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罪
第九章 审问混混，认识龚柒（旧版）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时不时地摸摸自己的衣服兜。那里面放着一张名片，让我很在意的那个侏儒留下来的名片。

“先生，您喝茶吗？”一旁的年轻警察倒是有眼力劲，看我心不在焉的，就给我端过来一壶茶。

我拿出了那张名片，上面写着“鸠鹤”两个字，这大概就是他的名字了。上面还有地址，是始城市北硕街雨巷2号。我把名片递给了年轻警察，让他看看。

年轻警察有些激动地颤抖着，说：“先生，这位可是您的挚友鸠鹤先生啊！”

先生？不是说只有我才享有“先生”的美称吗？

“这位鸠鹤先生来自承城，品德高尚。其实承城之内的人大多都是品行端正的人，只不过这位鸠鹤先生更受人爱戴。就连‘先生’之名都是那里的民众给予他的，承城shi长也这么称呼他。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先生。”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年轻警察，他说得兴高采烈，眼睛里都是星星。看起来他对这个小矮子的崇拜已经远远超过了对袁清明的了，我虽然无奈，却也明白。这个鸠鹤从一个不受人待见的侏儒成为现在人人敬仰的先生，足以说明其能力不凡。不过，他刚刚说得一句话我倒是很在意。他说鸠鹤是袁清明的挚友，但是那日鸠鹤却并没有说明，反而留下了一张名片。

“先生皱着眉头，似乎是想不通某些事情啊！”年轻警察放下了名片，把茶水推到了我的跟前。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都怪前些时日的天灾人祸，让我的头脑都不太清醒了。”

年轻警察挑起了眉毛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有点慌乱，端起茶杯故作镇定。

“龚柒。”

“你在家里排行老七吗？”

他点了点头。

“你，会开车吗？”我突然问。

龚柒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的确是太为难人了，不过我需要这样一个还涉世不深的小年轻人来做一些我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我看着他，在等待答案。

龚柒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你能擅离职守吗？”我凑上前去，悄悄地问。

龚柒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了。

“好吧，你是个合格的好警察。现在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一定要做好。这可是关系到了花逝一案。”我故作深沉地深吸了一口气。

龚柒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想建功立业的心情都不会加以掩饰。他的眼睛里冒着光芒，看上去仿佛有很多力气要喷涌而出。

然而，我要让他失望了。我是要出去办事，但是却与花逝一案无关，此事只关系到我个人。至于忽悠龚柒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找个司机和领路人。

“龚柒，你现在把警服换下来，我们要低调。”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学了三年医的我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口罩的习惯了。第一，现在的世界污染太严重。第二，医院里多得是病毒和各种各样的细菌。要想好好地活着，这口罩可是必不可少的功臣啊！

龚柒看着我把口罩戴的严严实实的，莫名其妙地向着我投出了一道敬佩的目光，然后拉拉了衣服，郑重地往更衣室去了。

这小子，大概是电视看多了，以为我要微服私访或者秘密调查去了吧。我哪有那么多脑筋，只不过是不想被别人知道我去找了鸠鹤，尤其是杨家。虽然他们已经快要洗脱嫌疑了，不过杨望的狼子野心肯定还是有的。

还有那个鸠鹤先生，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这可是我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若是他心思不纯，那么我就不仅仅是身败名裂的问题了，还极有可能会被冤枉成杀害袁清明的凶手。现在只能等待黑心医生的鉴定结果了。

路边的树木高耸入云，把整座城市遮挡得几乎不见太阳。我抬起头看去，从树叶中间洒下来的阳光灿烂明媚，为这个古怪的圆形城市增添了不少活力。两边的树木越来越少了，阳光也变得充裕了起来。唉，是我想太多了，还以为这座城市到处都是黑暗呢。

这突然而来的光明虽然美好，却让我有些不适应。前方的路标上写着“北硕街”，我想雨巷很快就到了吧。鸠鹤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龚柒说他品行优良。我想他说得应该没错，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生活在温暖和光明之中吧。我仰起脸来感受着久违的阳光，心里却忍不住颤抖。林且轩心思不纯，不配享受这些。可为什么已经变成了袁清明，我的心却还是像被火焰炙烤过的小草那般煎熬。我低下了头，用手大力地搓着自己的脸颊，拼命地告诉自己林且轩已经不复存在了。

“先生，北硕街雨巷2号已经到了。”龚柒把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回过头来提醒着我。“鸠鹤先生就在里面。”

我坐在后座一动不动，我还没想好与鸠鹤说什么。

“柒柒，我们回去吧！”我说。

柒柒！龚柒听了这称呼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而且浑身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看来这称呼有些肉麻了。

“先生，您这称呼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我心里的玩意儿顿时爆发了。既然你说不口，我就一直这么喊你。“柒柒，有话可要直说啊！”

“先生，您还是叫我龚柒吧。”他转过身去，低着头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可爱。

算了，不为难他了。

“好吧，龚柒！”

“先生，您为何突然要返回啊？”

我低下了头，思绪又变得烦乱了。我自然也不愿意做这些无用功，可是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可是会要了我的命啊！

“鸠鹤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这话问得可真不好，他既然是我的好友，我岂能不知道他的工作！果然，龚柒又拧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我。

“先生，您这可不像失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呵，呵呵，怎么可能！”我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却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家伙真的是初生的小牛犊吗？

“可是，先生。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不能白来啊！我这什么事都没做成，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龚柒嘟了嘟嘴巴，说。

好小子，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你是觉得我该进去喽？”

龚柒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说：“好吧，来都来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我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气，便向着那扇普通的涂满黑色油漆的木门走了过去。

“对了，先生。鸠鹤先生可是一名优秀的大学教授，是个老师。”龚柒从车窗户伸出他的头，冲着我喊了这么一句。

老师！居然和我爸爸的职业一样。

????我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小院子种着一颗小柳树，看起来也只有十年树龄。其余的地面都铺上了灰色的地砖，鸠鹤正拿着大扫帚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雨巷深处轻尘浊，柳泥浅留三风雨。”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鸠鹤听了，只是轻蔑地摇头笑了笑，就继续扫自己的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开心了，虽然我自创词句不足以流芳百世，可也不至于被人耻笑吧。

“下三流的词句，你的水平比起清明可差得远了。”他淡然一笑，似是随意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像千斤巨石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就是你口中的清明。”我硬着头皮说。

“你这副模样，倒和那些负隅顽抗的负罪者很像啊！”

我听着这话，更是吃惊，甚至是恐惧。负罪者，我是负罪者吗？为什么他要怎么说？

“我，无罪。”

他听了我的话就放下了他的大扫帚，静静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看着身高只有一米三左右的鸠鹤，却忍不住想要跪在他的面前，请求宽恕。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卑躬屈膝。

“我们这个地方名为梦界，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的梦境。”他说。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说：“难不成你与我都是假的？现在不知道到了谁的梦里？”这种事情简直太可笑了，比穿越更让人难以置信。

“在一个罪恶深重的人的梦境之中。”

罪孽深重！他的这话更是让我想不明白了。

“梦界有五座大城，分别为始离罪妄承。你不觉得这城的名字很奇怪吗？还有为什么你会直接来到了始城，而非离城或者其他的城市？”鸠鹤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柳树底下，像是高中的老师看着学生一样。

他的话我没办法回答。我是林且轩，莫名其妙就来到了一个不知名且罪孽深重的梦境之中。现在正待在始城和一个看起来非常聪明的小侏儒讨论我为什么会在始城的事情。我为什么会在始城呢？“始”字就是开头之意，难不成每个来梦界的人都要先来始城？

鸠鹤一言不发，就静静地看着我，看起来是在等我的答案。

“我要从这里开始生活，所以才会来到始城吧。”

鸠鹤摇了摇头说：“你说得不对。只有真正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送进始城，倘若一个人有了悔改之意就会被送去承城。”

“也就是说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了，对吗？”我嘴角轻挑，对这样的言论有些蔑视。

他点了点头，让我的心里很是不爽。

“倘若我真的是罪大恶极的人，我要是不思悔改。是不是永远都得困在始城？”

“并非如此，你只是从这里开始而已。倘若你没办法从始城开始，走遍所有的城，就只能永远地就在梦界中。”鸠鹤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从树叶中间洒下来的阳光，看起来闲适自得。

“你说的话我凭什么相信？”

“你已经信了一半了，不是吗？”他微笑着看着我，像一只藏在深夜里阴暗处的饥饿的狐狸。

“我并不相信我是罪大恶极之人，这一点我是不会承认的。”

鸠鹤站起来，端着茶杯来到了我的身边。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自进门居然一步都没有移动过，是太紧张了吗？我接过茶杯，正要喝一口压压惊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茶。

“你这是什么意思？”

鸠鹤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蹲下。好吧，他这个小个子，我只有蹲下了才方便些。不过，我好像想错了。等我蹲下以后反而比他矮了一截。

“你和这茶杯一样，除了茶杯壁及茶杯底残留着的一点点茶水，几乎都是空白。”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你失忆了！”鸠鹤的这一句话让我忍不住挑了挑眉，说了半天，他是以为袁清明失忆了。此事可是人人皆知，他故作深沉了一番居然做出了这样的答案。

“我失忆之事始城之内人人皆知，你这话说出来却是让人难以信服啊！”

“他们都以为是清明失去了记忆，可是我却明白清明已经不在了。而你这个冒牌货定是上天派来的罪大恶极之人，你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忘记了自己的邪恶之处，所以才不自知。”鸠鹤似乎不满意我的反应，带着怒气激动地说着。

“疯子！”对于我来说，他的话简直就是瞎说。我是谁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做过什么事情，我也心知肚明。

我懒得搭理他，准备离去。

鸠鹤心中已经明白我不会相信他的话，然而他却还是给了我最后一句话：“传说梦界是通往天堂和地狱的共同通道，也是罪恶之人洗脱所有不洁之处的最后的机会。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那些你曾经犯下的大错。”

我已经不愿意听下去了，大步流星地向着龚柒的车走去。然而，鸠鹤最后的那句话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曾经犯下的大错吗？

“先生，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劲。需要去医院吗？”龚柒说。

我双手抓着额头，使劲地揉搓着我的一头短发。

“先生，是不是鸠鹤先生和您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龚柒这么一说，我的心情不自禁地惊了。鸠鹤的话不停地回想在我的耳边，他说我是恶人，可是我怎么会是恶人呢？难不成只是因为林支的死和他死后我暗自窃喜的事情吗？我搞不明白。不过，他说的话有一点还是值得可信的。那就是我的记忆的确零零碎碎的。

“先生，先生……”龚柒又小声地叫了我几声。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先回警察局吧！”

“好吧，先生。”龚柒开车带着我回去了。这一路上我都在想鸠鹤所说的事情，然而，我一件事情我却忘记问他了，那就是袁清明怎么会死。他们毕竟是挚友，鸠鹤又是智者，总会知道一二的。可惜啊，他说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竟然让我失去了理智。

也不知道杨启航怎么样了，不知道那四个小混混是不是会揍他。我又想起了那天他们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看我时那怯懦又充满不解的眼神，他为什么那么看着我？花逝一案牵扯不少，袁清明选择了回避还是被杀，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很快，龚柒就把我带了回来。果然，他刚刚到门口，还没进警察局大院呢，就有一个长的很凶的大哥站在停车位停着了。

“先生，我可是您叫出去的，您可得保护我啊！”

我笑了笑，说：“你小子，求生欲满满的啊！行，你放心。你组长那边我去沟通，你该干啥干啥去。”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看着严肃认真的警察大哥，心里竟然有些发毛。毕竟我还从来面对着警察的面撒过谎呢，但是又感觉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我下了车，示意跟在身后的龚柒赶紧离开，然后独自来到了大个子组长面前。

我鞠了一躬，说：“您好，我是袁清明。事出突然，我的代理助手又有其他事情做。无奈之下才让龚柒帮了我这个忙，你可不要怪他，否则以后我都没办法找警察局里的人帮忙了。”

警察大哥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看起来他对我的做法很不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龚柒作出处分啊！

“先生！”突然背后传来了杨启航的声音，这家伙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我想他应该是问出什么来了。

“先生，正如您所料，他们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杨启航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仇人一般，这把我可吓了一跳。难不成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

“你，是不是问出了什么？”我试探着问。

他听了我的话，握紧了拳头。我竟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小心提防着他。

“先生，他们四个人下半辈子只能在牢里度过了，这是我对他们最大的仁慈。若是您想要放他们出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们。”就像狼一般的杨启航真的太吓人了，看来这四个人暂时我是不能放出来了。只不过，他究竟问出了什么，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了这番模样？

“先生，您该去医院看一看您最疼爱的助手邱栗子了吧！”

他这冷冰冰还带着杀意的话语仿佛将我带到了冰天雪地的北极，仿佛置身于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渊。难不成花逝的死与小栗子有关系？

我没有作声，生怕激怒他。虽然他平时是一个傻傻的大男孩，但是他还是一个心中有爱恨的男人。爱让他选择退让，而恨则能让他摧毁一切，包括我在内。

“不用了，今天时候不早了，妈妈在等我回去吃饭。小栗子在医院挺好的，明天下午再去吧。”

“嗯。”我看到杨启航松了一口气，当时就感觉不好了。

很快，杨启航就把我送回了家。然后他就离开了。

我匆匆忙忙地跑进家门，告诉妈妈无论谁打电话来，都告诉他我已经休息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说完，我就冲出了家。

“龚柒，今天晚上你要加班了。”我放下了手机，看着夜幕渐渐吞没了本来就不多的光明，心事重重。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要浮出水面了。可是，这个结果或许是我接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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