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27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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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寡妇把古因仄看在眼里,道:“听闻山前的人投石举荐你入主都监府,先不问一府之主是官还吏,只问咋不教后山的人也去投石?是说后山的人不是人,还是说后山再投石举荐一个总管,从此山前山后分河东河西而治,相望却不相勾连?”

老炉候骂道:“这轻骨头就你话多,不去支领你死鬼抚恤金却要在这兜骚!晚上铺排十数席酒菜,老子要管待他们几个,算还酒钱时,多把几钱与你。”

王寡妇道:“二百文。”

老炉候道:“晓得了!”拽了古因仄走了。走不多远,又道:“这寡妇眼里烧着一团火,再跟他啰嗦就要拽你上炕!”

一干闲人墙根下说着闲话,说的是四道沟卫家妯娌两寡妇争风吃醋一死一伤这件事。

老炉候上前骂道:“几时捉刀挺枪去阵前打仗,打死最好,省得勾魂引鬼又死又伤!”

数内有妇人问道:“停尸十日苦主咋不肯下葬嘞?”

老炉候喝道:“等你一齐下葬嘞!都贱婢养的,骨头轻!”一头走一头骂,见一个骂一户,骂了寡妇骂闲汉,骂过老的骂小的,把走过的各家各户骂了遍。

古因仄劝说几回,老炉候那里肯听,只顾左张右望,张着那个骂那个,行人听得老炉候骂声多是远远避了。

古因仄看去家家户户门前晒着腌肉,有猴子肉、羚牛肉、狼肉、熊肉、麂肉,也有狗肉、猪肉、羊肉、鸟肉,备着冬节年节享食。

三个爬上一个山头,西北处有座山神庙,一株合抱不交构树,树根裸着到庙门。古因仄小心推开门鸦雀扑翅飞去,就见五彩泥塑斑驳、蜘蛛结网、蛇占鼠窝,许久无人来拜。

老炉侯道:“屯兵营还屯兵么?”

古因仄道:“老爹说呢?”

老炉候道:“军饷支出不是小数。”

古因仄道:“府库有眼窑口,铁山都监藏下不少财帛。”

老炉候道:“小儿,那是转私生铁的钱最好不动,要紧时刻要救万众军民性命。”

老炉候的话证实了古因仄猜测,那眼窑口果真藏着金银,这金银梁尚才咋不知道老炉候却晓得,梁尚才装聋作哑?

古因仄道:“屯兵营欲养兵须仰仗老爹父子二人,一个望老城问寻生铁买卖的道路,一个赶忙打火冶铁。”

老炉候道:“有铁铖他们消息么?”

古因仄道:“等铁冶坊打火之后小子出营去寻他们,边打问生铁买卖,边看清头势,适时掘开营门与外互市。”

古因仄看了片时便关了门,与老炉侯说着话下了山头,来到沟梢尽头,一块危危巨石如老僧打坐,有头有鼻子有眼,还有手足。

穿过垭口转出七道沟来到八道沟,楝树下两妇人争执,一声高过一声,围观的人那个也不理会只在一旁把眼观望。古因仄、向泰平要上前阻止被老炉候拖住,道:“等着贱婢养的打。”果然一泼婆娘擒棒打去把那妇人头脑打出血来。那妇人见了血,撺起身将擒棒泼婆娘扑倒在地左右大耳刮子搧在脸上。两个扭打一处,扯了头饰撕了短袄剥了长裙,寒冬里都赤裸着身仍在骂,一个一天骑一沟的汉子,一个一天骑一沟的牲畜。

老炉候上前指着一周遭看闲的人骂道:“都穷鬼投世,吃上顿没下顿的歪货,只晓得炕头龌龊不晓得炕下做事,那一世也不会发家富贵!”一干人不敢还嘴,纷纷避去。老炉候教地上两妇人各自裹了衣裳,喝道:“祖宗亲戚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指着古因仄又道:“山前来的新都监,甚事对他说!”

两妇人争着要古因仄讲理,古因仄听了好一会也听不清两妇人说的甚么。

老炉候喝道:“都滚回各自炕头,敢再闹事老子把你们捉去九道沟做一年苦役,说话不算是你们养的!”两妇人忿忿走了。

走过几户窑口,有十数老儿墙根处闲话,说的是小说话题:

古之小说称之为银字儿,唱时用银字笙或银字觱篥来伴奏而得名。《醉翁谈录》云:小说者虽是末学,非庸常浅识之流,有博览该通之理;收拾寻常有百万套,谈话头动辄数千回;重门不掩底相思,闺合难藏底密根;辫草木山川之物类,分军州县镇之程途;讲历代年载废兴,记岁月英雄文武;有灵怪、烟粉、传奇、公案,兼朴刀、杆棒、妖术、神仙;自然使席上风生,不枉教坐间星拱;讲论不滞搭、不絮烦,敷演处有规模、有收拾;冷淡处提掇得有家数,热闹处敷演越长久。可谓曰得词、念得诗、说得话、使得砌,高士赞扬,人才嗟讶,小说者高雅士人也。

小说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外物》: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至宋代有文言小说和白话小说之分。文言小说起源先秦街谈巷语,是小知小道的纪录;而白话小说起源于唐宋时期说话人的话本,故事多是来自民间爱恨情仇。不管文言小说还白话小说历经魏晋南北朝及隋唐八百年的发展,其故事发生情节、人物形态言语、自然和社会背景描写日臻完善,异彩纷呈,受人喜爱。

古因仄听了讶异,后山僻静之地还有人大学问,不敢多言,跟着老炉侯走了。

老炉侯不是恫吓两妇人,九道沟深处端的住着牢城营,凡犯法不砍头的罪犯都在这里开凿铁石充苦役,年限不等,一年的数年的也有苦到死的,无暖衣无饱饭不治伤不治病,死了教亲属扛走,没亲属的或不来扛的冶铁时就地炉里烧化了。这一带只此一处州府牢城营,不说声名狼藉泽布诸国,也是四下里骇人听闻,没一个不畏惧的。

古因仄道:“他两妇人因甚争执,半天没听清?”

老炉候道:“不要脸的货,为争汉子吱唔没脸开口。”

走过石桥,盘坡来到半山一窑口、老炉候同宗兄弟家里。老儿全没老炉候精神飞扬,六十之上年纪须发皆白,眼屎窝在眼角,鼻涕挂在嘴上,穿一件直缝皂布袄,趿拖着破鞋,见了来人一巴掌抹了抹脸,抹了一手眼屎鼻涕鞋底上擦了擦又两手搓了搓,唤来老婆打火煮饭。

古因仄瞄了一眼炕头奶娃的小婆娘,老儿就搬来一瓮酒,教古因仄与老炉候、向泰平上炕坐了。不一时老婆端来三盆菜,三个正要动箸吃时娃一泡屎屙在炕头。小婆娘笑着收拾干净,夹着娃去了灶房。

饭后古因仄把一锭银与小婆娘,逗娃乐了一回,和向泰平跟着老炉候走出一地鸡粪满屋屎尿味的黑乎乎窑口,转出八道沟。

古因仄教老炉候望四道沟理会两寡妇一死一伤的事,早些下葬是安,与向泰平返回老炉侯窑口。

老炉侯门前依旧人头攒动,等着领取抚恤金。

冬其望引三汉子踅来古因仄面前,道:“这里居民多者盼着早日来人,点火冶铁。”

一壁厢看闲的老儿道:“最盼的是寡妇,象你这小哥老少寡妇都稀得,不须三天便害你下不了炕,有一口气活着算你小子身子骨打熬得结实。”

三汉子听了却是欢喜,相互递看一眼不做声只在那里笑。

冬其望毕竟是个雏儿,听了老儿说道脸上挂不住,踅转一旁望去蜿蜒无尽的山沟,那里飞动着云,牧童吹管横笛归来,渔翁放歌泊港,还有老炉候骂声不绝于耳,那是长者的骂声,不容你辨驳,山前山后那里不苦,山前农闲练兵那一日不散了骨头,山后点火之后终年不灭,却说你不苦钱,那个雌儿把你抱?苦归苦一月四五两月钱和都头月钱一般多少,有了银子你就不觉着苦了。

天色向晚,老炉候三两银子了却四道沟两寡妇一死一伤的事件。归来在王家酒馆铺排十桌酒宴,宴会古因仄一干人并石偻子。

说是宴会不过是山里鸡兔、溪里鱼虾,酒是店里自酿的黍米酒,唤做边塞风月,一个听着荒凉的酒名。老炉候沉着脸把几个看一遍对石偻子道:“你石偻子窑口那一代庙里烧了头香,今世要发迹?”

石偻子道:“全仰仗你老爹维持,小儿狗腿才蹦上锅台。”

老炉候看古因仄不是百伶百俐的人,甚至还有些呆儿,但这小儿天冷路远来后山不象贪顽子弟又且眼神坚毅,肚里有谋略,一府之主就该这等模样,不象龚三横那般凶神恶煞,也不似梁尚才身躯肥胖一肚子龌龊,就满心欢喜端起酒来要众人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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