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官差
第二章 致命之手（旧版）

说完，几人也都立马安静了下来。就这么趴在船里，竖着两只耳朵，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周围没什么动静，两分钟过去了，周围还是没什么动静。直到，大概是五分多钟过去了，这个时候，周围才开始有了一点声音。

这种声音听着很是细微。首先，那应该是一种，像是水被划动的声音；其次，还伴随着另一种声音，那又好像是一种沉闷的呼吸声，就像是，一个老人得了重病时的喘息声。

年轻人听着，内心很是不解，他实在想不通，在这河面之上会有什么东西像这般呼吸。可又想到他大爷爷刚才的叮嘱，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抬头去看，所以又只得继续埋头忍着。

然而渐渐地，那种划水声跟呼吸声却越来越明显，像是离这船身，已经很近了！

这个时候，只听“哐”的一声，整个船好像就被什么东西给碰着了。能感觉到，船身轻微晃了晃，划水声便也停止了下来。

接着，那呼吸声却越来越大。很快，那东西似乎就悬在了三人的头上，听着极为阴森，谁也都不敢贸然抬头去看。

那年轻人吓得，这会儿只觉得俩腿儿已不听使唤地哆嗦了起来，他只得尽可能保持不要整出任何动静。

同一时间，他感到有几滴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头上及背上，凉凉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他觉得，那可能正是从那东西身上滴下来的。

要命的是，这过程好像远没有结束的意思，年轻人明显感觉到，那呼吸声好像又凑近了些。感觉这回，对方几乎已经凑到了自个儿的耳边，就像是有人，正对着自己哈气。

他却想着，难不成，对方是要吃掉自己。也因此，他早已闭上的眼睛此刻闭得更紧了，他用力咬着牙关，同时也闻到了一种无比恶心的味道。那种感觉，就像是某种东西腐烂时发出的的臭味儿，差点儿就让他吐了出来。

要再这么下去，没个几分钟，年轻人估摸着自个儿的精神，可能就要面临崩溃。因为现在，连他的两只手，也不住地抖了起来。

而就是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正有另一只手，将自己那发抖的手给摁住了。这只手上充满了老茧，他大概知道，这是他大爷爷的手，为的想必也是帮忙稳住自己。

直到过了好一阵儿，那种呼吸声才从几个人的耳边渐渐消失。而随着某种东西落入水中的声响，周围慢慢地才又回到了安静。

只听老头儿最先说了声：“都起来吧，它应该是走了！”

年轻人跟中年人都缓缓起了身，两人不由地对船周围看了一圈儿，还真是什么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刚才那立在河面上的暗影，此刻也已经是不见了。

年轻人问道：“大爷爷，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老头儿深吸了一口气回复：“不该问的不必多问，总之……是些不干净的东西。”

刚才的这一幕，让三人都还心有余悸，因为那确实有些太突然了。纵使老头儿有着多年的走河经验，也遇到不过几次。

而在捞水宝一行中，对于不干净的东西一说，有很多，比如黑耳、烂菩萨、山鬼等等。黑耳源于地方传说，相传是住在河两边崖洞里的怪物，专吃崖壁上才放上去的悬棺中的尸体，且居住于悬棺内。而俗话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个泥菩萨指的，就是在夜里搭船的妖物。表面上看是个正常女人，但是一旦遇到水，她的原型就会显露出来，并将所搭船只沉入河底。所以又有说，泥菩萨就是地狱里的菩萨鬼。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又抬头看了看夜空。他这时发现，那月亮开始被一些云层缓缓遮蔽，就像是被渐渐吃掉一样。他知道，这种天象不是好兆头，心里也盘算着，也许今夜只能是到此了，得赶紧收船。

正当有此意，准备招呼收工，却不料这个时候，靠在船尾的年轻人突然惊呼了一声：“不……不好了！”

中年人忙扭头呵斥：“你小子有完没完，什么事情都一惊一乍地，你信不信我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见对方的手，此刻正指着船尾处的水面。

瞬间，中年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因为，他同样也看到了，先前绑在船尾的那具女尸，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已经是不见了。

他这时忙看向老头儿，没成想，老头儿也是一脸的诧异，他已完全皱起了眉头。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中年人不解发问，“尸体……到底去哪儿了？”

老头儿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看着水面。但看了一会儿，好像又看不出什么名堂。

又过了一分半钟，老头儿忽然感慨了一句：“老三，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咱们把船撤走。……今天，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快划船离开这里。”

中年人听着一知半解，却也知道老头儿的话从来不乱出口，加上刚才的一番怪事，兴许今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刚想划船，却听见一旁的年轻人又喊了一声：“不好！这水下好像是有东西，……像是，像是什么发着光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二人也是一愣。中年人忙凑了过来，他伸长脖子，睁大了眼睛往水里去看。

“老三，看到什么了？”

老头儿虽这么问了一声，那中年人却只是皱着两根儿眉毛，并没有问答。见此，他又问了一声，“老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怎么不说话？”

然而，中年人却还是没有问答，他依然睁大着眼往水里看，像是走了神儿，完全没听得见对方的问话。水里的东西，就像是有着某种魔性一样，这期间让中年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旁边的年轻人见到这情形，却是有些被对方那样子给吓到了。

可就在这猛一瞬间，那发光的水下，忽然冒出了一串气泡。与此同时，一只苍白而干枯的手，就从水下猛然伸了出来，一下子将中年人的脖子，给死死地掐住了。

这么一下子，对方的整个脸已是涨得通红。船上的二人看着甚是不妙，慌忙中，年轻人也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是立马摔了一跤。老头儿眼疾手快，一把拽起船角的那只铁钩子，朝着那水下的怪手就挥了去，整艘船晃得厉害，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那只手被铁钩子这么一击，竟缩了缩，但随即又是一用力。中年人再已跟对方僵持不住了，整个人眼看就要被拖下了水。

老头儿大叫了声不好，忙对年轻人喊道：“小伢子，赶紧抓住他的脚，要是被拖下去就完了！”

年轻人见状也不敢怠慢，两手抱住他三伯的大腿，整个身子也立马扑倒在了船上。一时间，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摩擦力的作用下，与水下的东西顿时形成了对等的力。这么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看上去竟像是在拔河。

中年人的脑袋几乎被拽进了水里，无奈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只有他的两只脚，还仍在船上。他拼命挥动着两只手挣扎着，一时间激起了不少水花。

可没多久，力量就渐渐偏向水下的一方，再这么下去，对方很有溺水的可能，就连拉着他的年轻人，也有被拖进水里的危险。

老头儿见状，下意识地也去抓住了年轻人的双脚。后方这么一吃力，与水下的东西就又僵持了起来，再一次形成了对等的力。然而，这种效果仍然没有持续多久，水下的力量似乎又再一次增大，现在连船上的三个人，都开始被往下拖。

船身一直晃动得很厉害，此刻的年轻人更是惊讶发现，他那被拽进水里的三伯，身子已经不再挣扎了。而且，对方那脑袋也早已被拉进了水中，直冒气泡。

瞬间，后方的二人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年轻人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手中拽住的两只脚，已经开始慢慢滑脱。而后方的老头儿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清楚，要是再这么下去，三人都有可能被拖下去。

也没再多想，他当即对年轻人大叫了一声：“小伢子！赶紧松开你三伯的腿，我们肯定是拉不过水下那东西的。”

年轻人听着有些蒙了，慌乱中也回了一句：“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三伯他不就……”

老头儿重重地“唉”了一声：“你先别管了，赶紧松开他，不然你也会没命的！”

这句话老头儿刚说完，年轻人就因吃不住力，到达了极限，那手中正抱着的双腿，也完全滑脱了。就这么一下，他三伯就被那只怪手给整个拖进了水里。

一时间，年轻人眼都看直了，他蹲坐在船上，口不停地喘着大气儿。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老头儿，发现他大爷爷正往自己的身上缠起了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则是绑在那船尾，那是专门用于绑尸体时用的备用绳。

弄完了这些，不等年轻人开口问他想要干嘛，老头儿却已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刀，对年轻人嘱咐道：

“小伢子！现在没办法了，大爷爷得马上下水去救你三伯。你经验不足，就在这船上待着。”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你就待在船上。若是一会儿见我们上来，就赶紧拉绳，记住一定要快！”他说到这儿，忽然沉了一口，又补充道，“……要是大爷爷也没能上来，你就不要再管了，尽你自己最大的力气，把船往我们来时的方向划去，知道了吗？”

年轻人听着有些发愣。“可是……这……”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头儿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他肩膀拍了一把。然后，他挽了挽衣袖，朝着刚才那处水面，一头便扎了下去。

水面一下子只剩了一圈儿波纹，年轻人此刻的内心，已是慌乱地不知怎么去形容。他整个人的状态，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一系列中反应过来。

半分钟过去了，水面又回到了平静。这种感觉，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整条船，一下子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河面的凉风还是一阵阵地吹着，想着他大爷爷刚才的嘱咐，他手里更加紧拽了绳子，眼睛，亦是死盯着水面，眨都不敢眨一下，就盼着他们平安出水的那一刻。

然而，水面下仍是一片漆黑，也看不到之前的那种光点，更是看不到他大爷爷的身影。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水下还是没有动静。想着，这似乎已经快到了一个正常人，在水下憋气时间的极限了。

他感觉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对，这就像是，两个人都从水下消失了一样。隐隐地，他觉得下面可能出事了。

也许他应该再等一会儿，也许他应该像他大爷爷刚才对自己嘱咐的那样，立马掉头，划船向着原路返回，这样兴许还可以叫更多的人来帮忙。现在走，兴许还来得及，要是待会儿等那怪手再出来，……他自己再也不敢去往后想了。

然而，一番纠结，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等下去。

但又是一分钟过去了，他的情绪开始消沉，他感觉到身子有些疲惫，整个人便随之瘫软了下来。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只是感觉，每一刻都在煎熬。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绳子却是突然一紧，他感觉到那下面，正有一股力道。他这才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他大爷爷给他的信号，让他赶紧拉绳子。也许，大爷爷已经带着他三伯正往上浮。

而也是同一时间，水面上又开始冒出了大量气泡。

欣慰之余，他忙将手里的绳子往上拽，手上使足了劲儿。中途似乎还卡了两下，好在绳子都还在往上走，他感觉这回应该是上来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下面果真有了一团黑影正迅速浮了上来，只是那水里的影子，好像在不断地扭动。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水花的原因，还是下面的人在挣扎着往上浮。

没一会儿，那团黑影就从水下浮了出来。出水的那一刻，他发现，人的确是他大爷爷没错，只是对方此刻的脸色，却已是变得极为难看。从对方的状态上看，他预感到他的大爷爷肯定在水下经历了什么，他甚至看到了对方那种，似绝望般的眼神。因为那种表情，显得极为痛苦。

果然，他大爷爷嘶哑着声音对自己大声喊道：“小伢子，赶紧把绳子割掉，快！”

他听得很是惊讶，心想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叫自己把绳子割掉呢？现在不是正应该得迅速将对方拉上来吗？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水面上似乎还漂着一抹红色。他这才清楚地发现，他大爷爷的双臂已经是不见了，对方的两只手都已经是齐肘而断，因而，这可能就是水变成红色的原因。不仅如此，对方的下半身，好像也仍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拖拽着。

那么，对方之所以会拼着最后一口气浮上来，也许就是为了告诉船上的他，要赶紧将捆住自己身子的绳子给割掉，否则，这样肯定会拖累船上的人。

老头儿显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他知道自己会成为这艘小木船的累赘，他必须断绳让对方赶紧划船离开。

事情似乎发展地太快，年轻人也并没有做过多犹豫，最终还是将那绳子给砍断了。也许，他已经明白了他大爷爷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的大爷爷也是一样，别无选择！

做完了这个举动，他擦着有些湿润的双眼，一直看着水里的老头儿。

老头儿又接着大声喊道：“小伢子！快跑……赶紧逃离这里，这下面有不得了的东西。大爷爷今后照顾不了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你娘，赶快走，快！”

老头儿说完了这些，没一会儿就被那水中的东西，又给拖了下去。

而等年轻人在往后看去时，那处地方，一下子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他，也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整个人“哇”的一声，便大哭了出来。

他已没时间多想，于是抓起了船桨，按照他大爷爷之前的嘱咐，向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拼命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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