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31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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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美妤几个净面洗手,又泡脚。

铁铖婆娘把眼细看雨荍,欢喜道:“你是铁山都监家的娃,住在都监府?”

雨荍张大眼望那婆娘嗯一声。

那婆娘又道:“你皮细肉嫩又长得十分颜色,不似农家娃却吃得农家娃的苦。见在后山人都讲动了,说你貌若仙子,有病没病的都往药铺望你,还有一干后生,方才便五六个小哥找来这里,被奴家一条棍棒打了回去。”

雨荍听了,心里欢喜口里却道:“打人做甚?”

金美妤木盆里脚搓着脚却也一双大脚,头也不抬道:“大嫂把小哥都唤来,三个小娘子一人两个!”

那婆娘呵呵笑着伺候几个洗了脚。

金美妤又道:“你三个记住,大嫂几时往山前你们也象大嫂伺候你们一般伺候大嫂,早端洗面汤,晚捧洗脚水,腾出暖炕兀自个住在灶堂口,你们不要亏待他。”

三个一齐道:“晓得了。”

那婆娘笑道:“你几个日后认得大嫂就好。”也是山里人诚实,道的一句诚实话,果真教这三个伺候他只怕这婆娘不敢受用。婆娘把古因盈看一时道:“晓得么,三道沟有你爷救命的恩人?”

古因盈道:“听爷说过,却不知备细。”

那婆娘道:“你爷咋驼的?”

铁铖婆娘后山土生土长的,他晓得石偻子还是小石匠的时候终年在山沟里踅来转去看山寻找铁石。有年冬天大雪,小石匠看山到晚也不见回来,三道沟百十户人家出了窑口踏雪去找,被姜家大嫂撞见,小石匠跌折了腰昏死在山坡上。姜家大嫂背回窑口唤来医士疗伤,救了小石匠一命。小石匠伤愈留下后患腰不能挺起,久而久之成了驼子。小石匠不再深山里看山,去沟里溪里涧里拣石头,日夜雕凿宫苑、庙堂、走兽、山水,乐在其中。

铁铖婆娘对几个说了石偻子诨号来历,几个一时感叹石偻子命大不死,一时又感念姜家大嫂救命恩情。

雨荍扭过头与古因盈道:“你们兄妹既然来后山了,应牵腔羊去姜家。”

那婆娘笑道:“古家兄妹和姜家兄妹长得象,说话走路都象。”

古因盈不信,洗了脚坐上炕道:“这般凑巧?”

雨荍向来性情爽直,说话快言快语,就道:“都一个爷养的,你说凑巧不凑巧?”

古因盈那里肯信,怒道:“打嘴!”

雨荍沉着脸道:“大嫂,是个也不是?”

那婆娘笑而不语,端了木脚盆出去泼水。

初枔道:“问石偻子去?”

三个说去便走,骨碌碌爬将来穿了鞋袜,出了卧房来到石偻子窑口。

石偻子、古因仄、向泰平、冬其望并三汉子坐地吃茶,说着话,古因盈就挨着石偻子道:“我爷,做甚要雪天看山?”

石偻子笑道:“铁石山脉裸在雪地里泛红,走势一目了然。咋了,不做牢子要去看山么?”

雨荍把古因盈拽去一壁,靠着石偻子,道:“古老爹,今日问诊时数内一个女娃生得貌样和古因盈十分象,起先孩儿以为是古因盈,正要骂他死人不看天人多凑甚热闹时,定睛细看却不认得,打问得知是三道沟姜家窑口的。古老爹认得姜家人么?”

古因仄听了又想起地炉旁那汉子来,自言道:“稀罕。”

石偻子道:“稀罕甚?鸦下个鸡蛋,牛生个猪崽,鬼祭活人,蝇子娶了蚊子妻,那里稀罕?”起身踅三二步,一踅踅出窑口望间壁闲话去了。

几个乐了。笑一会,雨荍道:“却才铁铖大嫂笑而不语,见在石偻子老爹拂袖而去,是此这件事已十分明了,石偻子与姜家大嫂有勾连又且恩怨不浅。三道沟又不远,明日我几个买腔羊牵了去,看他姜家人咋说。

古因盈又早肚里晓得八九分,必定是爷做了龌龊,却为石偻子门面还是怒了,道:“四道沟五道沟六道沟七道沟都有小儿和你铁雨荍长得象,十分象,直是一个爷生的,你咋不买腔羊牵了去?”

初枔露出碎牙笑道:“头道沟、二道沟、三道沟就无?”

雨荍瞪一眼初枔,道:“你这娃儿无趣。”

古因仄教几个早回下处歇息,明早都去东山祭山,说着便送出窑口。

冬其望也唤了向泰平并三汉子随后出来。古因仄叫住古因盈等那一簇人走远了低声道:“这厮心机深,你斗他不过。”

古因盈晓得古因仄在说冬其望,却不知因何说起则个,许是却才他们言语不合,亦或争执不过冬其望恼怒了,便道:“我和他斗甚么?”

古因仄见古因盈裹紧衣袄,有些冷,便将古因盈拽回窑口来,道:“见今他是落难时,等久后发迹了,你却不在他眼里。”

古因盈去地炉上烤着火,跺着脚道:“先不说一个逃兵荒的那一日发迹又如何发迹,却说我斗他不过,还有你呢。你是都监府一府之主,他再了得的本事还逃脱了你手爪?真是如此,我无话好说。”

古因仄道:“他久居屯兵营还则罢了。”

古因盈搓着手道:“铁实敦还将远在六百里之外的姒庄一家五都杀了,他只是一个探事马都头,你却是军马都总管!古因仄,你敢阻止我我也阻止你和初枔。”

古因仄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也。”

古因盈道:“我告诉初枔去。”转过身出了窑口,匆匆向前赶去。

不知古因盈告诉初枔也不,却知三个回到下处被金美妤一番呵斥,都十五六的小娘子也不矜持,黑天黑地的说走便去,路上撞着鬼怪死了还罢,撞着浮浪泼皮被祸害了呢?还是一心想着要人来祸害!

三个那一个也不敢出声,脱了衣裳钻入被卧里蒙头睡去。

绝早,老炉候就“众军将天界长生,万古不朽”的石刻下铺排了羊头、点心、果子之类的祭物。古因仄点了香烛,烧了冥纸钱,浇过祭酒,伏地四拜。身后有人聚拢来且愈聚愈众,不多时灰压压跪一片,渐渐地哭声四起,凄惶惶,悲忿忿。

古因仄抬头仰望石像长叹:“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叹罢,起身向众人道:“铁山都监并众军将义勇忠烈,捐躯疆场,军之魂国之殇也,一魂一殇皆昭彰后人不忘国耻,励精图治,收拾旧山河,从头越!伏望英灵迢迢同山河共存,熠熠与日月同辉。”

不等古因仄话音落地,众人早哭声一片。

石偻子涕泪俱下,伤心欲绝,哭道:“屯兵营那家那户有我石偻子窑口死的人多呀,四个正是撑门立户的青壮汉子,婆娘死了丈夫,小儿死了爷,老的死了少的,可怜阿!大郞古因日、二郞古因月、三郞古因辰、四郞古因列安歇罢,等一天大爷觅你们去,在天国我们还是父子,骨肉深情的父子呀。”

僧人作法诵经,众人四处烧化冥纸钱。顿时间空旷山坳里佛音萦绕,云烟升腾,一片杳杳冥冥又昏昏默默。

时近晌午,众人渐渐散去。

梁尚才相傍向泰平,两个说起闲话,说的是:

色本是脸色,察颜而观色,是说脸色变化;又青黄赤白黑五色儿,世上因这五色而五彩缤纷;女子抹上色而美艳,所以妖娆的女子又称美色。

色与酒、财、气往往勾连在一起,于是有了酒色财气之说。有一则典故是说苏学士到大相国寺探望佛印和尚,不巧的是佛印和尚不在寺内,苏学士边饮茶边等待,却见白壁上有诗云: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谁能跳出圈外头,不活百岁寿也长。苏学士旋即在诗右侧题上《和佛印禅师》诗:饮酒不醉是英豪,恋色不迷最为高;不义之财不可取,有气不生气自消。翌日,宋神宗引王安石人等到寺游览,见着佛印与学士题诗,饶有风趣,教王安石附言。王安石挥笔题《亦和佛印禅师》诗: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民不奋发,无气国无生机。神宗龙颜大悦,乘兴也和诗一首:酒助礼乐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财足粮丰家国盛,气凝太极定阴阳。

而今大相国寺尚在,可惜的是诗迹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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