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13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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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落红把金美妤看一时,原本无甚要紧事务便告辞返回马厩,路过都监府却见龚三横立在门首象尊门神似的,也不打话,一径去了。

龚三横见这县尉如此轻视他,不明业火又起,叫来梁尚才,道:“断了逃兵荒米粮,饿死不问!”

梁尚才不知就里,道:“一万几千人闹将起来不是耍处!忍过今冬,明年开春却说又如何?”

龚三横怒道:“开春之后还赖着不走呢?”

梁尚才道:“人又不是我梁尚才勾来的,却是你几个主见。”

龚三横怒道:“睡不醒的死样子,只晓得爬六寡妇炕头,早晚爬出祸害来教人打断腿!”

梁尚才脸色不悦,道:“龚三横,我鳏夫他寡妇,犹是干柴着火不碍别人,咋教人打断腿嘞?却说我又不是强人妻女,只是他宽衣我解带,你情我愿欢乐一刻,何妨?”

龚三横怒道:“伤风败俗!”转过熊首石墙望牢房唤来七八个牢子,都挎着刀拿了索子奔来马厩,高声道:“但见贼眉鼠眼的,半夜三更不睡的,走路东张西望的,说淫词唱淫曲的,男女相傍的,撒屎撒尿不避人的都一索捆了下在牢里!”

众人见了,不知龚三横那来这般邪火,不敢上前说话,纷纷退避躲在远处张望。

龚三横不容逃兵荒的安居马厩,最犯难的却是古因仄。初枔道:“龚三横因甚不喜逃兵荒的,不是担心他们坐吃山空,屯兵营囤粮够他们吃几年,只是担心数内那壮浪汉搅动寡妇不安,不如教那干壮浪汉往后山铁冶坊冶铁,彼处战死若干汉子正少人,不也好么?逃兵荒的一旦融入屯兵营便以此为家,想着长居乐业,龌龊必然少了。是此,冬落红无言,龚三横无语,那壮浪汉也欢喜。”

古因仄道:“过一日,我走趟后山,和老炉候商量看如何措置。”

初俭道:“老炉候肯睬你?当务之急不是走后山,却是众人投石举荐都监府一府之主。”

古因仄望着杯里茶叶,五七片浮在上面,虫咬了的不齐臻,吹了吹那茶叶便在杯里翻滚,滚着滚着就有的沉入杯底,有的又浮上来,沉沉浮浮似风云会际,又象人世间命运驳杂。

初俭来到石郭龚三横屋里,油灯昏暗分不清炕头灶台,四面灰土看不见石壁木梁,全无合家烟火只是一个孤苦。龚三横吃下半碗黍米粥,道:“屋里没茶没汤,休怪。”

初俭就炕边上坐了,道:“屯兵营多少小娘子待在闺中,没一个入你眼的?又有正青春的小寡妇不去勾一个来屋里烧炕?你这统领,领兵打仗的本事了得,全无居家过活的能耐。你看梁尚才,死了婆娘之后那一夜少女人,不是张花魁便是张婆娘,新近又觑得六寡妇亲切,不信你去看时,正在草市六寡妇布店里吃酒取乐着。”

龚三横边收拾碗箸边道:“梁尚才女人缘好。”

初俭道:“龚统领在意也不,屯兵营有三个长得十分标致、韵度似仙子下尘埃的寡妇?头一个唤做秋韵的小寡妇,是老儿的同宗亲戚,二十出头。又一个后山王家酒馆的王寡妇,死鬼王坦仓的婆娘,不过三十。第三个便是六寡妇,二十七八年纪,可惜的是好肉生了大头蛆被梁尚才祸害了。龚统领若有心,老汉撮合你和秋韵好事,如何?”

龚三横嘿嘿笑道:“我一个瓮中无余粮,兜里无余钱,炕头无余被的主不苦了人家?”

初俭道:“你这话老儿就当你肯了,这件事包在老儿身上。”

龚三横道:“先生不全是来说媒的?”

初俭道:“近日老儿闲转听众人议论都监府,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此前龚统领有言‘谁人保屯兵营不亡谁入主都监府’,众人不听则个,权且当小儿戏言。如今古因仄入是入不得,出也出不得,入出两难。却又不知那里空穴来风,道是投石举荐一府之主。古因仄那里有人认他,众人眼里只是龚三横、梁尚才、卫勍、铁实敦几个本事了得的军汉。这般也好,教众人投石举荐一府之主,由他是谁名也正言也顺,众人诚悦心服。”

龚三横见说,坐在昏暗油灯里怔住了,这主意妙也,象个带刺的宝裹你怀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不把你刺死也刺你半死,不接你失信于人如何屯兵营立足,脑后就一股冷风穿过,说道:“好主意。”

初俭不等龚三横多说,起身相辞,出了卧屋门,回头道:“过一日老儿引秋韵与你相看一眼,你收拾收拾利落教人喜你。”

龚三横怔在杌子上,不动身。

初俭来到马厩,把投石举荐都监府一府之主和选拣壮汉望后山冶铁的事务与冬落红说了一遍。冬落红道:“都监府须告诉民众不许举荐泼皮闲汉、犯罪在案、目不识丁的人,止防有人要看都监府笑耻投石举荐无德无能的人,又且准不准马厩的人投石?”

初俭道:“龚三横人等不会阻挡马厩人众投石,别的不说,就说掩埋营门这一节,马厩的人功不可没。”

冬落红道:“教汉子望后山冶铁是个好主意,听说那里月钱又高,比军中都头一般多少,好要人羡煞,只是十分苦。”

初俭道:“没听说过有苦死人的。”

初俭离了马厩又去了梁尚才屋里,归来往生堂已夜深,把前后暗忖一遍,又与初枔说了,方才安心睡将去。

冬落红送走初俭,唤来冬其望并几个体己,道:“投不投石不打甚么要紧,后山必定要去,去之前先着人看一番,回来后再商量。”

次日,一应公吏、将校、主管都到厅,古因仄点过名册开口道:“熟药局墙上白灰字写着‘有钱救得死鬼活,无钱那顾活人死’,言不过上下两句,却打得都监府左右脸生疼,龚统领叫人拭去,本草金大医阻拦不肯。我又说金美妤太医,金太医道谁写的谁拭,金太医这主意好。甚么叫‘有钱救得死鬼活,无钱那顾活人死’?是说有钱的人患病问名医撮好药,无钱的人甚至不问医不撮药,只在炕头等死;又说医人收钱,病人把几个铜钱与医人,医人便细心问诊,那不把钱的,医人只草草了事,写一幅名贵药方,撮不撮药由你;三说如今都监府无主,无人问熟药局,亦无人问生死。如之奈何,请众人主张。”

府厅内一干人见古因仄说道,不知所措,只是望去公案上那椅子。梁尚才道:“夜前阴阳人忽然造访陋宅,道是万众军民欲投石举荐一府之主。这是一件前无古人的事业,众人不妨议一议其中利益。”教门首当直土兵王民军、宋万贯唤来冬落红、金美妤、初俭三个。

龚三横自那日问诊之后不再一心要轰逃兵荒的离去,只是记在肚里等待时机,当下见了冬落红虽是不快却也不多言语。冬落红道:“还有一件,土掩屯兵营之后,马厩一干壮浪汉只知朝来耍铜钱夜来耍婆娘,无所事事,容易生非,不如教这干壮浪汉往山后冶铁,也是人尽其用又止是非,自食其力不须都监府再救济。”

梁尚才道:“如今商贸不通,冶得许多生铁要卖那里去?只是空耗府库钱财,等一时头势安稳再说。”

冬落红道:“生铁乃国家重器,贮藏多少也不妨,早晚会市卖了去。”

梁尚才道:“这件事谁敢主张,你冬县尉?”

众人见说,望去龚三横、古因仄。初俭道:“先投石举荐一府之主,之后的事务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先由都监府选拣数个本事了得、识字断文、又无犯罪前例的人,譬如龚三横、梁尚才、卫勍、铁实敦、冬落红、金美妤、古因仄人等,站立检视台上,众人看那个入眼便投他一石子,得石子数多者入都监府权为一府之主,这样最公允,官民无闲话好说。”

一干将校见说,又早议论纷纷,盘古开天劈地以来,未见;史无前例的事业,作弄不好教人笑耻;谁人的主张?

初俭道:“若无异议,老汉先写了备细,再请教你几个商量,之后告示大众军民。”

龚三横哼一声出了厅堂,望马厩牵一匹青骢马纵马驰骋在教演场上,不问沟壑那知高低,只是胸腔忿怒纵马驰骋。

龚三横忿怒,初俭就兴高采烈,拽着冬落红来到往生堂,看一刻老僧念经文就到客堂分宾主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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