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岐山下
第八章 回乡（旧版）

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长话。老舍先生在他的小说《骆驼祥子》中这样写到。

那一年林县令十八，林夫人十五。林县令好学，在村里的私塾里读书识字。听先生讲《论语》《大学》《诗经》，遇到有不懂的词句就捧着书去找先生，先生也会有不懂的地方，他就去城里找一些德高望重，知识渊博的学者。林县令长得俊美，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双目炯炯有神，高鼻梁，衣冠洁净整齐，风度翩翩。林县令待人处事有礼有矩，尊老尊师尊长。八月，他参加秋闱落榜。他好学，可是落榜也免不了，在那个时候考试合格未必就会被朝廷录用。他有些失落，一个人走在河边吟诵：“天生我材必有用，天生我材必有用？天生我材必有用啊！考场上的失意也不能耽误我欣赏这大好河山啊。”

经过前面数月雨水的累积，河里的水已经涨了一层，河流两旁，有匍匐在地上开着小白花，花里结着短小金色花蕊的荆棘丛。有表皮深绿光滑的树，粗壮的枝干笔直朝上，细小的枝干在密叶的堆砌下弯着腰，树叶与水相接，树枝树叶就跟着水走，又被树干拉回来，真是调皮的孩子。

河边摆放着几块大石头，表面光滑平整，这是当地人用来捣衣的地方。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姑娘，她脱去了鞋子，把衣裙挽起，用自己的脚拍打着水面。她笑着，欢快地笑着。看到水中受惊吓窜出来的小鱼，她就弯腰用手去抓，快抓到了，双手一合，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在了水里。她头上没有戴什么饰品，只是把自己的头发简单地绑了起来。她没有涂胭脂水粉，只是一张干净的脸。她没有锦衣华服，只是朴素着装。但在林县令眼中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美丽。若只和一人度过余生，那就是她了。

“我叫林云山，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站在岸边，朝她说话。

“我叫高青蕾，你要下来和我一起抓鱼吗？”

“好，你等我，我就来。”林县令蹲下脱去鞋袜，就往河里走。

林县令和林夫人就这样相遇了，那天，两岸青山，云随风走，河里两个人弯着腰在摸鱼。

“这，这，快看这又一条鱼！”

“我看见了，看见了！嘘，我们慢慢地，悄悄地。”

两个人慢慢靠近这机灵的小家伙，越来越近。

“哎呦喂，撞到头咯！”

“哎呀，也撞到我了！”

他很喜欢她，喜欢这个可爱的女人。她喜欢他，觉得这个陪她一起抓鱼的男人很有趣。他们成亲了，婚礼是在云山的家乡岐山县办的。云山一家杀牛宰羊款待全村老少，全村老少也带上贺礼送来祝福。贺礼也不是什么名贵物件，有的是一大筐鸡蛋，有的是把自己家里的牛羊牵来，有的是家里女人缝制的被褥。白天的时候，每来一家客人，云山的父亲就放一挂鞭炮，然后迎着客人到大厅。白天鞭炮响个不停，晚上就是放烟花，那是客人从镇子里带回来的。他们是在冬天成亲的，伴着烟花，伴着烈酒，伴着牛羊肉，冬天的寒气在南岐山下的人们看来也不过如此。完成婚礼，云山就带着青蕾去往京城定居，这是青蕾父亲的要求。云山也慢慢地进入官场，官职也在青蕾父亲的帮助下上升。

起初，青蕾的父亲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丞相之女嫁给一个平常百姓，他的面子往哪儿搁。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无奈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妻子也是在生下女儿后撒手人寰，他也没有再婚配。他坐在大厅中，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簪。那是他在新婚当晚送给妻子的礼物，他一直留着。他看着玉簪深思直至凌晨鸡鸣，

“也罢，也罢，随他们去吧，你也会同意吧。”

第二天，他叫来云山青蕾。

“云山，你带青蕾回到你的家乡去举办婚礼吧。该有的礼数也一定要有，完婚后就带她回京城吧，你的父母也可以一起接到京城中来。”

“我不喜欢京城的天，变得太快了。我想带青蕾回我的家乡定居。”

“这里的天确实是善变凌厉，我只是放心不下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啊。等我离开这人世的时候就带我和青蕾的娘亲去你的家乡吧。我答应过青蕾的娘亲老了以后陪她在乡下生活。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大丈夫立于世，总要去干一番利民的事业。我话已至此，你自己怎么决定？”

“听岳丈的安排。”云山向青蕾父亲行礼回答。

十年后，青云的官职已经和他的岳丈一般了，他二十八岁那年。第二年，青蕾的父亲上奏辞官。官场也越来越难了，像云山这样的耿直人在官场更是艰难。官官相护者，通敌卖国者，欺压百姓者比比皆是。恐怕是要变天了。又过了五年，青蕾的父亲去世。云山向朝廷辞去官职，带着青蕾的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回到家乡举行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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