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与君相知
第五十六章:细叶轻阴满座风(旧版)

不知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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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歌舞伎俱是吓了一跳,慌忙调弦弄笛,顿时丝竹声一片盈耳而来,听闻悦耳的丝竹声,李溶丰润如玉的面庞上,又露出了闲适的微笑,微微闭了闭眼睛,似乎在静心欣赏这曼妙的乐声。群青色蜀绣绿竹的大袖衫,衬托得他的玉颈仿佛白得发出月华般的光芒。

不一会儿,小丫头捧着一个大漆食盒战战兢兢的跪在殿下,李溶一摆手,丝竹顿停,他笑道:“将这道菜献给你们月芬主子吧。”

小丫头跪着揭开食盒,月芬定睛一看那一团红红的物事,吓得尖叫一声,钻到条桌下面,又不敢大声哭泣,只得强忍住悲戚与惧怕,小声的呜咽。李溶捂着嘴轻笑一声,道:“这些奴婢也太鲁钝,这样怎么叫你们主子下的去口?沈韫华,你拿刀去给分割成合适入口的小块,喂给你的好妹妹去。”

沈韫华接过刀,面如死灰,额上的汗珠沁下来,将满面的脂粉,染的红一道白一道,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儿,因为颤抖的关系,高峨髻上的金雀掐丝燕尾上的珍珠,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不停的颤抖,散发着惨白的光晕。她左右按住哆哆嗦嗦的的右手,将刀移向食盒,来回几次,终是不敢下刀,末了将刀仍在地上,伏地崩溃大哭道:“殿下,婢子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多嘴多舌,求殿下饶了婢子这次,婢子实在……实在……不敢下刀。”

卿卿见这惨状,不由得眼泪滑下来,跪在地上,泣道:“殿下,卿卿求您了,饶了她们这一次吧。”李溶见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瞥了四下一眼,道:“拿下去吧。”说罢扶起卿卿,对其余的嫔妾说道:“今儿都记住了,若是喜欢多嘴多舌,这就是你们的例子。”

众嫔妾强忍住阵阵作呕,一个个泪眼涟涟的跪下,口称:“奴婢不敢。”

李溶得意的望着怀中的卿卿,却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白日见鬼了一般,充满了惊惧,抖成一团。

回到玉楼之中,卿卿兀自心惊,擦了一把眼泪,见身边的宫人们躲她都似躲鬼一样,唯有安王赐的玳儿三人,侍奉在身边。虽说是侍奉在身边,却都是满脸惊惧,泪痕未干,拘禁的站成一排,侍立在墙角。

“玳儿……”卿卿唤了一声,却见三个人噗通一声,齐刷刷的跪下,伏身道:“主子娘娘有何吩咐。”声音唯唯喏喏,全无往日的样子。

卿卿心酸道:“你们下去吧。”

见三人逃也似的出去,这偌大的玉楼,静谧的如同死地一般,地上的铜香炉,孤寂的冒着一缕青烟,殿顶上的镂花錾刻铜香球也一动不动,似乎死了一般,绣榻上笼罩着厚重的合欢织锦帷幔,死水一般流淌着。卿卿抬头望着这一切浮华物事,熟悉而又陌生。

她翻出所有的白纸,丝绢,一切能写字的东西,还有素日私藏的写下的诗句,全部投到香炉之中,将桌上燃着的大红蜡烛,也投进去,混杂着烧焦了的浊气的黑烟咕嘟咕嘟的从香炉中冒出,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心底却松了一口气,露出一脸苦笑。

李永自被封为太子,母亲王德妃又是专宠,身上唐公子的浮浪习气愈发显现起来,李昂为他选的两位师父,也是碌碌中庸之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他狎近小人,日日宴游的行为不加约束,只是稍微劝谏几句,见他不听,便也不再说了。李昂本来就从未属意于李永为太子,在他心中,先敬宗的儿子也比这个自己的儿子出息的多。时日一长,流言蜚语禁不住多了起来,也有一些传入了宫中。

王德妃也曾苦口劝过几次,稍微有所收敛几日,待她管的松了,便又是变本加厉。既然封了太子,早已不住在大明宫中,王德妃想要管束,已经是鞭长莫及。

两个师傅如同泥塑的人儿一般,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母亲又在深宫禁苑,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这日,在长安城中无所事事,一直游荡至暮色时分,钟鼓楼齐鸣之后,坊市间的大门顿时紧闭,拱卫长安的禁军,依次列队巡逻。李永和两个随行的小厮被抓个正着。

触犯了宵禁,可不是小罪,禁军统领上报给了神策大将军王守澄,王守澄捏着这个错儿,虽不能将他打入大牢,却借此机会四处宣扬,令太子声名扫地,连王德妃也落了个拘管不严的罪名。李永却还不省心,在雁塔寺如此庄重的佛门禁地,调戏了一位上香的妇人。本来没什么,只是这位妇人,不是一般的妇人,正是左神策军中尉仇士良在外娶的正妻,胡氏。

王德妃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手中攥着的苏绣绢子,被她手心的汗浸透了,心中暗骂道:“这个永儿,怎么如此不省心,将王守澄和仇士良两个心胸狭隘的都得罪遍了。本来二人虎视眈眈就等着捏咱们的错儿,这不是给陛下找不自在,心中正是焦灼,却听到前面宦官传报李昂驾临。见李昂身穿随常的交领褙子,眉头紧锁,面色不善,心下便打定主意,上前行了一个大礼,到让李昂吃了一惊:“德妃,你这是?”

“陛下,”德妃叹了口气,眼泪便下来了:“永儿无状,惹陛下烦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做出这样败坏人伦的事来,实在是不堪太子之位,请陛下废去他的太子之位,严加处罚。”

李昂俯下身去,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朕若废了永儿,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多少人等着看朕废立东宫,让社稷不稳。他们若是执意陷害,永儿岂不是冤枉。”

王德妃闻言,顿时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泣不成声:“陛下!臣妾与永儿承蒙错爱,还请陛下一定延请名师,好好管教永儿。”说罢拜了一拜。

李昂闻言,露出苦笑:“德妃,你我又有几个孩儿,能立废太子之位?”

王德妃听了这句话,顿时也默默起来:“是啊,皇家血脉,仅存李永一个,若是他再没用了,用谁去做太子?”便上前紧握李昂的手,柔声道:“陛下,臣妾鲁钝,今后必将严加管教永儿。”

王德妃为亲自管教李永,将他从太子寝殿招回宫中,所有宫人宦官,都是亲自挑选,李永却不领母妃对他的情,日日与王德妃嫌隙起来。与几个官宦子弟,常常偷溜出宫去,到处拈花惹草,王德妃只得严惩他身边的随侍,命他禁足,不准出大明宫。

李昂也在无奈之中,升郑注为翰林侍讲学士并工部尚书,让他代为监管太子李永。李永稍微收敛了一些,而郑注的权势则从此日益增加了起来,郑注得宠,排挤宦官势力,令王守澄与仇士良这两个宦官暂时摒弃前嫌,相互勾连起来。

曲江玉真观

李凑一身家常月白中衣,外面罩着半袖青色蝉翼罩衫,跪坐在几前,出神得望着手中的白瓷官窑茶盏,细细把玩。

安康公主稍事装扮,便从内殿走了出来,见状,笑道:“?漳王是对这顾渚紫笋颇有心得,还是瞧上了我这官窑白瓷茶盏?”

李凑抬起头,微微一笑:“皇姐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说罢,将茶盏放下:“我时间紧急,只是直说了。”

安康歪头一笑,拿雀翎扇子轻轻的掩了唇:“弟弟有话但说无妨。不是为太子李永的事儿吧?”

李凑点点头,拱手道:“皇姐耳聪目明,什么也逃不过皇姐的法眼。”

安康点头道:“永儿真是不知道深浅,王德妃那样小心敦厚的性子,怎么生出这个活阎王来。”说罢伸手取了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茶:“哥哥真是没福。实在无法,可效仿西晋司马一氏。”

李凑闻言,愣了一愣,继而摇头道:“皇姐不是说笑?这种话还是不说的好。”

安康摇了摇头,放下茶盏,正色说道:“漳王虽无意,别人却有心。若是李永再这样不成器下去,早晚有人出来。若到那时,便不是你我可掌控的了。”

李凑欠身行了一礼,道:“臣弟还有一计,只是过于……臣弟不知当不当做,还请皇姐代为思虑一番。”

安康向后倚了倚身,轻摇雀翎扇,道:“你是说卿卿?”面露浅笑摇了摇头:“她既然卷进来了,我也没想保全她的意思。只是,以她的身份,能不能牵制安王和颍王,这还是两说。安王颍王那样的性子,又岂会被区区一个女子而牵制?”说罢抬头目视窗棂外,见曲江湖面,遥遥起了一层水雾,蒙蒙间遮住了雌费雄从的几对鸳鸯。不由得想起那日踏着玉阳山新生的绿泥,身着白衫,一身清气,目光朗朗的那个少年,满面踌躇得念着:“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携笔砚奉龙韬”微微叹了一口气:“卿卿,我是误了你,你心里可别责怪我这个主子。”

李凑见她出神,便轻声打断道:“皇姐。”

安康回过神来,尴尬一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咱们这可是造孽,这一向多事之秋,我心烦意乱焦头烂额的,倒忘了,那个李商隐,如何不参加科举?最近也没甚消息。”

“皇姐宅心仁厚,还机挂着他。”

“他从我这玉阳山出去的,我亲笔给令狐楚写了书信,怎么这李商隐,还不科举出仕,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也好把我的婢子交还给他,若是那样,我的心里,也算是稍作安慰了。”

“臣弟听闻,年前他便参加了秋试,被考官除了姓名。”

安康一听,顿时怔了一怔:“令狐楚官居高位,一个小小的考官胆敢将他举荐的人除名?”

“是令狐楚自己做了手脚。”李凑微微叹口气:“这样其实也好,他虽是不世的济世之才,在如今的朝堂,若是真的出仕,恐怕只有凶多吉少,可见令狐楚对他是真心爱护,听闻常日亲自教授他骈体文。”

安康公主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将他好好留着,待到我们铲除阉党余孽,他倒真不失为一个可重用的良才。现在磨一磨他的性子,也是好的。”

“至于卿卿……”

“至于卿卿一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该行这一步,我冷眼瞧着,她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漳王哥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李溶一身紫色蟒纹圆领常服,露出一节雪白颀长的脖颈,满面春光的迎了出来:“哥哥快请上座。

李凑坐在这大殿之中,虽规模宏制与大明宫相去甚远,但是精巧雅致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殿中四根立柱,不加大漆,露出星星点点金光珊珊的水波纹,纹路之奇不可言状。显然是金丝楠木中即为珍贵的上品。不用焚香,自有楠木所散发的幽香阵阵;精雕细镂的藻井,用金银粉彩绘制着《文成公主入藏》《大唐西域记》中的一些流传经久的故事情境。笔法老辣,运笔流畅,色彩华丽而不失协调,应是当代名家之作;窗棂稍加雕饰,用一匹一金的素綄封在上面,将园子中奇木嘉树、红香绿翠遮挡的若隐若现;软软款款若霞影般的罗帐,随风轻荡,罗帐下面垂坠的珍珠玉坠,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李溶见他环慕四周,似有赞叹之意。举起酒盏,笑道:“哥哥觉得我这玉楼可还入眼?别干看着,也请进上一杯。”

李凑闻言,接过白玉芙蓉瓯,低头一看,沁润油白的酒瓯中,浅浅的晃荡着半杯红艳艳的酒。那红似咬破樱唇,新剖红李,那馥郁酒香,似打破妆奁似得,有一股儿脂粉味,顿时笑道:“这好女儿红,哥哥是无福消受。自那年得了寒症,一向不曾饮酒。”

李溶闻言,低头浅笑,继而道:“哥哥自从我分府出来,从未来过我的安王府,如今来了,却还是一杯不饮,到让弟弟觉得生分。”说罢抬头,斜眼瞥了左右,柔声道:“你们几个给哥哥把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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