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32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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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因盈傍着冬其望一头走一面道:“夜前你和古因仄在爷窑口里争执甚么了?”

冬其望道:“争执甚么?先说了来后山如何安置,之后向泰平说了叱拨马,古因仄说等祭山之后再说,这时辰你几个就来了。”

古因盈道:“你说甚么了?”

冬其望道:“没敢多说,只是坐着吃茶,一面听他说。”

古因盈道:“他刚入主都监府根底浅,你这厮要帮他一帮,撞着山高水低时也要忍他一忍,休冲撞了他羞他脸面。”

冬其望停住脚高声道:“我端的没说甚么!”

古因盈见冬其望满脸愠色,肚里不喜道:“你吵嚷嚷甚么?今晚石偻子窑口请你吃酒,就象初枔说的,石偻子挑女婿只问吃几碗饭,别的不问。”前面只顾走着。

冬其望道:“午饭我就饿着。”

冬其望看去古因盈,古因盈就象山巅离群麋鹿一时翻岭一时越涧,停在虹升起的地方。他在山下张望着,象马厩死人的那晚暗暗地张望着,小娘子别是一番风情,一番山里女娃的风情,不娇柔也无造作,那一刻就想着欲娶这小娘子为妻,只是一个逃兵荒的衣食堪忧居无定所,不敢跂望,却是后来这小娘子常来马厩兜闲,兜得言语声低,兜得面颊绯红,也兜得暗定终身。

冬其望闷头走着,一面思量着将来,返还老城还安居屯兵营?恐古因盈不肯往老城,虽然那里繁华却也遥远,荒山沟里苟活一世么?

是晚,石偻子铺下酒菜,宴请老炉候、梁尚才、向泰平、雨荍、初枔、金美妤、铁铖婆娘、隔壁婆娘、冬其望并三汉子、押解的土兵,分桌坐定,把偏窄的窑口挤得满满当当。酒无好酒,菜也三五大盆,倒是一柳匾饼堆得山一般高。

雨荍头也不抬,一面吃一头道:“冬其望你日后要定居那里?”

冬其望道:“老城物阜人稠,商贾咸集,过活远比这里方便。”

雨荍道:“古因盈要不去呢?”

古因盈道:“因甚不去?”

雨荍瞪古因盈一眼,喝道:“你住嘴!”

冬其望笑道:“去或不去都有他道理,只不过见在还不是议论在那里定居的时候,况且还要问冬县尉,不全由小人作主。”

梁尚才停住饮酒,道:“有道理。”就望瓮里舀一碗酒对冬其望道:“小儿兀自吃三碗酒,老舅依允你一件事,比如做媒之类的。”

冬其望起身离座,来到梁尚才身旁自舀自饮,吃了三碗道:“小儿都记在肚里,老舅不许退悔。”

梁尚才道:“老舅不说一言九鼎,也是一字一个坑,一句一筐金。”

老炉候道:“他敢退悔,肚皮上就插了纸捻子点天灯。”

石偻子咧嘴笑了,教众人吃酒。

这晚最喜的就是石偻子,睁开浊眼与古因仄道:“今宵爷是满眼欢喜,女婿有礼有节,儿媳妇象模象样,年前节后两件事一齐理会了最好不过。”

古因仄道:“冬衙内这人不会长久,只是他目下见闲,空寂无寥赖,又或情怀初开才绻恋古因盈的,日后返城必定忘在爪洼国。又说初枔,不见他还好见了全没精神,心里老觉着是别人妻子不是我婆娘,儿子的婆娘不该这般模样,不说倾城之貌,身上须有丁香花的味儿,他身上没有。”

石偻子道:“丁香花抵饭吃么?”望瓦钵里洗了脸,就洗脸的汤又泡了脚便上炕睡了,不一时酣声如雷。

彩壳虫不闻酣声,爬上石偻子耳根又爬上鼻梁,屙了一坨屎,爬上花白头做个窝也睡了。

雨荍归来下处,与金美妤道:“今宵酒宴虽无海鲜山珍却也吃得尽兴,咋不见师父欢喜呢?”

金美妤道:“那一日等你喜形不于色,厌恶藏在心里,你便长成了。”

雨荍利落道:“从明日始,孩儿喜形不于色,厌恶藏在心里。”

金美妤噗地失口而笑,越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漾在清泠泠的月夜里,和着清扬的楚钟漾在沟壑,漾在林梢,久久不散。

金美妤笑道:“好孩儿,人之城府深阻,爱憎不见容色,须日久沉积。正所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这年纪,正是天性使然,不必着意装假教人生受。”

铁铖好婆娘烧来滚汤,唤金美妤四个洗漱,一面上炕铺排被褥一面笑道:“却才邻居刘大娘说,晚上有个小娘子寻来这里,没见着人,踅一时,许是天冷又黑便走了。”

金美妤道:“问诊的?”

那婆娘道:“三道沟姜家小娘子姜英子。”

雨荍道:“怕是来要羊的?”

金美妤道:“胡说甚!”

雨荍见师父沉着脸,不敢出声,洗漱罢炕头睡了。

那婆娘见雨荍这般百伶百俐的人也怕师父,肚里发笑,收拾完木盆去了。

转眼之间又去了三五日,龚三横押着五十车粮米、三车熟药、一百腔羊来到后山,众人拥到路口接住,早有好事者点起爆竹,必必剥剥地响。

梁尚才接住车家,点了数目,唤来古因盈、初枔和土兵说了价钱,当场市卖粮米和羊,便牵了一腔羊去了王家酒馆。

古因仄把龚三横叫到僻静处,先说的是向泰平那汉,已依允了他,物归旧主,只是喂马的老儿索要五两银子,还不曾依他,冷着老儿三两天再说。又说了冬其望,返回山前就引壮汉来铁冶坊,只是要按先前定例,每砌造一眼窑口贴补二十两银子。

龚三横道:“几个钱,依他。”

古因仄道:“被铁雨荍讹去近万两,道是熟药局要买生药、教授童蒙学医。”引着龚三横望东山走去。

龚三横不在乎银子多少,问道:“几时点火?”

古因仄道:“已点了十七八座地炉,余者等冬其望引人来再点。”

两个一头说一头走到东山脚下。

龚三横仰面望去阿也一声,惊得呆了,仰面看时,幞头就掉下来。龚三横寻常不戴幞头,许是天寒赶路就戴了顶青布幞头,遮尘挡雪。龚三横俯身拾起幞头拿在手里,低头看去石壁上姓名,一个个土兵又一个个将校浮在他眼前,浮现在演武场上,浮现在刀枪丛中,腹愤轧轧,杀声阵阵。

两个来到石偻子面前,也不做声,跟着石偻子目光向峭壁看去,老少石匠正一锤锤打山凿石,丁当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看一时,来到冶坊,十七八座地炉升腾着白烟,团团飘散去。

老炉候道:“老子愁的是生铁买去那里,愁得睡不安稳。”

龚三横道:“愁你老子蛋蛋,你只顾冶铁别的不问!”

他两个早是熟透的人,说话不顾声高言低,谁也不恼谁。古因仄却不敢,在老炉候面前只是晚辈模样,言语里尽是小心敬重。敬人之,人敬之,古因仄也因此受老炉候喜欢。

老炉候道:“此前冶多少车家载走多少,没一斤贮在库里。今番倒好,这好生铁不见买家,不光老子愁,匠工也愁。”

龚三横道:“愁个老寡妇来为你烧汤煮饭焐焐被卧,比甚都好!”

老炉候笑了,那豁牙口里透出热气来,飘散在冷风里。

当晚,龚三横刚饮一碗酒,雨荍、古因盈、初枔三个牵一腔羊来到石偻子窑口,叫古因仄去三道沟。石偻子连忙拦隔道:“已是申猴亥猪年间的事了。”

雨荍道:“就一腔羊,不值几钱。”

龚三横把古因盈叫到僻静处,道:“盯紧冬其望那厮,他引汉子来后山你大功一件,我赏你一腔羊。”

古因盈道:“为这三腔羊,我豁出人命去。”

龚三横道:“谁说三腔羊了?”

古因盈道:“五腔也罢。”

龚三横道:“只要冬其望引来汉子,就依你三腔羊。”

古因盈道:“谁问你要十腔了?八腔足矣。”

古因仄经不住雨荍、初枔两个撺掇,牵了羊往三道沟去处。走前石偻子分付,这是一户忠厚志诚好人家,有事先依允了,回来再说。

几个一路打问找着姜家窑口。

姜家婆子已是五十有几的人了,神色有些木讷,听了古因仄说道,接过羊一壁厢拴牢,望左窑口唤来儿子一家五个。

几个入了窑口都拘紧,相望一眼,也无言语,低头饮茶。雨荍呷口茶,看一回古因仄和那姜家汉子,又觑一眼古因盈和姜家小娘子姜英子,象是嫡兄妹,肚里窃笑却不敢说破。

姜家汉子道:“山前要来人么?”

古因仄道:“少则千人,多则两千余人。”看去汉子也是身躯鼎鼎一个壮健男子,只是年纪长他几岁、约莫二十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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