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官差
第九章 挟尸要价（旧版）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转眼三天便到了。

打开门的时候，能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可能是今早赶集的原因。稍稍整理了一下，我也就出了门。

镇里赶集以往都是这么热闹，两边儿的街道上全是人，十里八村儿的人都在往这里赶，多半是摆摊做生意的，往年地方闭塞，人还更多。这么一眼看去，卖鸟笼的、炸油饼的、刮胡子剃头的，还有卖糖葫芦的等等一大街！不时能瞅见屁大的娃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他们手里捏着俩油粑粑，仿佛那就是以前的自己。

这种赶集的氛围，有段时间没回来体验过了，这会儿竟有了一点怀念的感觉。只是这人一旦多了，交通就成了问题，车辆也基本堵死，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人群中挤了出去。

河边儿的码头陆陆续续停了不少船只，众多的小商小贩在往这边儿赶，旁边的河神庙里有不少人在焚纸烧香。我在路边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而后朝码头方向走了去。令我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大表哥正背着一个包，想必已经是在那儿，等了一段时间。

我凑了过去，问他廖把式到了没有，他却说应该还没来，没有看见。不过，这个点按理说得到了，因为顶多再过个把小时，这早集也就该散了，他那时再来就晚了。

正当还疑惑对方什么时候该来呢，一只船的船头“吱”地一下，靠在了我身后的石阶上。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看，竟正是那廖把式，他此刻头戴着一顶草帽，弯下了腰，将那狗子身上的链子往船板上这么一拴。

“哟，二位倒是挺准时的哈！”

大表哥笑了笑。“这上班挣钱，哪有不准时的道理！”

我则好奇问：“您这船是谁的呀，不会是又新买了一条吧？果然是大款啊！……但我看着，好像也不是艘新船呀！”

他笑了笑回复：“那哪能说买新的就买新的呢！这不，又托甜甜找人从老家带来了一艘。这船呀，对水上生活的人而言，自然是重要的工具，不多备几艘能行吗？”

我倒是又疑惑：“这甜甜……是谁啊？还有您这老家又是哪里的呢，不会是那天的石头屋吧？”

他笑了笑。“甜甜是我闺女，很多时候我忙不过来，她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至于那个石头屋，那可不是我的老家，那只是我的一个临时歇脚点而已，我老家属再上去点儿的湘西地界，隔这儿还是有好些距离的。”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只做了简短的交流，然后廖把式便自己去集市上买需要的东西去了，他叫我跟大表哥在船上等他就行了。我们二人点头，表示也行。

廖把式这船，好像比上次的那艘要稍大一些，估摸着得有近十几米左右，中间是带蓬的，也算得上是小型机船了。那只大黑狗，起初还对我还颇有戒备，不知道它上次跳入河后，是何时再游上来的，总的来说也算是挺忠诚的狗子了。大表哥凑近摸了摸它，而后我也摸了摸，许是见我俩跟他主人招呼了几句话，这才放下戒备摇起了尾巴。

往船里这么一坐，内部空间虽小，但觉得挺有意思，船里面就像是一个小书房似的，两边儿是安静的河面，看着还有些惬意。

船的里面放了一些杂物，除了一些绳子跟钩子之类的东西外，居然还发现了渔网。想必除了捞水宝，廖把式兴许还以打渔为副业，但大表哥却说，打渔只是偶尔为了解决食物问题。这大概就是水上工作的一个好处了，闲下来时，躺着都可以钓钓鱼什么的，想吃鱼就直接抓最新鲜的。

我的背包里带的东西不多，主要的还是衣物，我怕过不了多久，天可能就要转凉了，其他的就没带什么。我见大表哥也带了一个大包，看着鼓鼓囊囊的，我好奇他那里面会装着什么东西。问了他，却说东西不多，最贵重的东西竟是一大罐药酒。

我问他那酒好在哪里，他却说那是蛇酒，泡的是五步蛇，而且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毒物，比如很毒的大野蜂什么的。我听着很是惊讶，问他喝完那酒后，会不会直接嘴唇发紫暴毙而亡。他忙白了我一眼，说那不仅偶尔能过过酒瘾，关键是还能治伤，甭管内伤还是外伤。特别是大冬天干活喝上一口，保证全身暖和，干什么都得劲儿，而最最主要的，还是能缓解心伤。

我当即就纳闷儿了，问他没事儿哪来的心伤。

他倒说：“这一去十天半个月见不着心上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憋出心伤呢？有道是一句话说的好，借酒消愁愁更愁，除了用酒解愁，还能用什么解愁呢？”

我一听有门儿，忙反问他，心上的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前还埋怨我没给他介绍，敢情，他倒是早就有相好的了，这纯属是拿着一麻袋银子还故意哭穷，真是够缺德的！他一见自己说漏了嘴，忙闭口就不答了。

我也没再跟他杠上，就又问了他一些别的事情。我问他这些时日跟廖把式都捞了多少水宝，得了多少银子。他这会儿倒是打起了哑谜，只对我伸了五根手指头。

“五百？”我试着猜道。

他却摇起了脑袋。

“五千？”我又试着猜。

没成想，他还是摇着脑袋！

我难免有些诧异，不禁疑惑：“我说，你不会是在玩儿我吧？五百不是，五千也不是，难不成……还是五万哪？”

说完了这句，我真没想到，他还的确就点了点头。

“我的老天！”

他这才故作深色，勉强开口：“……这时间，也许有点长，但算算也就半个多月，捞了三具尸体就分得了五万，你说来钱快不？”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佩服，难免也有些心动。

“你……可说的是真的，没骗我吧？”

他“嗐”了一声。“我能骗你干嘛，外人我还懒得说呢！我啊……就是怕别人眼红，抢了咱的财路。”

我“嘿嘿”一笑。“那……那这么说，大表哥您还是挺照顾着我哈，小弟这可太感动了，我给你捶捶吧？”

他对我摆了摆手，倒是一副很慷慨的样子。

不知不觉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儿嘈杂声。这么听着，像是船外一下多了很多人，似乎那些人还在争议着什么。

由于好奇，我俩都走了出去。这么一看才发现，在码头的另一侧，的确围满了很多人，像是都在往那河里面看着什么。只不过从我们这个角度看，由于视线刚好被人群挡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还好奇，廖把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来，这才发现，他原来竟提着东西也站在那人群间，望着河里，不知那河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奇之余，我俩也都靠了过去。

到地方一看，原来大伙围观看的不是河，而是河里的一艘船。

就见，那船的船头及船尾各自站着一个人，船头的那个人，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船尾的那个较年轻一些。所有人之所以为之惊讶，就是因为那船边所拖着的一样东西。

我仔细一看，好家伙，发现那竟然是一具尸体，一具女尸！

那女尸的一只手，正被船上的绳子捆绑着，从而使得尸体的整个身子，在水面上漂浮着。可见，那船上的人是有意将尸体的面目翻转了过来，目的，可能也是为了让寻尸者方便认尸。现在的天气还算有些温度，隔着距离，我都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儿。

与此同时，岸上是嘈杂声一片，除了议论，还有不少人在对着水里用手机拍着照。这种场面我知道是什么，其实我在小时候也见过一两次，按照网络上的说法，就是四个字，“挟尸要价”！简单的理解就是，只要给了足够的钱，家属就能从船把式手上带走死者的遗体，那钱就算作是辛苦费了。

过了好一阵儿，从人群中就突然挤进来一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女人。那女人已是嘶哑着嗓子，不停地叫喊着，让那船把式赶忙把船靠过来，可能，也是早闻了这消息才来的。那船把式这时将女尸带来，可能也是因为今天是赶集日，人多。

过了好一阵儿，那船把式大概是见对方稍稍安定了下来，这才用着稍平和的语气问道：

“这个人，你认识？”

“认……认识，她是我闺女！”女人哽咽着回答。

我这时才惊讶发现，这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儿，当即一拍大腿，心说这不就是那天我坐车回来时，所碰到的那中年妇女吗？她就是那个跳下河女孩儿的母亲！想到这里，我不由一哆嗦，想必那漂在水里的尸体，正是那天因想不开而跳河的女孩。难怪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的消息，原来是被这船把式给扣了。

我将那天的事情跟大表哥一说，他也颇为感到意外。

接着，那船把式又道：“那既然这样，钱带来了吗？”他的语气倒显得很沉稳。

听对方这么问，女人的脸此刻表现出诧异。“什……什么钱啊？”

船把式的脸上仍没任何表情，倒是船后那个较年轻的人，又回了一句：“当然是打捞尸体的费用了！”

“这……这打捞一下，还要钱吗？”

“打捞尸体当然要打捞费，不然谁去打捞啊？”

女人虽这般好奇问，但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因为天下本就没有免费的功夫。

“那……那你们要多少？”

船把式沉默了片刻，再次发声：“六千，六千不能再低了！”

女人显得更吃惊了。“六……这么多啊！可，可我一时间哪弄这么多钱去？”

一听到这个答复，对方又保持了沉默，像是没得谈一样。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对方却似乎仍不打算做出让步。

那船尾的人这时又道：“那可怎么办？……反正只要钱到位了，人你大可带走。”

觉得实在没办法，女人就忙去翻自己身上的钱包，但她几乎把零零散散所有的钱都倒腾了出来，最终也就几百块钱的样子。

她这时对对方祈求道：“师傅，你就行行好吧！我暂时就只有这些，你们先拿着，我到时候再给你们补上行不？”

她这话一说完，周边也有不少人，为其感到同情，同时也对船上的那两人感到反感及愤怒。也因此，三两的声音开始讨伐道：

“放人吧！她就这么点了。”

“是啊！赶紧放人吧！”

“这种死人钱你们也赚，太缺德了，会遭天谴的！”

“再不放人，可要报警了！”

……

而面对着这些声音，那船把式似乎依然不动声色。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右手抵着膝盖，不紧不慢地抽着那支烟。

后面的那个年轻人却又说：“报警就报吧！警察可没闲功夫管这事儿。”

他这句话一出口，岸上的反感声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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