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与君相知
第六十六章:秋水悠悠浸墅扉(旧版)

不知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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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元点了点头,对李商隐笑道:“我这两个女儿,一个风雷秉性,好似打翻了的油辣子,走哪都是辣辣的,一个温柔持重。义山不要见笑才是。”

李商隐见他公事没有多说,倒是拉起家常,张口闭口两个女儿,心中怀疑,却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附和。

卿卿充当妾室,侍立在旁,听这这王茂元的话里话音,和她长女的形态,心中明白了三分,含酸望了杨氏一眼,杨氏微微叹了口气,向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她的猜测。

卿卿心中一阵酸楚,强忍住才没有异样,紧紧攥了攥裙边的腰带。低下头去。

回到房中,李商隐早就见她面有悲色,恨不能早就早早结束应酬,问明缘由,因见她默默的低头收拾行礼,便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卿卿,可是今儿早上吹了风,此时身子不爽吗?”说罢,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未异样。

卿卿勉强赔笑道:“我哪有不爽,只是略微劳累了些。今儿这些礼物,还是早早整理了,送给王氏两位小姐。”

李商隐拉着她的手不放开,柔声道:“管他呢,你若觉得乏,只管歇着,”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行囊:“这些东西,放在那儿明日再说,你若不放心,我即刻便将他们收拾妥当,你只坐在那儿发号施令便是。”

卿卿心中一暖,轻轻推开他的手:“说混话,这些都是我买的,你也不知道哪些是哪些,若让我一一说来,比我自己收拾还麻烦,只是义山去磨墨,写几个帖子倒是真的。”

李商隐闻言,忙去磨墨,拿过签子,道:“不知这两位小姐怎么称呼?”

“大小姐叫王晏卿,二小姐叫……”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杨氏道:“叫王晏媄。”

“王晏媄?”李商隐重复了一句,杨氏早上前来用手比划了“晏”和“媄”二字,李商隐下笔写了下来“天青日晏,安宁媄色,未成想到王大人身为武官,却也有这等心思。怪不得”说着抬起头看着卿卿,笑道:“仰慕畏之才情,将他招为女婿。”

卿卿微微侧头,苦笑道:“是。”

一夜秋风,吹打着小轩窗上的淡灰色的窗纱,窗外的寒蝉断断续续的凄切,又或者是花园里树叶的萧瑟,吵得卿卿一夜在床上辗转,直到响了五鼓,索性起床。撑起窗棂,一阵凉风袭来,还只是一片漆黑,笼着一团薄雾,不见一丝晨光。窗外倒是渐次响起了行人的脚步和车辙声。

卿卿听见李商隐气息正匀,似在酣睡,不忍心就吵醒他,也怕这凉风刮了他,便合上窗户。蹑手蹑脚将昨晚的残烛点上,借着侧光望了他一眼,霎时间想起那年在令狐家邸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悄悄的瞧着熟睡的李商隐,只是那时,她早已打定主意去侍奉安王,看一眼便是少一眼:“如今......如今便不是了吗?”卿卿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那日曲江。

安康公主捏着手中的笔,几次下笔,又几次将写成的书信弃之不用。卿卿默默跪在一旁研磨,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当日在玉阳山,几次拼死想要离开公主府邸,背弃公主的厚爱,到如今,却还是公主给她留了一丝生路。

半晌,听到安康公主沉声道:“婢子,你知罪吗?”

卿卿慌将砚台放下,跪倒俯身:“婢子知罪,但凭公主发落。”说罢抬起头来望着安康,微微一笑:“若不是公主念在往日情分,婢子死也死不在去处。”

安康禁不住浮出一丝冷笑,正眼都不想瞧她一眼,只是看着饱蘸浓墨的笔尖:“你这话倒是说的不假。这是天大的情分,你区区一个玉阳山的女冠,这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卿卿垂下头去,不知如何开口。

“就凭你,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安康哂笑着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身犹如浮萍,命薄若草芥,却错还不自知。”

“虽万死不能报公主之情。”卿卿禁不住哽咽:“婢子不求活,只求能回来。”

“我尚不能自保,死生不知去处”安康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容僵在嘴边:“万物皆有造化。你也还不必死,只是活着,更受这煎熬。”

卿卿想起公主那日欲言又止的情形,方才明白了公主“煎熬”的意思。想必泾源王氏属意李商隐为儿婿之事,安康公主早就心知肚明。聪明如她,也不知如何处置自己这个烫手的饽饽,不如一同扔给泾源王氏。

卿卿心烦意乱,兼之一夜未睡,头晕目涨,便寻去柴房打了一盆热水,回到廊中,见李商隐正披着长衫焦急的等在那里,头发蓬乱却也不及梳理,见她手中捧着铜盆,眉间稍微舒展,急道:“我......”卿卿微微一笑:“我明白。”说着上前,拽着他的衣角,低声在耳边道:“你放心,我此生再不会偷偷走了。哪怕等大人官居宰相,侍公主为夫,你便是将我推搡出去,我也赖着不走,”

李商隐微微一愣,即可窘道:“如今就是王母娘娘将瑶池的仙子下嫁于我,我必然也......”未等他说完,卿卿忙笑打算他:“义山有时间说这些鬼话,也不心疼我一下”说着呶呶手中的铜盆:“我这手都酸了,你还堵着门不让我进去吗?”李商隐忙伸手接铜盆,却被她一笑侧身躲过了。

将至午间,李商隐还未回来。此时卿卿正在床上和杨大娘打着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常。却听门外一个小丫头敲门:“卿卿姑娘在吗?”卿卿微微一愣,忙应声道:“在,妹妹请进。”

小丫头含笑福了一福,算是见礼,给卿卿地上一封书信,道:“今日老爷留着李大人吃饭,还请姑娘自便。这是我们二小姐给李大人的谢书,二小姐还让我跟姑娘说:‘若有什么短缺的都跟我说,不必见外,只当自己家便是了。改日二小姐得闲了,还要来拜访姑娘。’”

卿卿忙伸手接了帖子,笑道:“多谢姑娘,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小丫头摆摆手:“婢子燕草,姑娘不必多礼。”说罢弯了弯身子,便走了。

杨大娘微微笑了一声:“这是即客气了,只是‘姑娘’这个称呼,到让人听了不自在的。”

卿卿掩上门,点头道:“我昨夜思前想后,却也想明白了。姑娘也好,婢子也罢,无论如何,只要留在他身边,也就罢了。”

杨大娘伸手拉住她,柔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处。那二小姐帖子里写了些啥,你何不打开看看?”

卿卿微微一愣,摇头道:“还是交由义山吧。”

杨大娘撒开手,接过帖子,一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火上烤了烤,轻轻挑了上面的蜡印,将书信取了出来。卿卿虽略觉得偷看书信有些不妥,却也禁不住好奇与她一同打开,低头向那信笺看去。

信笺除了墨香,还夹杂着淡淡的甜香,内容无非是感谢礼物云云,奇的是一手字,跟义山的笔迹倒有十分相似之处。

二人合了信笺,杨大娘说道:“这个二小姐倒是个有心之人。”

“王大人一方势力,能看对义山这样的潦倒小宦,小姐还如此用心,义山倒是有福。”卿卿叹了口气:“想必是倾慕已久,对着他传出去的字迹练了许久,方能写成这个样子。用心至此,也不怕她对义山......”

杨大娘见她如是说,便点头叹气道:“你有这份心,也算大人有福。”

卿卿苦笑着摇摇头:“公主说我错在不自知,如今我也懂得了。以我微贱之身,如何能和义山成为结发夫妻,只是让我留在他身边,哪怕当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也算是抬举我了。”

杨大娘感叹着点点头:“未想你对他如此用情至深。只是,情之一字,最是难勉强,恐怕义山也不会娶她。”

卿卿摇了摇下嘴唇,拧眉道:“我两个在长安城中,已无立锥之地,好不容易得到王氏的庇佑,如今只说安身立命罢了,哪还能顾得了许多?容不得他任性妄为。”

夜间,李商隐依旧未归,只是派燕草过来传话,说大人留了晚饭,吃了酒,夜深风凉,恐吹坏了李大人,便留在客房。

一连数日,李商隐白日随王茂元、韩瞻等拜会结交此处的各路人等,夜间陪着闲话吃酒,只是心里始终惦记卿卿,这日趁闲暇时,叫住一个小丫头:“姑娘,还劳烦姑娘给我家里带一封书信,我几日不回,只怕家中的夫人惦记。”

小丫头忙摆手道:“大人过谦,有什么尽管吩咐。”

这几日王氏府上各处都对自己礼尚有加,李商隐的性子本身腼腆,越发不好意思,只能给卿卿带几句话,见王茂元处处提点,也不好提回家的意思。

卿卿自从到了这个府上,不敢随意瞎逛,人生地不熟,王家又遣了三四个仆妇丫鬟服侍,平日里也不需要做什么,便是窝在内室绣花、打络子,除此之外竟是无事可做。

今儿天色不好,外面昏沉沉的,大风吹的窗格劈啪作响,卿卿在灯下做了一上午的绣活,眼睛略微有些酸涩。

推开万字纹窗格,外头凛冽而来的西北风扑面袭来,夹杂着细小的砂砾打在脸上。卿卿忙合上窗扇,泾源地处西北一隅,风沙大,又干旱,饶是王家家大业大,细心整治下的节度使府邸,也只能成活一些耐寒抗造的例如杨、柏、松、金枝槐等树木。

“夫人常年在长安城里,一日看遍好景,想是看不惯这里的景色。”一句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清冽、甘甜却不柔媚。

卿卿吃了一惊,忙回头赔笑:“二姑娘。”弯下腰去福了福。

早有小丫头递上了茶,王氏笑着点头:“姐姐不必多礼。”说着转身坐到客位上去,将主位让给了卿卿。

卿卿也不好托大,毕竟此时是以妾室的身份来到这个府上,自然不好大喇喇的占了主位,只是跟她并排坐到客位上,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几,倒是稍微近了一些,让卿卿略微有些不自在,毕竟二人还未熟悉到这个程度。

不料王氏倒是不在意这些,面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浅浅的梨涡:“倒是让姐姐见笑了。饶是我们家在此处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的景色。早年也是从长安迁了好些芍药、牡丹之类的花木来,总是活不过冬季去。”

卿卿不明白她来此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过来闲聊天的?

见她面上露出的诧异,王氏还道她不信自己说的话,忙解释道:“姐姐您不知道,这儿过了八月节便冷了,不出那一日一场雪后,便是入冬了。春日天气回暖,可是日日风沙,往往五月还会下雪,所以,一年到头到有半年是冬天。”说着微微仰起头:“姐姐看样子是南边人吧?怕是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多穿些衣服才是。”

卿卿原籍江南,只是打出生时候就长在长安城里头,长安算不得南边,但是跟这里相比,确实算的上南边了。

卿卿细细忖度着她的来意,出于礼貌回应着一两声的“是、嗯”。

王氏似乎是个活泼的性子,见她拘谨不爱说话,便抬起头四处张望,想要找些话题,待看到绣榻前摆着的绣绷子,便起身走到旁边,低头看去,见那绣的是一副鸳鸯莲子的图案,用针细腻,构图新颖,用色持重而又不老气,端的很有功底,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及得上的,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赞道:“姐姐这绣工极佳,我瞧着泾源县里头积年的绣娘,也没这般的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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