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转得飞快,也许……我可以假装被面具控制,然后加入他们,学他们夸张的样子,混入其中后再找机会逃跑。
我觉得这方法可行,就决定一试。
见三人已开始逼向那戴着恶鬼面具的土老司,我倒也学着样子靠了过去。为了表现出我被面具控制得非常厉害,自个儿还刻意在地上捡起了一块大石头,然后手舞足蹈地朝那恶鬼面具者走了过去,尽量表现得越疯狂越好。
说实话,我还并不知道我自己所戴的这顶面具长啥样,要是看着更凶恶更吓人的话,那就再配不过了,我故意狂喊狂叫了起来。
要只是演演戏做做样子也就罢了,要是真被这面具控制让我去消灭对方,这一石头过去,觉得也算是报了刚才那山腰之上的仇了。
意外的是,随着我扬起石头,离那戴着恶鬼面具的土老司越来越近时,对方却似乎有些惊着了。我靠得越近,却见他竟有些慌了,并无意识地做了一个举双手的动作,就似有那么几分投降的意思。更奇怪的是,他好像也没了之前那浮夸的动作,而是像普通人平时逃命似地往后退。不仅如此,我发现其他的几人,也都发愣式地痴痴看着我。
我觉得挺奇怪,难道我的动作有些过头了?演得不像?
那土老司依然快步地向着他那徒弟跑去,我手中的石头也依旧高高举着,另外的几个人,似乎也都被我的样子惊着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我此刻却见逃跑的机会来了,因为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离我的距离比较远。
看准这个机会,我立马脱了面具,然后没了命似的往另一个方向跑。
边跑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逃,一定要逃出这个地方。或许这个地方的人,都已被这种面具所控制了。往大点想,难怪在刚开始进到这村子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僻静感,也难怪之前没怎么听镇里的人说过这个地方。
这地方,也许它就根本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该来的,闯进来了就可能再没有出去的机会,还会被他们当成奴隶。而且大表哥也可能早已经被他们所控制了,他们就是靠着这种以亲朋好友关系为切口,把外面的人骗进来,然后通过那种祭神仪式把我们都当成祭品,献给他们那所谓的神,就跟那传销组织一个样吧!
也许从头至尾,引我加入这找水宝船,就是一个引诱,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村。那么,我那大表哥……他还是我的大表哥吗?如果不是,那么那个我从前熟悉的大表哥,又在哪里呢?
我仍在没了命似的跑,越想越夸张,也越想越觉后怕,还真像被谁拐卖了一样……
跑了有一会儿后,这时,却听见我身后,传来了一阵儿接一阵儿嘻嘻哈哈的笑声。那笑声里,让我觉得更加不对,甚至是有些头皮发麻。
我连滚带爬又跑了一会儿,想了想,我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往后面去看!
这一看,我就看呆了。我发现无论是廖把式,大表哥,还是之前的土老司及他的徒弟,这时都把各自的面具摘了去。不仅如此,旁边还多了一些村里老人和孩子,他们围在周围,就像是往年看猴戏凑热闹那样。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大大小小二十几双眼睛,都在朝着我这边笑。大表哥这时也不住地朝我挥了挥手,他笑得最为厉害,可谓是快喘不过气来的那种。
我又一次懵了,彻底懵了!我缓缓停了下来,硬是在原地足足地愣了好一阵儿。
慢慢地,我觉得有了一种被嘲弄的感觉,好像整个事情,都不太对劲!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笑声都没有停。我吸了一口大气,最后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恍然间,我意识到了,就忍不住骂了一声,知道,这是被他们都给骗了!
……
半个小时候后,廖把式的家里,那土老司跟他的徒弟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他们几个送完人后,回来看见的,依然是木讷般,呆坐在堂屋内的我。
大表哥还想笑,见我对他瞟了一眼,才好不容易又克制了下来。
见到这场景,廖把式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看了看一旁的甜甜,像是想让她上前搭两句话。
那甜甜一时抿了抿嘴,走了过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试探性问道:
“哎,你没事吧?”
我却依然没有说话。
她见我这样,却无奈向着后面的两人看去,轻声道:“他不会是真吓着了吧?”
见此情形,大表哥不停地在一旁挤眉弄眼,就像是在给她出什么鬼点子,只有一旁廖把式看着,还有些愧疚的样子。
甜甜转过了头,脸上显得还有些颇难为情,就好像要准备跟我承认错误似的。
“那个,我们并不是有意要那么做的,该怎么说呢?这其实吧……就是一场表演。”
我听着,这时抬头看向她。“表演,那有意思吗?”
她见我似乎真生气了,就没再做声。
大表哥却故作一声“嗯哼”,试着道:
“怎么,你小子肚量就这么小啊?那不就是玩儿一下,没什么嘛!……听我的,就别再气了。”
说完,他在我肩膀上试着安慰拍了一下。
我自然很不舒服,立马一把甩了开他的手,站起了身子。我心里还是憋着气,直言道:
“我现在觉得,自己是真有点后悔之前草率的决定了,的确太天真了。……我也不多说了,我真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我就觉得……自己很不受欢迎。”我这句话确实带着些许委屈。
想了想,又继续道:“我看我还是回去算了,回去该干嘛还干嘛,要实在不行,去外面找份工作先凑合着过吧!”
说完,我就要往外走。见到这情形,廖把式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勉强笑着迎合道:
“这……你也别怪他们,也是我没料到这些。……不瞒说,这其实啊,就是我们这一带的一个传统,通俗来讲就是地方的风俗习惯嘛!当时那会儿呀,的确是整个祭神仪式所需要的一个过程。”
我还是不解,带着些许抱怨道:
“其他的都不用解释,咱就说,当那老头儿拿着那柄大钢刀向我冲过来时,那给人吓得,我很奇怪你们大家怎么一个个都不动声色。……我说,他那刀要是真不留神,往我这身上一砍,那我当场不就得直接嗝儿屁了吗?就算是假戏,这也太没安全保障了吧?总不至于,你们还想说,当时是真被面具给控制了吧?那至少也得给我透点风声啊!”
听我说到这里,大表哥跟甜甜几乎都忍不住,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一见他俩笑,心中又是一阵儿不快,心说这都还能笑出来呢?
大表哥却忙解释道:“那你可知道,他那钢刀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
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顿时又是一愣,挠了挠头。“啥意思?”
“嗐……那玩意儿根本就杀不死人,刀断了你都死不了的那种。那就是一塑料模型,只是看着非常逼真而已。”
“模型?”
“是的,真是塑料做的!”甜甜这时也附和道。
我听着,心里又是一句暗骂。
许是见我情绪稍转了不少,廖把式才又继续开口说:
“这就是我们这地方的一种传统祭祀风俗!其实这整个祭神过程中,不仅是土老司等人,有时连参与祭神的乡民们也会加入到这过程中来。而戴上面具,也是一种参与方式,整个过程,无非就是还原故事传说里的内容罢了!”
甜甜接着说:“刚才的祭神,大致所演的内容是,妖怪人面马突然出现,到处害人,也就是土老司最开始戴的面具。紧接着,石神后神仙降临,也就是他徒弟戴的面具,开始与人面马作斗争。人面马的面具,外观有点像马,是因为它就是一个马妖,而石神后神仙的面具上,有着很长的白胡子,传说他就是那个白胡子老人。”
我听着不免疑惑:“那……我又是个什么角色呢?那面具又是什么样的呢?我当时也没来得及看呢!”
甜甜忽显俏皮般笑了笑,耐心回复:
“先说我们三个人的面具吧!你大表哥的面具,显得很威武,代表着捉鬼天师钟馗;阿爹的面具,代表着太上老君;我的面具,则是观音菩萨。后神仙在追赶人面马期间,又请来了另三位菩萨神仙过来助阵。而至于你戴的这张面具,身份倒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我更加疑惑。
廖把式摸了摸下巴,继而解释道:
“之所以让你戴这张面具,是有原因的。相传,人面马被后神仙打死后,其尸体一直飘荡在深河里面。后神仙很是不放心,怕人面马死后怨气大,扰乱到两河岸的生灵,于是让河神组建一支队伍,去挨河找寻人面马尸体。河神听了石神后神仙的话,找到了沿河一些胆大的村民,让他们去找人面马的尸体,且组建了那么一支专门的队伍。
然而,他们找了很久,也都没有找到。而为了不辜负河神的使命,这支队伍的人都下了誓言,要求其后代的人永远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就这么过了很久,因为一直没有下落,这些人也就习惯了船上的生活,不过不是为了打渔,而是打捞沿途的尸体,寻找那人面马下落,并一直延续到现在。后来,当地土司王便将这些人中为首的,封了个一官半职,也就是后来的浮尸官差。”
听到这里,我却恍惚有些明白了,又不经道:
“那也就是说,我戴的面具,就是普通的人。确切点说,就是干搅肉汤这一行的人?”
我说完,他却只是笑了笑,继而继续道:
“的确是这样的!这听上去也许只是先人们编的故事,但是搅肉汤这一行,都信这一说法,从而也就成了入这一行所不能少的传统仪式。不过,这也说不好,别的地方兴许也有不同的说法,就想不同地方的不同方言一样。至少在我们这一带入行的,都会有祭祀石神后神仙这一传统。所以,才会特意给你带这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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