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第五十五章 隐者之言（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他继续说：“干这种运尸体的人，平时一般老百姓是不怎么敢去靠近他们的。因为老辈儿人都说，这些人都是阎王选来的，是接过法的，他们每运送一具尸体，最后都要去阎王那儿交差。这种风俗，的确一直延续着，人们也见怪不怪了。但是，直到近些年来，运尸这种职业已经开始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甚至可以说是有违良心道德。”
大伙没有说话，都安静听着。我也好奇，他为什么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大概从民国时期开始，可能是处于旧社会时期，那时到处都显得民不聊生，我们这个地方其实也一样。因为种种原因，很多人都死在外地，打仗的死在荒郊野外，出船从商的，也死在了江河险途等等，那时候靠运送死人尸体，做这种职业的人可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所以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也想着改做这一行，而这帮人就是后来的假运尸人，因为表面上他们跟正规的运尸人一样，其实根本就是滥竽充数。
运尸并非那么简单，首先，他们并不懂得让尸体站起来行走的方法，这也是他们最最为棘手的。因为设想，如果你所运的尸体不是让尸体自己走回来的，而是抬回来的，那么老百姓就不会相信你有这方面的法术及本事，因此也就不会出钱请你。也正是由于这样，他们后来想到了一个方法。”
左轮问了一声：“什么方法？”
对方继续说：“他们想到自己扮成尸体，自己走路，只要将自己的面孔用衣物遮挡好便可！或者是，他们会背着尸体行走。因为一般老百姓都对这种职业比较敬畏，或是怕沾染死人晦气，都离得远远地。这样一来，这些假运尸的人的数量在越来越大，以至于真的运尸人，也被他们渐渐所排挤。”
我听着不由一惊，心说真的有背尸一说？
他接着说：“后来，到解放初期，或许是社会动乱渐渐少了，死人的事也慢慢变得不多见了。这些假运尸人见没了营生，最后他们居然又想出了一些丧心病狂的主意。具体来说，他们是借着这种职业的神秘性，干脆干起了贩运烟土枪支的勾当。”
听他这么说，我的确想起来了。解放初期，湘西这块地方虽说也有过不少次剿匪，这大土匪虽说基本上被镇压，难免还会有个别顽劣的藏在深山老洞里。所以，那些烟土跟枪支，基本上都是往那些恶霸土匪手上去的。
我继续听他说。
“具体来说，他们会将烟土或枪支藏在尸体体内，要么直接把尸体肢解下来，只留下死者的部分肢体，比如说头颅。有必要时，他们还会把肢解的尸体再缝合起来，因为他们的主行还是运尸，所以尸体运回来后，还是要完整地交付给托给他们的雇主。”
我想了想，这时问了一句：“问题是，当他们将死者尸体交给雇主时，那方的人难道看不出尸体被人做过手脚吗？”
“是的！这就对缝尸以及防腐技术要求很高，如果对方的确看出端倪，他们则会从职业神秘性的角度去解释，说是来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必须给死者做了什么法事之类的，关键是动了刀子。这样，很容易骗过去。”
我一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田文又当年就是这伙假运尸人中的一个？”
他这时点了点头。“对！这就是我之所以要提起往年运尸一事的原因。解放之后没多久，田文又一行人便是从外地运尸而来的。”
惊讶之余，我又不经疑惑：“可……那又能怎样呢？这顶多只能说他们比较缺德而已。要知道，在那种动乱的年代，为了生存，有几个人没做过一两件缺德的事呢？”
他却缓缓摇了摇头说：“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田文又除了是运尸人以外，还有一个身份。”
“还有一个身份？嘶……什么身份？”
他抿了抿嘴，说：“他是龚双白的干爹！”
“干爹！这算什么身份？”
他继续解释：“龚双白，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吧？他在当这个村长之前，早些时间就是个盗墓贼，且因此而从商。他在上面还有师父，这个师父其实就是他的干爹田文又。我们这里没有拜师一说，要想认一个人做师父，那就得拜他为干爹。
田文又当初运尸到了我们这里，我估计就是打听到我们这个地方，有着很多古人的墓葬，所以就打起了手中的算盘。这些年，他让龚双白盗了不少墓，名义上他不再干运尸那行了，而是改做起了生意，实际上做生意的确是真，但卖的却都是那坟里挖出来的东西。他每月隔三差五的往城里跑，其实就是在找买家。他们其实就是一个挖掘及贩卖古物的运营团伙，而他也就是这其中的头儿，或者说是老板。”
我听得都惊呆了，感觉这回真长了见识。
现在才想起来，之前龚双白在村部请我们吃饭时，让人盛菜用的那些没见过的器皿，隐隐地我觉得那些就是古人所用过的容器，可能也都是从墓里弄出来的，因为我当时就觉得那几样东西挺别致。
想着，也许龚双白是觉得那几样不太起眼，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所以干脆就用来做盛菜的盘子或碗了。我记得一则新闻曾报道过，说是一个农民将从土里挖出来的容器当夜壶用了半辈子，最后专家发现，那竟然是一件非常罕见且珍贵的文物。
石磨子继续说着：“龚双白认田文做干爹后，通过贩卖那些出土古物，手里有了些钱。起初，他的确为村里出钱做了一些事，但其实他这也是想着捧好村里人，获取信任，好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为他后面的行动填铺道路。村里人哪里知道，他所投用的这些钱，其实就是从他们自己的祖坟里挖出来的。”
我听着诧异，这时又问：“你指的他这后面的行动，又是什么呢？”
“是这样的，田文又最终将他的目光瞄在了先祖戴卡的墓葬，因为他知道，当年戴卡将军是随着他自己的宝藏一起下葬的。这些宝藏，是戴卡将军生前所储备的大量金银财物。也是这么一来，他便让龚双白以村发展产业为名，承包那片土地，实际上就是想着准备动土。当时就遭到了族里人的一致反对，但是龚双白仗着自己的权势，暗地却叫人将族长囚禁后毒打了一顿，还下了恐吓信，最后没辙才同意。
田文又是个心胸比较狭窄的人，同时又极信风水，因为跟下龙头山人曾发生不少矛盾，可能他认为只要动了戴卡的墓，下龙头山人就会有大凶之兆。所以没辙，唯有在望郎坡上扮山鬼这个办法，才会让田文又有所收敛，山鬼一说在本地一直流传着，他这样迷信的人才会对这一点感到害怕。”
左轮这时托了托下巴，又问：“那这山鬼，到底是你扮的，还是芳儿扮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跟芳儿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对方的神情显得有些低沉。许久，他居然这么说了一句：“芳儿，其实是我害死了她！”他说完这句，又对着芳儿的坟墓看了一眼，眼里像是有些闪烁。
“什么意思？”左轮的话里充满了疑惑。
“不为什么，就像吴大爷想着为芳儿替罪一样，芳儿的死，也完全是为了顶替我杀人的罪行。”
我又是一阵儿惊讶！“这……你是说，芳儿并没有杀人？”
他微微点了点头。“是的！之前，所有在望郎坡出现过山鬼时，的确都是芳儿在扮。但是，人并不是她杀的，真正动手的，是我。所以，芳儿并没有理由去死的。”
听他说到这儿，我心里的怒火立马就莫名地燃起来了，一旁的吴大爷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我先是足足愣了好长一会儿，随即就想冲过去揍他一顿，那两只拳头早已被我紧紧地拽紧了。
我这时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说，你小子是真不是东西，那芳儿岂不是白死了！……你算是说对了，她就是你害死的！”
旁边的左轮看我架势有些不对，倒是立马用手按了按我，我平息片刻，这才意识到差点失控了。然而，对方依然是那副表情，我的话似乎也正击中了他。
左轮接着问：“那你现在该说说，芳儿和你之间的关系了吧？”
他也平静了片刻，继续说：“芳儿的本名叫龙采芳，是我的堂妹。”
“嘶……你的堂妹？这么说，你也是下龙头山的人？”
他继续点了点头。“没错！我是下龙头山的人。”
我这时疑惑道：“不是说，当年下龙头山人都死了。哦对，除了当时不在场的芳儿以外，怎么……你？”
左轮一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又说：“不对！郎夜，当时相关救援队在挖掘事故现场时，有两个人没找到。现在看来，一个就是芳儿，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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