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与君相知
第六十四章:星桥横过鹊飞回(旧版)

不知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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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李商隐拜下身去。

“别行这些虚礼了。”安康公主转头起身,微微扬了扬手,示意他起来,李商隐抬头一看,她面无脂粉,发无点饰,黄着一张脸,虽不及素日的神采飞扬,却有一股子仙风道骨。她微微一笑:“在这三清面前,什么公主皇子的,我受不起。你曾投在玉阳山,也算是我门下弟子,你拜了三清,我们再说罢。”

李商隐虔诚的拜下去,望着泥塑的三位真神,心中默默祈祷了几句。

一时礼毕。

公主从袖中取出一风书信,递给李商隐:“这是泾源节度使王茂元邀请你为幕僚的书信,我替你应下了。你回去收拾行装,赶紧去赴任吧。”

李商隐怔了一怔,抬头犹疑道:“公主殿下好意,本不该推托,只是,恩师才亡故,尸骨未寒,义山还未尽孝,况且年下便是官员考试,义山还望去参加。泾原路途遥远,怕是赶不上吧。”

“不必多说。”安康公主打断他道:“年下的考试,你早已经被除名了。于泾原节度使任幕僚,远离这朝堂,倒能保得你一世平安。”

李商隐惊道:“为何?除名?”

安康公主见他的脸色顿时煞白,皱眉道:“你果然还没熄了这功名利禄之心吗?”

“我本想……”

“不必想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安康公主打断他,厉声说道:“令狐楚没了,朝堂之中在无人护你周全。若不是有他拼命护着你,安王、颍王早就将你……”说到此处,她稍微顿了一顿,面色缓和起来:“王茂元身为一方节度使,颇有些势力,泾原地处偏远,安王颍王势力多有所不及,他倾慕你的才学,邀你做幕僚,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李商隐闻言,上前跪在公主面前,行了大礼,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公主:“义山有一事不明,今日斗胆请问公主,若是公主也不说与我,我便是死,也不能离了长安。”

安康见他如此执拗,皱眉嗔道:“我不过是念着往日情份,有意给你安排一跳生路,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李商隐见公主恼怒,但他心中的疑问却再也憋不住了:“安王、颍王两位殿下如何能知道义山这个小小的幕僚,是不是因为卿卿?”

见公主背过去的身子微微一颤,李商隐明白了三分,继续问道:“公主不必隐瞒,我虽鲁钝,却也不是个傻子。卿卿莫名失踪,令狐家上下绝口不提,讳莫如深。这些日子,我算是想明白了一些。”

安康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答话,继续听他说下去,只听李商隐含悲道:“原是我痴心妄想,害了卿卿,带累了公主,如今不求其他,只求公主告诉我一句,她不论在何处,只要好好的活着,我便心满意足,管他什么泾源还是天涯海角。我都去得,若是卿卿因此而……”说罢含悲又拜下去:“我不愿独活。”

安康心中动容,叹道:“好一对痴情的种子。”说罢拿绢子沾了沾湿润的眼角:“你与她,倒是同我说过一样的话。”说罢转过身来,目光柔和的看着李商隐:“卿卿之事,不是你所带累,也不在你我所能控的范围之内,若非要说谁带累了她。”安康公主抬头望向三清,眼眶一阵酸:“是她的命。”说罢摆摆手,道:“我遣人护送你去泾源,你不必多说了。”

李商隐还欲争辩,却见一直垂首不语的凤兮抬起头来,给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被凤兮送出门外,李商隐垂身拜道:“姐姐方才可有话说?”

凤兮扶他起来,附在耳边:“快去收拾行囊,有人等着你一同共赴泾源。”

一时间,喜忧惊疑各种情绪一股脑涌到心头,李商隐不敢想不敢猜也不敢问,怕说破了,就一切都化为乌有,只是飞也似的奔回令狐家。

令狐綯听闻他收了王茂元的邀请,顿时大怒而去,只留下一句话:“你若去了泾源,咱们此生便是路人。”

李商隐不知他为何如此暴怒,却不敢违背公主,便惊疑不定的收拾行囊。

柳枝一闪而入,将一个包袱塞在他手中,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李商隐心中懊恼,拉住她,道:“连柳枝姑娘也要与我形同陌路吗?”

柳枝回头,眼角噙了泪,点头道:“你不知二公子他恼的什么。你非要去泾源吗?”

李商隐点点头:“非去不可。”

柳枝闻言,摇头道:“我不知你非去不可的缘由,只是你若去了,今生可能再不能见我家二公子了。”

“劳烦柳枝给我带一句话,义山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不是见恩师殁了,便要另寻高枝,只是有不得已的缘由,若是他日有缘,必将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只是此时,我无暇去解释了。”

李商隐拜了一拜,继续收拾行囊。

柳枝看看他,欲言又止,只得含泪离开了。

李商隐身边套马的老奴,又聋又哑,说声什么不回话,只是默默的赶路,一路西行,出了长安城,方才寻了一处打尖,老奴自去喂马,将李商隐凉在一边。李商隐一路隐忍,打定主意,就算真的是又聋又哑还是什么别的,也要问个明白。

此时见老奴喂马归来,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一个中年仆妇,穿着粗布的钗裙,一个是一个袅袅婷婷的一个少女,身穿浅碧的纱衣,远远地走来。李商隐一眼便认出来,这不就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那个人吗。他捂住嘴,勉力令自己不叫出来,又暗自掐了一下大腿,怕是真是在梦里。

卿卿面上带着浅笑,上前给他行了一礼。李商隐头晕目眩,心潮澎湃,千万句话涌上心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此时只见老奴和妇人两个,不由分说将他们塞在马车里,还是一言不发的赶起马车。

马车左摇右晃,磕在路上颇为颠簸,李商隐直愣愣的看着卿卿歪着头倚着小窗户,笑意冉冉的看着他。

只见他张了张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卿卿伸手扶住他的嘴,柔声道:“别说了。你要说的,我心里都明白。”

李商隐点点头,又摇摇头,似癫狂般:“卿卿,卿卿,是你吗?”说着眼眶便红了,一滴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你这个傻子,不是我难不成是鬼吗?”

李商隐听到她肯定的答复,抓起她的手,果然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他思念至极而生的癔症,顿时泪如泉涌,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卿卿见状,知道他心里的苦,不由得也滴下泪来,将他抱在怀中,轻声道:“义山,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的离了你。我今儿想明白了。是死是活,咱们两个做一处。”

日夜兼程,眼见马车后的尘埃渐渐远离了泾阳县,车架才稍微放缓了一些。卿卿一觉醒来,见自己枕在李商隐的双膝之上,睁眼间便看见他一双微红的眼睛,下面黑黑的眼眶,想是一夜未睡,她莞尔一笑:“义山,你看得我倒有些促狭。”

李商隐眼见她睁开美目,含情一笑,笑靥顿生,仿佛一扫胸中的阴霾,夏日清晨清冽的阳光从窗棂中洒了进来,溢出金灿灿的光芒。

也奔波了一夜,驾车的老奴寻了一处茶馆,将马车停了下来。先前的仆妇上前来掀开帘子,对二人说道:“大人、夫人。已经出了泾阳县,舟车困顿,还让奴婢服侍着二位浣一浣一路上的风尘,此地荒僻,可以放心吃一盏茶。”一出口,言语不凡,不像是寻常的仆妇。

卿卿笑道:“谢谢大娘,敢问大娘如何称呼?”

“奴婢姓杨,公主对奴婢有救命之恩。”说罢上来扶着卿卿下了马车。李商隐自去向茶馆老板借了铜盆,从水井中打出一盆水来。见老奴牵着马车,远远的在一窝子草上面喂马。

杨大娘给卿卿琯了发髻,指了指老奴道:“他是真的又聋又哑,不过倒是可靠,人也勤谨。夫人称他一声周大叔便是了。行走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卿卿听得她言语有序,不卑不亢,礼节上也是不俗,便留意上下打量她,见她虽是布衣荆钗,满面老态,却能从那一双晶亮透彻的眼神中,看出她不似一般粗使仆妇,可是跟随了公主那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有个姓杨的女官儿。心中忖度道:“杨姓,杨姓是本朝望族,看她样子出身定是不凡。”

杨大娘见她默默的打量自己,笑道:“夫人不必打量了,奴婢的过往早就埋入尘嚣,如今随着夫人去往泾源,一心服侍夫人。

卿卿顿觉自己有些失礼,忙福了一福,含笑道:“大娘说的是,咱们的过往都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从今儿往后,咱们不提过往。”

曲江

“皇姐果真心软。”李凑眼见安康公主把玩着手中一块鸡卵大的寿山石。石体通身呈藕粉、浅粉、淡紫色三色晕染,透着温润如玉的质地,半透不透,宛如烟雨后的晚霞一般,是一块儿上好的迷翠寮。

安康公主头也不抬,只笑道:“看这块寿山石,颜色如此爱娇,我的心也融了。”

李凑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多问,只是说:“皇姐的安排,必定是稳妥的。”

安康聊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是随意说道:“不知你们的事如何了?”

李凑笑道:“宋申锡是个可靠的人,难为他不结党,不掺和宦官那一股子。”

“呵,”安康鼻下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正色说道:“他可靠不可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颍王、安王两个人把陛下的后宫寻贼似的,搜了个遍,全然不将主子放在眼中。”

李凑闻言低下头,道:“这倒是我始料未及。是王德妃为了太子,擅自行了这么一事。”

安康公主不悦道:“她平日是个妥帖人,没想到却这样鲁莽,险些坏了大事。这倒好,打草惊蛇,你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只是,千万要小心。”

李凑点了点头,道:“四方节度使,倒有一半愿意勤王。”

“一半?”安康公主皱眉道:“一半儿也是不稳妥。”说罢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李凑起身道:“皇姐,时机稍纵即逝,若是让他们串联成一气,我们倒半分胜算也没了。”

安康公主思虑半天终觉不妥,见李凑主意已定,也不好多说什么。见李凑告辞离开,一身碧色儒衣隐入园子中的草木之中,心中怅然若失。

晓行夜宿,不觉进了凤翔节度使境地。时任凤翔节度使不是别人,正是挂着名的郑注与泾源节度使王茂元素日交好,郑注此时又和漳王一气,李商隐一行人倒不必再过于谨慎,寻了市镇中的一处较大的客栈打尖。

杨大娘安置了行囊,上前给二人行个礼,道:“此处不比别处,快要到泾源了,可稍作盘桓今日,二位也可散散心,采办一些物事。”

李商隐闻言倒是十分欢快,几日的赶路,让他疲累不堪,也担心卿卿的身体,却见她疑虑重重的问道:“敢问大娘,王大人府上有几名妻妾,几位公子小姐?”

杨氏笑道:“他府上只有一位原配夫人,早已殁了,几位妾室,身份卑微,不足挂齿,倒是有二位嫡出的小姐,十分受宠,大姑娘许了樊川韩瞻,今年也是中了进士,二小姐守字待嫁。”

卿卿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大娘提点。”

饭后携了李商隐,走出客栈,去往市集,见她就往那钗裙胭脂香粉处闲逛,李商隐笑道:“这几日疏于梳妆,倒是难为了你。”

卿卿回头,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在他手上戳了一下,笑道:“这些日子不见,义山还是这样不通实物,我这是给那位小姐,采买礼物呢。寻常东西咱们拿不出手,太贵重的东西想人家也不缺,只是从这些女孩家爱的东西里选,才是上策。”

李商隐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是了!我倒没想到这一层上。”

卿卿见状,笑着摇摇头:“我却不叫你想这些俗事儿,你只是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学问便是了。”说着想他身边靠了靠,挽上他的胳臂,柔声道:“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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