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四十七章 一封信1(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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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尊敬的弗里德里希·冯·希尔曼爵士

感谢您长久以来对我的关心。我已故的父亲如果知道您对我的关怀与照顾也一定会欣慰的。自从战争结束之后我就被转到位于法兰克福的一所传染病医院里。请不要责怪我长期以来未给您回信,因为战争和疾病的原因,我遭受了巨大的折磨。而且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我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现在的我正在忍受躯体上的痛苦,每一个字的书写都是对我意志力的极限考验。尽管如此,出于对您的敬意以及对我自己最后生命的尊重,我还是打算把我经历的事情和您详细复述一遍,尽力还原事情的真相。我相信您会以最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我所说的内容,而非像常人那样把这当成疯人的呓语一笑而过。

我被派往西线战场已经是1917年末了。潮湿阴冷的环境和逼仄幽暗的堑壕简直是绝配,腐烂的尸体、被污染的水源、拥挤肮脏的居住环境、漫山遍野的老鼠跳蚤,这是绝佳的细菌培养皿。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个微小的伤口都有可能引发坏疽,而治疗的方法基本只有一个——截肢。如果你在堑壕中不慎将头露了出去那么只需五六秒的时间,一颗来自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子弹就能要了你的命。即使没有敌人对你发起进攻,仅是这糟糕的堑壕环境就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你的健康,瓦解你的心智。尤其是一场秋雨过后,整个阵地都变得泥泞不堪,我们每迈出一步都要用腿和淤泥进行艰苦缠斗。而我们却要在这种情况下维修设备、巩固阵地、重整堑壕,为下一次战斗做足准备。在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后,每个人都精疲力尽,睡眠成为了让我们解脱的唯一良药。尽管我们居住的环境远谈不上舒适,但这些都不抵工作带来的疲惫感。然而身处战场,哪怕是一个安稳的睡眠也是奢侈的。我不记得我有多少次被夜晚的枪炮声惊醒,有时是敌军的夜袭,但更多时候是不知来自何处的骚乱。在这种氛围中每个人的神经都保持高度的紧张。很多士兵都患上了神经衰弱,开始失眠、抑郁、焦躁甚至出现幻觉。他们在敌人发起进攻之前先被自己打败了。至于我,抱歉,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1918年初,我患上了堑壕足,这让我的行动更加不便。到了二月份我又得了感冒。确切地说不止是我,我周围的很多战友都得了感冒。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保持着神经的紧绷,长期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人体的抵抗力自然会下降。患上各种疾病也属正常。对于我们来说,药品和其他军需严重不足才是最严糟糕的情况。预防感染的药物极度紧缺,只有重伤员和高级军官才配用上。我听说有些连队的士兵甚至连过冬的衣被都没有。永远不要怀疑,在战争年代里,敌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在物资短缺和疾病肆虐的不利条件下,敌人对我们发动了进攻。1918年3月,英军步兵第64师、81师和85师在大量火炮和空军的配合下向法国东北部发起了一次突袭。当时我所在的阵地遭受了来自敌军的炮火打击。我们躲在堑壕深处的地堡里,任由顶部的灰尘因剧烈的振动而掉落在我们的脸上、身上,没有人在意它们。几小时之后炮声渐渐稀疏,在长官的命令下,我们冒着被子弹射中抑或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风险爬出安全的地堡,用机枪和步枪阻击冲锋的英军。我身边不时有战友中弹倒地,不再动弹,尽管他们在不久之前还和我躲在一起,还和我一起聊着关于战争和战后的话题。但现在,仅仅是几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与我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我无暇顾及他们冰冷的的遗体。战场没有留给我多愁善感的时间,在这种只能用残酷形容的场合里,我机械般地重复着躲避、装弹、瞄准、射击、再躲避的动作。麻木逐渐取代了紧张、畏惧、愤怒等一切情感,此刻我好像就是为了这场战争而生的,我的结果似乎注定就是被这些钢铁碾碎的血肉,与那些倒下的战友一样前往另一个世界。这个时候,“明天见”这句最常见的问候,居然成为了一种奢望。就这样经过了三天短暂而激烈的战斗,英军未能突破我们正面的防御,暂时撤退了。但所有人都明白,敌人绝对不会这样轻易放弃,他们在谋划着一场更大规模、更加血腥的战役。不过具体怎么应对他们,怎么布置防御就不是我们这些在一线流血的士兵该操心的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每个停战时间重拾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开始在军中流传开来。有的人说英法军队马上要展开一次史无前例的总攻;有的人说帝国海军的潜艇在大西洋遭受重创;甚至还有人说帝国高层已经准备向英法投降。尽管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传言,它们的出现只可能是敌人的间谍和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帝国军人的恶意散布。但不能否认的是,在战场本就不利的情况下,这些谣言的确给我们的士气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尽管各级军官已经出面严厉禁止这些谣言的传播,甚至不惜枪毙了一名声称帝国将要战败的士兵。可消极的情绪一旦扩散就绝不是简简单单能被扭转的。说句心里话,当时的我对这种悲观的态度不以为然。不过,请您不要误会,我并非相信皇帝陛下的英明。毕竟,如果陛下真的圣明,战局就不会沦落至此,帝国甚至根本不需要打这一仗。我保持谨慎乐观的理由完全来自自己的理性和我能收集到的有限的信息。虽然从表面的情况来看,帝国经过了45个月的苦战,精疲力竭,战场上我军也的确处于被动,但我认为战况还远没到不可为的地步。在去年,俄国由于国内的动荡已经退出了战争。帝国已经完全消除了东线的威胁,现在我们只要集中兵力在西线对抗英法即可。美国虽然对帝国宣战,但毕竟远隔重洋,直接派大量军队参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况且,美国一直想远离硝烟,坐收战争红利,因此他们的支持将更多停留在金钱和武器的支援上。所以,只要帝国能撑住一到两年,英法也将被拖垮,如果我们再能打一场大规模歼灭战那就再好不过了,届时他们将不得不与帝国展开和谈。我们就有机会获得一个不算糟糕的和平协定。这就是我们现在还在坚守阵地的目的和意义。也正因如此,我打心底里蔑视那些畏敌怯战的士兵,他们不仅缺乏军人的基本素养也没有足够的战略眼光。尽管条件异常艰苦,我们仍然需要继续坚持下去。既然战争已经摧残了我们的精神和肉体,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从它那里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作为报偿呢?

时间来到五月份,我所在的团接到上级指示,向比利时方向开拔,进驻古城康布雷附近的齐格菲阵地。毫无疑问,一场重要的战役将在康布雷附近打响,尽管1917年这里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战了。对于这个地方我最早是从历史书上了解到的。1508年教皇尤里乌斯二世发起了旨在遏制威尼斯在意大利影响力的同盟,当时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西班牙国王费迪南德一世以及苏格兰王国、英格兰王国、米兰公国、佛罗伦萨共和国都参加了这次同盟。唯一让我不解的是,教宗为什么把缔结同盟的地点选在康布雷这么个不起眼的偏远小镇。也许他们来到这里除了缔结同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有人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什么,抑或是他们想到这里隐藏些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康布雷同盟之后没多久欧洲大陆天花的发病率开始下降。在英国流行了近三十年的汗热病也出现了短暂的衰退。至今也没人知道这些疾病突然出现和好转的原因是什么。

带着对康布雷的好奇与疑惑,我跟随大部队向北行军。按照上级指示,我们团负责齐格菲阵地右翼的一小部分。防区是一块狭小的扇形区域,包括一个村庄和一个小型永固堡垒。到达目的地后,团长要求我们依托永备要塞开挖野战工事,以加强防御纵深。于是各连在连长的指挥下开始挖掘作业。一条深深的堑壕出现在大地上。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意识到,我的噩梦乃至整支军队的噩梦也由此开始了。5月31日晚九点左右,我和几个战友按计划继续向北挖掘着堑壕。没过多久,一声惨叫从附近传来,我和周围几名战友立刻围了上去,发现一处堑壕挖掘的区域突然坍塌,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大洞。一名作业的士兵掉了下去。我们用手电筒往里面照,发现洞很深,大概有八九米。而那名士兵好像摔伤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我和身边的一名战友打算去搬梯子、拿绳子,把他救上来。可我们刚离开没几步,身后的大洞里就传来了一身沉闷的低吼,说不清它来自什么生物,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我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心里涌上了明显的不安与恐惧,是那种在战场上我都不曾拥有过的。我的身体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当然这绝不是由于气温低而造成的。就在我为这低吼声震慑到分神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看不清轮廓的影子从洞内的黑暗中冒了出来,若不是借助手电光,很难将它和洞内的幽暗的环境区别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家伙迅速展开行动,不到一秒,我敢说,绝对用不了一秒,就把那名摔伤的士兵拖走了。他刚开始还在呼喊尖叫着,但两三秒之后洞内就恢复了安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们拿手电筒往洞内更深的地方照过去,只有黑暗迎接那一丝微弱的光亮,似乎随时准备把这道光吞噬。大洞里面看不到任何人工的痕迹。

无论如何一名士兵失踪了,而且是以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失踪的,我们必须立刻上报,并请求关于下面行动的指示。二十多分钟以后,一名战友带着中尉来到了洞口附近,在这期间,我出于恐惧的心理不敢靠洞口太近。只能站在人群的最远处,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洞的位置,好像它下一秒就会涌现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中尉并没有马上部署下面的行动,而是对我们大发雷霆。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小规模地层塌陷,之前挖战壕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一些松软的土质会在挖掘过程中塌陷,形成一个小型洞穴。但我敢说,这次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且不说那令人胆寒的黑影,就是这么大的地下空间就绝不会是土质松软自然塌陷的结果,我们很可能挖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但是这些话在中尉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我严重怀疑他以为我们出于某种私人恩怨杀害了战友,再编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谎话。最后他命令我们下去救人,可目睹了刚才那恐怖一幕的士兵,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人服从他的命令。最后现场的气氛愈发激烈,本就含有怒气的中尉甚至拔出了手枪,可仍然没有人按他说的做。我们的态度也异常坚决。也许是他不想激化矛盾酿成兵变,在这样僵持了一阵之后,他收回了手枪。给我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用木板将这个洞口封住,今晚暂停这个方向的挖掘作业,留下一名士兵看守这里。我会向团里汇报这件事。”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里,但我们都看得出他仍然不相信我们的话,只是出于当前的形势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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