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10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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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老城县事高友闻眼看守城无望又恐番兵打城后屠城,便差朱县丞引吏员冬其升人等往番营议降。那日城门开时,高知县独自一个登上城南谯楼,面门朝京,周身浇了桐油,望那柴堆里自焚身亡。攻城先锋纳古古斯千户长引本部兵马穿城而过,屯驻东城门外。副将兀颜和达入主县衙为县尹,治理老城,原先县衙官吏愿留的留不愿留的自贬为白身。至此,老城仿佛酣睡一梦,醒来万物众生依然如故,只是城头上换了番人太阳狼牙旗。

冬落红闻知,掩面而泣道:“恩公,壮哉!”

连日来天空阴沉沉的,黄昏时分飞飞扬扬舞起雪来,四下里斑驳驳,一周昏茫茫。

这日黄昏探事马急驰来报,番兵除部分军马镇守老城外尽数起程南下。古因仄听报,伏案写了十数张告示,教门前直守土兵王民军几个望村、寨、石郭张贴。

告示写道:

五日后众人禁足闭户,不许点灯照明,不许打火造饭,不许高声喧哗,不许登高眺望,众皆令行禁止,违者诛,不恕!

又一日,伏路哨探禀报,大军已过姒庄。无多日,流星探事马、伏路暗探再报,番兵番马只在眼前。顿时间屯兵营笼罩在生死存亡阴云之,朝不闻鸡犬之声,夜不见人畜踪迹,各家各户藏住刀枪即刻望风而动。

龚三横、古因仄并数百生兵埋伏在原先谯楼处,宁神静气,死死盯着眼下官道等着那一刻动魄惊魂。卫勍引数千土兵、剩员、随属山下藏着,专听山上号令,随时上阵杀敌。

这日午牌时分,就见官道上齐臻臻番邦军马,呼剌剌销金旌帜;队队骁勇军将,排排食人魔王;画戟长戈刺长空,强弓劲弩射天狼;辘辘辎车接踵前行,铮铮铁蹄望天咆哮;卷起尘土遮天敝日,惊得老鸦杀翎折翅。好一支如狼似虎的征战大军,仿佛天兵神将。

龚三横几个看着浩荡荡大军,肉跳心惊。

日落衔山时分,喧嚣一时的官道忽地静了下来,偶尔树鸦掠过,箭也似的望尘飞去。古因仄泄一口气,瘫在地上一时昏厥过去。龚三横教初翀又三土兵将古因仄背去上古峪。

古因盈、初枔、娘亲、四嫂见了死尸也的古因仄睁着怪眼,吃惊道:“还活么?”

初翀道:“几天不敢眨眼,死不了!”

龚三横不敢托大,教山下卫勍引众归去,兀的带引三五百生兵寒风里守在山上。

古因仄睡了一日,起来抓两个饼在手,一头吃一头踏着碎琼乱玉逆风望马厩走去,来到太平桥头正撞着初俭。初俭头戴毗卢帽,身着往还衣,手持八肘长九环竹禅杖要去石郭捉鬼。

兵败北梁关之后屯兵营时常闹鬼,多者是妇人身上依附了丈夫或儿郞的鬼魂,妇人胡乱言语挶着门框道是有公差捉他,声似粗蠢汉子,教人毛骨悚然。初俭用公鸡血驱鬼,路口、码头、门前、桥上、屋院洒了公鸡血,狗就舔公鸡血,猫也舔公鸡血,狗和猫舔净了房前屋后公鸡血,就又有户家闹鬼了,招魂声、哀嚎声和鬼的凄厉声叫一片。初俭不得不又去捉鬼,捉一个鬼一贯铜钱,也有把两贯铜钱的。捉鬼时初俭关闭门户就一口公鸡血喷在着了鬼的人身上,那人不动了,过一刻就好了。有的鬼狡黠须念动咒语用桃树枝满屋里打,那鬼无处藏匿由烟囱向外逃遁,烟囱上罩了天罡网鬼便钻入网内,用红线扎紧就捉住了鬼。偶尔鬼的力气大一人捉不住就唤拉穆寺老僧人一齐来捉,背去深山贴了符咒安在石窟里,襄土埋了。但不埋恶鬼,止防恶鬼破土再生,就拾柴烧成灰和屎尿沤肥种地,土地十分肥沃。也有厉鬼不肯离身,初俭用粪汤灌人,吐出污秽来就痊了。

古因仄、初俭来到都监府前,先去看墙上榜文。榜文写的是:

闲话三教九流。三教指儒教、佛教、道教,九流指先秦至汉初的九大学说流派,儒家者流、阴阳家者流、道家者流、法家者流、农家者流、名家者流、墨家者流、纵横家者流、杂家者流。

儒教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之学说,又称孔教、圣教,汉灵帝将儒教定为国教,五经为国家法典。佛教东汉时由印度传入中原,佛是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人,佛为自然,自然为佛,人在佛中,自然成佛,信徒依照释迦牟尼所悟修行方法,找寻生命和探索宇宙真谛,超越生死和苦,了断尘缘。道教是古代神仙思想、道家学说、鬼神祭祀以及占卜、谶纬、符箓、禁咒等诸般文化产物,推崇无为而治、随缘而动,以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与道合一为最终目的。

九流分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上九流俗语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阁老、六流宰相、七流进士、八流举人、九流解元;中九流俗语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影、五流弹唱、六流卜卦算命、七流僧、八流道、九流棋琴;下九流俗语一高台、二吹打、三马戏、四推车、五池子、六搓背、七修补、八配种、九娼妓。

两个看罢榜文脚前腿后入得都监府厅内,初俭睁着左眼闭了右眼又睁了右眼闭了左眼盯住公案上椅子,浑浊的阴阳眼里透着寒光来,道:“你老五搬不动铁山都监交椅。”

古因仄道:“由他撴在案上,作呕的又不是我一个。”

卫勍、向泰平两个争吵着入得厅来。原来向泰平听了冬其望言语,一口咬定卫勍盗走了他叱拨马。卫勍怒道:“你这闲汉分明要陷我颈上人头,谝了这等谎张三来,公堂上由你胡说。兵灾已去,你等也该离了屯兵营各自去处,莫要爷动刀轰你们走,脸上无趣!”

冬落红跟着金美妤进来,见得向泰平一脸愠色瞪着卫勍,晓得其中缘故必定因叱拨马,踅在一壁厢不做声。金美妤早听说向泰平失了两匹叱拨马,肚里忿恨屯兵营盗贼猖獗,更恨人心险恶,上前与向泰平道:“望后山找了么?”

向泰平道:“正说着要去嘞。”

初俭道:“最好不去,不是说你们不识途,往后山的路径从都监府左一带拐过虎首石墙,一径往北深山里便是,只不过此去路径多杂,左右弯弯环环,上下盘盘桓桓,路上坑坑凹凹,没死人的要紧事务雪天不进山,不小心跌入悬崖尸骨不见,熟药局有个卫姓医士就是不心跌死在后山途中的。况兼又不争这一时,倘若有人将马藏在后山替向爷喂着不也好么?只要他盗马不是杀马吃肉这马以定得活。听老儿一言,待雪霁天晴再说。”

向泰平道:“便爬也爬一趟去着!”看看厅内几个许是有要紧事务,觉着再说就无趣了,便出了府堂望马厩寻下冬其望,相浼冬其望傍他走后山。

冬其望不加犹豫道:“明日起身!”向泰平俯身用袖口揩冬其望靴上尘土。冬其望靴上只是几根草屑。

金美妤心向逃兵荒人众,毕竟都是落难人,蹙着眉头道:“你们不知,这向员外惹不得,不是说他祸害人,却是他爷向昌茂、他女子向阳花是害人的主,老城人没一个不悚祖孙两个,宁可夜黑撞着阎王,不教白天遇着向昌茂、向阳花,这个也冬县尉晓得。”

冬落红看去金美妤,那姣美的面颊是逃兵荒人众中最美的一个,途中一直看在眼里,宿夜时又故意挨得近,金美妤林下去急时也要瞄一眼,只是苦于人众眼多口杂不曾得手,偶尔挑逗一两句言语金美妤忿着却也不是真怒,勾得这县尉耿耿于怀,只在心头缠绕挥之不去。冬落红撇开金美妤眼光,与卫勍道:“也是。”本想多说两句,只是厅堂之上不好过于暧昧金美妤,就住了嘴。

金美妤对古因仄道:“我不是来说向泰平的,只是撞着了看不入眼说三言两语。熟药局原先二十余医人,后随我又去了七八个,三十余医人要问诊五万余军民,不分日夜也赶忙不及,时日一长,自己先累死。又缺药,挖药人因大雪歇了不敢进山,许多病人久治不愈,其因一头庸医,一头无药医治。大医本草金怕挨人骂不敢坐堂问诊,只得往马厩去处,有病问病,无病与人闲话马瘦毛长。都监府须尽快寻个应对之策,以缓目下尴尬。”

古因仄道:“府库贮得许多生药先搬来救急,日后通市再填补了。这件事金太医问雨荍,他自是晓得。医人荒少却也无奈,便选拣小儿学医也赶忙不及。”

说犹未了,龚三横、梁尚才两个前后进来府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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