还在说:我能……再抽上一口吗?

尽管如此,当他第一次发现我跟一群屁大的孩子,翘着二郎腿在山上偷学大人们那模样抽烟时,他是将我屁股打得都快开了花。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我心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坟头的草已经长了很高,也许从我上次来后,就一直没有人看过他了。我硬是费了一番气力,将杂草大致都拔了去,然后累得坐在了地上。思来想去,我倒一时好奇那草烟的味道,于是用纸卷了两根,点着后,一根我插进了土里,另一根我则抽着。感觉,也不过就是枯叶在燃烧的味道。

吹着风,我就这么久久地坐着。

我轻声念道:“我说老头儿,这次看完了你,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以前说的那些鬼故事啊,我知道很多时候都是你瞎编的,你当然是用不着吓唬我,你只是想让我陷入好奇罢了。现在可想而知,在那个快支离破碎的家庭里,你是在尽你最大的一份力,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使我不受他们的影响。

也罢!我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屁孩儿了,我现在有自己的思想了。……哎对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要用强大的思想来武装头脑,对,就是这句!你的鬼故事也许已经讲完了,但是我宁愿相信,你编的那些故事里的,都是真的,而我就是故事里那个要去探索的人物。

话说回来,那已经不仅是我的童年记忆了,更是赋予了我一直以来所向往的探索精神。我想,我是时候要去闯一闯那片天地,去追寻、去体验一番冒险了,说不定,那些鬼故事还都是真的呢!我想,你现在也一定认同我的想法吧……”

我话说了很多,也是直到夕阳西下之时,才起了身子。

我将用纸包着的那烟丝,用石头压在了碑上,以免风再将其吹走。我觉得,烟,这是他生平最爱的东西,就像农民的口粮一样,就这样轻易被风吹走了,那还得了!等我下次再给他送来时,他得馋成什么样子了?

站在原地,我微微鞠了一躬。而后,也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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