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9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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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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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午时初刻,古因仄买了熏鹅、酿鸡、腌鱼之类的案酒菜,引冬落红来到往生堂,与初俭、初枔相见了。初俭请梁尚才、冬落红坐地吃茶。初枔带着古因仄来到灶房见了煮汤妇人,道:“叫声丈母娘,就烧十碗八碟菜把你饮酒。”

古因仄听了面红耳赤,手颤脚麻,不敢接话。妇人看古因仄窘迫在那里只是欢喜却不做声,接过案酒菜把碗碟盛了。古因仄开口叫了声大娘,丈母娘终究未叫出口。初枔兀自咯咯笑了,笑一时敛起笑容道:“你入主都监府已有时日,一月几钱?你晓得我不是问你钱多钱少,却是要他们认你入主都监府。正好梁尚才在这里,你不好开口我来问。”不等古因仄说话便拽着出了灶房,来到池畔水亭处。

冬落红环看四处,轻声吟着:“一竿两竿黄金竹,却有翠鸟鸣山谷。三株四株美人梅,蝶飞莺舞频相顾。五步六步龟背石,抓子童蒙把路堵。七座八座往生堂,花甲僧人口吐珠。九册十册佛祖书,字里行间道荣枯。”

远处有人捧着亡人牌走来,初俭紧走几步去接。

初枔与梁尚才道:“都监府的人光问事不食月金么?譬如老舅。”

梁尚才转动金鱼眼晓得初枔说的是古因仄月金,古因仄起三更睡子时也是劳碌,几月来却不见一个铜钱,他这管着钱帛的资财官难脱干系。梁尚才不是不晓得,龚三横还问过一回,还有冬落红的月金,尽管冬落红逃难来这里安身却也早晚勤勉,引汉子掩埋营门又理会马厩一应大小事务,一刻不敢松懈。

梁尚才道:“龚三横问过这件事,一并冬县尉的月金,我这头脑不活一时又忘了。”

冬落红道:“我吃着救济,如何再取月金?”

梁尚才道:“目下万众军民整顿军器准备迎敌守营,月金的事挨一挨再说,但我记着冬县尉月金从入营那一天算起,古因仄月金从龚三横击鼓聚众那日算起。”

初枔道:“老舅一时又忘了呢?”

梁尚才道:“那时你言语点拨老舅是了。”

初俭苦着脸安下亡人牌,收了一贯铜钱算是一年的灯油钱,别了苦主就笑着脸引冬落红几个入了客堂。客堂内早铺下酒菜,分宾主坐定便饮酒取乐。酒饮三巡,梁尚才对古因仄道:“休怪老舅倚老,躲不过兵灾屯兵营人畜皆亡谁也没话。躲过兵灾恐有人要为难你,毕竟你入主都监府不是名正言顺只是龚三横一时意气原本要污秽你的,你兀自就坡下驴自圆其说入主都监府的,龚三横肚里并不情愿,民众心里也不服,你须早准备如何应付。”

冬落红道:“至理明言也。”

梁尚才言语听着来自肺腑,谁又知真假?这时节那个不想分一碗羹,好日后立足屯兵营要人钦敬。梁尚才混迹府堂多年,深谙权势紧要,不说滥杀无辜却也呼风唤雨,横行霸路。初枔借着筛酒把梁尚才看一眼,这汉不愠不火把喜怒藏在肚里,便不忙不慌道:“不说龚三横有言在先那个保大营不亡便坐都监府公案上那椅子,且问老舅想也不想入主都监府坐去大堂之上?依我,一似登天揽月也的难,难在那里?其一老舅主管屯兵营资财多年,众人眼里老舅不贪也是贪秽之人;其二老妗溺水死于非命,不是老舅害的人命却也和老舅勾连洗脱不清;其三老舅年高体胖,上马不能开弓,下马不敢舞剑,一旦撞着刀枪自个先折;其四老舅非是大奸大恶、大慈大悲之人,难主政一方。”

初枔莺歌燕语,却教梁尚才后脊透冷,似有冰棱穿心过,还不曾入主都监府只是闪过一丝思想便有一堆闲话等着他。梁尚才敛起笑容,脸色不悦,胸腔里骂着弃之荒野没人捡的小荡妇。初俭就拦住

初枔不许他再言语,一脸怒容肚里却欢喜无限道:“都监府的大小事务皆是风门水口的要紧事务,由你往生堂的小儿胡说!”捧起酒碗十分诚挚地请梁尚才、冬落红饮酒。

梁尚才呵呵苦笑,道:“雨荍、古因盈、初枔这三个年纪一般大小的小儿各有千秋,雨荍啰唣,古因盈利落,初枔语慢却嘴尖。”

古因仄斜着眼看去盘里酿鸡,酿鸡也瞪着怪眼看古因仄,古因仄就不喜扭下鸡头啃了,吐出一堆碎骨头。

初枔挨着古因仄道:“你不为客人和你丈人爹捧一杯酒?”

古因仄就面红耳赤恭敬敬为每人捧了一碗,几个满心欢喜,又陪着吃了五七杯,古因仄怕酒多出丑推故不肯多吃。初俭、梁尚才、冬落红三个酒逢知己,说着无边无际的话吃了数巡,都醉意朦胧。

酒罢,初俭拽着冬落红、梁尚才绕着池塘走一遍,看一时池里残败菡萏,叹一声国家羸弱,忧一阵屯兵营前途未卜。来到路口,初俭拦腰抱住梁尚才,正是酒性发作时,一头哂笑,一面摇晃着梁尚才吟唱起来:“肥头肥头,横卧门楼,是何缘由?酒醉无人看顾肚里悲苦伤春事,掩玉面落老泪,碧云天,寒烟翠。肥头肥头,心高志阔,何来理由?一心想着都监府里讨一副座头,扒祖坟辱先人,剪不断,理还乱。”

初俭送走梁尚才、冬落红把古因仄、初枔叫到客堂内,道:“却才初枔一番话教梁尚才那匹夫再不敢觑觎都监府,端的把他丑事扒出来又不是一件,单说他婆娘投水身亡这一件他这世要趴在石郭不敢出来,那里还敢公厅内人五人六的。”

初枔道:“等一时这汉脸上堆着笑甜言蜜语恶心倒肺要哄六寡妇欢心,不信时往草市去看。”

初俭道:“可怜六寡妇正青春。”

初枔道:“屯兵营数千寡妇那一个不可怜?”转身对古因仄又道:“他人说可怜不妨,惟独你不能说,想也不许想谁家那户可怜。也许幽幽冥冥之中古家先人显灵,把你拥入都监府一步登天,你要坐稳四脚虎爪堆云靠背椅子,尽管那椅子教卫勍歪货撴在公案上,须先仁慈心死,妇人之仁只配剃度为僧吃斋念佛,一厅之主须六亲不认,杀伐果断。”

古因仄头脑就嗡一声,睃初枔一眼,肚里暗称这小娘子嘴尖说话入木三分,看事前因后依有凭有据,教人如何敢和他亲近?最好不娶,一旦娶在家里象站个铺兵在身后再无龌龊可言,这日月咋过?饮一泡茶,道是事务忙就起身告辞了。

初枔送路来到高壮石勒堆云往生堂牌额下,面色沉静,道:“你这老五,须早晚坐在都监府里,不问那个往堂厅便看见你,天长日久你便是都监府,都监府也是你。”仰面看去古因仄,心中盼着古因仄把他裹在怀里,那怕温存一刻也好,俯下身来说句撩人心窝的话也罢。

古因仄却不做声把眼望去红墙碧瓦拉穆寺,破败寺院内供奉着拉穆仓巴护法神,一老僧侣守着寺院,时常有人来祭拜,祈雨禳灾,求子求财,乞望五谷丰年。

初枔往古因仄身上靠一靠,小鬼儿心头撞鹿般垂耷着头脑,喃喃道:“你看我不入眼?”

古因仄道:“入眼。”

初枔道:“咋不正眼看我?”

古因仄收住目光瞥了初枔一眼,寒风里野草似的那般荒凉,却要倚傍壮树避风寒而壮树不在意野草,亦或嫌弃野草,只在嫌弃的那一刻觉着野草是可怜的要人怜悯的,怜悯在初枔抬眼的那一刻暗淡了。古因盈又放眼看去拉穆寺不愿再看初枔一眼。

初枔小心地去捉古因仄手,全没席间嘴尖的模样,每每有挑逗之意,教人觉着举止轻薄,低声说道:“你还是嫌我丑。”

古因仄口是心非道:“不丑。”

初枔道:“丑妻、近田、破袄寻常人家三件宝,不是么?”

风汉穿着破袄走来,口里念念有词,两个退在一旁,古因仄看去风汉身影倒羡煞起风汉来,无忧无虑似神仙。

冬其望往草市买了十斤肉、两瓶酒、几斤果子来到红岭湾村寻下枪棒教师梁椝。红岭湾村名实不符,村里既无山岭又无河湾却是山里少见的一马平川,五六百户人家靠种田养活自身也供着屯兵营十之七八粮米,梁姓是村中大姓。冬其望说了来意。梁教师五十开外,因患眼病已几年不教人枪棒武艺。冬其望再三央浼,又磕了四个响头。梁教师见冬其望一片志诚,又见得案台上酒肉果子和一锭大银就动了心。自此,冬其望每日里跟梁师父打熬气力,习学刀枪棍棒,武艺日渐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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