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旧梦
第十五章 宣判（旧版）

洋子搬回公司宿舍这件事，第二天就被朱山获知了。

洋子在工作中心不在焉，屡屡犯错。几次被同事指出来，她只得连连道歉。朱山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对她更加关照和体贴，这冲淡了洋子心中许多的忐忑和失落。

朱山开始下班后，约洋子一起吃晚饭。以洋子的工作状态切入，关心询问洋子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

洋子对朱山完全信赖，渐渐将自己的一些苦恼和痛苦对着朱山倾诉。

朱山静静地听，眼镜后面的目光沉着冷静。洋子觉得，自己像是对着树洞倾诉，既安全又放松。

洋子说：“我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早晚会有梦醒时刻，现在就来了。”

朱山说：“不一定呢，人生是需要做梦的。”

洋子似乎重新抓住了希望的稻草，她激动地抓着朱山的手问：“真的吗？你是说，这会变成现实？”

朱山露出温暖的笑，安抚着洋子说：“是的，梦想是美好的。就是看你，这么辛苦，值得吗？”

洋子连忙点头，肯定：“值得，只要能让梦想实现，多辛苦都值得。”

朱山将一杯暖茶推到洋子眼前，叹气说：“傻姑娘啊，其实，你本身就像梦一样美好。”

洋子的心情似乎被朱山救赎了，一改开始的垂头丧气，情绪低落。而且，她甚至心中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遇见舒磊这样的爱情，还能遇见朱山这样像大哥一样的上司。

她迅速调整自己，很快投入工作，跟朱山配合默契，似乎忘记了心中的隐忧和忐忑。

可是，这种自我陶醉和催眠并未持续很久。一天午后，是周末，洋子接到了舒磊母亲的约见邀请。

她心中知道，宣判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她在宿舍里挑选着衣服，一套接一套地试穿，一套一套地否定。

最后，她闭上眼睛细细想了一下，这个周末，她本来要穿什么衣服出去呢。

接着，她从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里面挑选了一套普通的休闲装。

她将衣服穿好，简单画了个淡妆，觉得心中终于稳定踏实了。看看时间，也该赴约了，就果断出门。

她心想，该做的她都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她只能接受了。

洋子穿上她本该有的不卑不亢和骄傲，压抑着心中的忐忑，去赴一场对她进行宣判的约会。

舒磊母亲将见面地点约在那个公园里的露天咖啡馆。这时节，刚有些秋凉。正午时在这里坐坐，是一种刚刚好的温度。

只从这个地点的选择来看，可见其厉害。

今天，舒磊母亲看上去亲切温和。不像第一次在古宅见面，那时她身上透着一种抗拒和凌厉。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鄙视。

今天，她平易近人，但是打扮高雅，依然有一种气场。她客气地引洋子落座，问询着帮她点餐。这让内心里有些紧绷的洋子，慢慢放松下来了。

舒磊母亲问：“今天不用加班吗？我特意挑了中午这个时间，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是一种礼貌和客气。洋子心想，这是疏远和距离的信号吗？

她也赶紧礼貌地回答：“没有，没有，我今天正好休息没事，伯母客气了。”

舒磊母亲笑着说：“那就好，一直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本该我们在家里说说话就好的，可你又忙工作，这就偏不凑巧，只得这般了。”

洋子只得顺着说：“是呢，本该也好好陪陪叔叔阿姨的，是我没做好，也实在惭愧的紧呢。”

洋子心想，始终在外围礼貌上转悠，这是设定距离无疑了，她不得不压下心中涌起的失落。

舒磊母亲正了正身子，端起咖啡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也请洋子喝咖啡。

洋子礼貌应对，也端起来喝了一口，等待着舒磊母亲的开口。

终于，她开始了真正的交谈：

“洋子小姐，这些天磊儿一直跟我讲你的好。确实，你帮他英语大幅度提高，而且还给了他我们给不了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安慰……”

洋子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耐不住生气，插话说：“阿姨，这些您不用客气，教舒磊英语是我应做的工作。跟舒磊交往也是正常的男女谈朋友，我们彼此都觉得幸福快乐，不存在谁对谁施恩的。”

舒磊母亲似乎有些尴尬，勉强笑笑说：“你这孩子确实像舒磊说的，挺敏感。阿姨的意思还是要谢谢你的，你对磊儿的帮助，你不认为是帮助，可我们一家确是当成很大意义上的帮助的。所以，无论如何也是要感谢你的。”

说着，她掏出了一串钥匙。

洋子终是压抑不住内心里一直自我欺骗的泪水，这个看起来既有风度又体面的女人，还是凭借着自己的优越感，开始对她进行羞辱了。

舒磊母亲接着说：“我们也没办法，下周一我们就得离开了，不能长居国内。你也知道，我们一家一直想在国外团圆。这几天跟磊儿的相处，他也渐渐放下对我们的敌对和冷漠了，开始松动留在国内的想法。我们认为，他之所以不能彻底决定跟我们出国，主要是因为你。他对你放不下。

所以，我以一个渴望跟儿子团聚的母亲的身份恳求你，接受这套房子。这是磊儿给你的心意，我们已经将房子全款交清了。现在，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了。

感谢你的付出。”

洋子声音颤抖，泡着泪水。她抖着说：“”阿姨，您这样做，不止在侮辱我，您还是在侮辱您的儿子啊。我并非为了房子，为了舒磊的家世才跟他相处的。”

舒磊母亲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磊儿都跟我说了，你不是那种势力的女孩。可怎么办啊？磊儿说，你还有个奶奶，还有亲人。除非你愿意放下国内的一切，陪磊儿一起去国外。我们给你奶奶安排最好的养老院怎么样呢？您看可以吗？”

这些话，舒磊母亲说的越来越冰冷了。

洋子惊呆了，是啊，这就是现实。她知道终究会遭遇现实，可真正的现实的样子她从未去细想，只停留在对爱情的幻想。觉得这是一个美梦，通过努力就可以实现的美梦。

可这个美梦，上面压着很多人的心愿，它根本就像是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一般，让人无法逃脱。

洋子对舒磊母亲说：“我不要房子，房子首付我也没出钱。我正式离开舒磊就是了。”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舒磊母亲连忙拦上来，尴尬地哀求：

“洋子小姐，我知道这样做很糟糕。你是个好女孩，我们也私心太重。可是，你不留下房子，磊儿那边我无法交代，他也不会安心跟我们去美国的。”

洋子恍然。原来，这个现在满脸哀求的女人，看着卑微可怜，一改首次见面的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是为了这般。是让洋子按她的剧本出演，好达成她的目的啊。

洋子挣开她的手，拿起了桌上的钥匙，对她冷冷地说：“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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