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与君相知
第四十四章:碧城十二曲阑干(旧版)

不知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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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挣扎着给柳枝叩了一个头,方才起来,泣道:“柳枝姐姐!我走以后,还劳烦您多照拂义山。他是个死性子,务必要多开导,若是有缘,总会再相见。”

柳枝闻言不禁流下泪来:“若是公主将你送与安王,只怕,只怕再无相见之期。”

忽听闻外面传来李商隐的声音:“半夏姑娘,谁在里面?”

半夏道:“柳枝姑娘正在里面和夫人说话。”

这厢二人忙掩了泪意,柳枝道:“怎么偏他今日又回来了?卿卿,我们改日......”

卿卿摇了摇头,咬牙道:“事不宜迟,还是定在明日。”

正说着李商隐推开门,一步踏进来,见到柳枝,满脸喜色,道:“两个人拉着手说什么体己话儿?”

柳枝苦笑道:“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义山,既然你回来了,你们坐着,我先去忙点事儿。”说着看了卿卿一眼,卿卿点了点头,转对李商隐道:“还不快送送柳枝姐姐。”

送走柳枝,李商隐除了外衣,笑道:“怎么我一来,她就走了?”

卿卿垂下头,掩了悲意,道:“因你数日不回来,她避嫌不是。”说着从温壶中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李商隐闻言笑了一声:“柳枝也太见外了。”接过茶抿了一口,方才笑道:“我晓得了。令狐绹也数日未归,柳枝可是赶回去团聚去了。”说着连喝几口茶。

卿卿抿嘴一笑,将心事藏在脑后,尽力服侍。

李商隐伏案奋笔疾书,忽觉眼前一亮,抬头见卿卿轻轻地挑了挑烛心,便笑着拉过卿卿,握着她的手写下两句诗词:“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说着轻轻念了一句,见卿卿笑中带痴,愣愣的看着这两句诗,小声重念了几遍。便笑道:“卿卿。”轻轻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我有妻如子,此生何求?”

卿卿听着此话,禁不住泪眼朦胧,忙转过头去,用绢子擦了一把,强笑道:“这一月不见,从哪里学的这样油嘴滑舌?”

李商隐揽上她的纤腰,道:“卿卿,你转过来,我看看你。”将卿卿的脸扳过去。

仔细端详了半天,皱眉道:“你又瘦了。每日在家不好好调理身体。若是落下病灶,可如何是好?”

卿卿一笑掩了不快,道:“难不成要学那些坊间贵妇,一个个效仿杨妃不成?我可不喜欢那样的大胖子!”

李商隐摇摇头:“卿卿,不管你胖与瘦,即便将来老态,在我眼中,都是最美的。什么西施虞姬,杨妃飞燕都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说着用手抚摸着卿卿的秀眉,道:“芙蓉如面柳如眉。”

卿卿心中即刻闪现出下一句:“对此如何不泪垂。”心中大为不安,忙轻咳一声,道:“我给你做了一件单衣,你且试试。”

李商隐回头看看天色,拉住卿卿的手:“天晚了,明日再试也不迟、

卿卿看着李商隐笑吟吟的拿绢子拧了把脸,柔声道:“义山,我给你蓖蓖头吧。”李商隐一愣,道:“我今日回来,带累了你半晌,你也乏了,明日再说吧。”

卿卿心中叹了口气:“明日,我们何曾还有明日。”却也不忍说出口,服侍李商隐睡下。

月上西天,撒进窗棂,洒在李商隐睡熟的面上,将他衬得有如一块温润得羊脂玉石。直插鬓角的眉峰,颀长的睫毛上面也沾染了月色的温黄之色。卿卿用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眉梢眼角,眼睛也不忍眨一眨,仿佛一闭眼,这一切就将化作乌有。如此柔静安详的时光,即将被开坊的钟鼓之声打破,一切恩爱将如同过往云烟,铭记她心中,伴随将来的阴霾长夜。

“恨?”卿卿扪着自己的胸口:“恨谁?恨将我们分开的安王?还是公主?要恨就恨自己吧。生在玉阳山上,身为一个女冠,一个供奉三清的侍者。竟然起这些人间冷暖的凡心,该当受这些责罚。”卿卿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义山,义山,权当你我是巫山云雨,清梦一场。我走后,务必忘了我吧。”起身将新作的单衣叠放在几上,整理了几件随身的衣饰,忽见李商隐随身所配的莲花白璧系在缨络上,捧起来摩挲了几遍,接下缨络,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新衣之上。

走到案上,挑了挑烛光,饱蘸浓墨,在澄心堂纸上写下几个字。回头看了一眼安睡的李商隐,拿上包袱,轻轻的打开门,蹑手蹑脚得走了出去。

走到角门,半夏面有悲色,为她打开角门,卿卿笑着点了点头,忽听半夏低声道:“夫人,夫人,你......”回过头来,见半夏留下一行清泪:“夫人,您慢走。”说着拿绢子掩了脸。

卿卿应了一声,看了黑魆魆得小院一眼,转身离去。

李商隐一觉醒来,见卿卿不在房中,四下寻了一通,见她的贴身饰物,连衣物都一并不见了,方才大惊失色,寻到案上,见卿卿俊秀的文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净是泪痕沾湿的痕迹,不及梳妆,跑到柳枝的下处,不顾丫头婆子惊讶的神情,大叫道:“柳枝!柳枝!”

柳枝一脸愠怒得推开门,还未梳妆,披散着头发身着中衣道:“义山!大早上的你做什么?”正说着令狐绹也披着中衣出来,面带愠色:“义山?”给柳枝披上褙子:“早上这样冷,你如何就这样出来了?”

李商隐自觉造次,打个躬,告罪道:“我鲁莽了,只问柳枝姑娘一句‘卿卿去哪里了’?”

柳枝秀目一树,嗔道:“你敢是疯了,早上来此处寻人?她是你的夫人,你哪里寻去?”令狐绹见李商隐眼神黯然,生怕他沤出病来,忙拉了拉柳枝,低声道:“柳枝,你,快别这样说了。”

柳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放心,有我。“回头对李商隐道:“她自然是给你留了书信的。若是她自己想走,谁也拦不住!”话一说完,只见李商隐垂下头去,凄然得点点头,行了一礼:“抱歉,我多有得罪,还请二位不必挂怀,全当我疯魔了。”说罢潸然得转过身去,一步一个趔趄的走了出去。

令狐绹忙叫一声:“义山!留步!”却见李商隐充耳不闻得走了,忙回头嗔怪得看着柳枝:“柳枝,你太莽撞了。”

柳枝禁不住红了眼圈,道:“他的脾气,不这样说,又有许多的麻烦,教他早早得死了心也罢。就让我充这个坏人吧。”说着拉上令狐绹的手:“二少爷,您还是要多劝着他。哪怕是编排卿卿嫌贫爱富,对他灰心,回去迎奉权贵也罢,务必令他私心。”

令狐绹默默点点头,道:“果真再不回来了?”

柳枝摇摇头:“只怕这一去是生离死别,相见无期了。”回头望着池中新生的浮萍,嫩绿色的新叶,随着涟漪浮动,无根无绊,唯有飘零。正如卿卿此去,身如此物,可叹可嗟。

安康公主春日贪睡,只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看服饰的意娘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一睡便不醒了也就罢了。若有事,明明白白的回了,藏着掖着便能过去了么?”

意娘忙上前行了大礼,方才为难的回道:“卿卿在外面候着。”

安康公主的眉头一挑,手中的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簪子便摔在地上,跌了一个角儿去。意娘抬起头偷偷的觑着公主的表情,讪讪地不敢接话。

半晌,方听公主幽幽叹了一声,道:“罢了,服侍我出去吧。”

待看到卿卿低头跪在地板上,头上挽了个丫髻,也无甚饰物,在这春暖之日,身上还套着折枝梅的半新不旧的夹袄,里面一件水绿的襦裙,边角的丝线也挑起了丝,双颊深陷,身量瘦了许多,怒火虽盛,却也不禁起了几分怜惜,毕竟是昔日心疼的婢子,端详了半日,方才说道:“这便是你寻的好去处么?”

卿卿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跪在地上,也不答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垂泪。

安康公主不禁眉头拧在一起,单手扶在额头上,略带嗔意的问道:“你哑巴了不成?”

卿卿方才抬起头来,眼圈红肿,哽咽道:“卿卿辜负了公主的调教。往日是我恣意妄为,今儿还求公主能够既往不咎。”

安康闻言嘴唇抿在一起,鼻中哼了一声:“鸾夕的事,是谁说与你听?莫不是凤夕这个嘴里头没有把门的?”手指尖在红檀色的几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铛铛”两声脆响。

卿卿复又垂下头去,低声道:“我只求公主看在我们姐妹服侍一场的份上,务必救我姐姐一救。”

安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救她?”说着轻笑了一声:“服侍了一场?你当你们姐妹是什么凤毛麟角的东西?安王如今与我势如水火,我们兄弟姐妹们一家尚且无法自救,如何去救你?”

卿卿垂头不语,唯有泪水潺潺而下。

安康心中叹了几口气:“姐妹几个,不知是造化还是命途犯背,身为宫人,却都各个不简单。若都如凤夕那样,许一个永道士,倒也罢了,非要-非要遇上溶儿这个-活阎王种。”默默了半日,张口说道:“我与你周旋便是。若是果然造化,安王心里还有你这个人儿,也可借此机会缓和我姐弟的关系。你也可替换回鸾夕。毕竟,若论体贴人,鸾夕比你更甚三分。”说着回头白了意娘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搀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将她调到别院,不许她们姐妹们再见了。

公主心中想的明白,若是再让凤夕见了卿卿,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一样的骨血,如何还愿意再将卿卿送去虎口?就算勉强咬着牙应下了,也要拖泥带水哭哭啼啼的几日,避免如此,不如当机立断的不见面的倒好。

杨月封一边听宛如的回话,一边将手指尖咬在嘴中,待听到公主宴请安王之时,牙上用力,生生地咬断了一根养的半寸来长的指甲,腾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骂道:“公主这时候请他做什么?不是彼此清汤挂面,立场都摆的明明白白的。安王也是,既然做的了今天这步,还与她纠缠做什么?”说着伸出断了指甲的中指,往宛如的腮上摁了一下,锋利的指尖摁出一道儿红印:“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浑说给我添堵么!”

看到宛如轻轻向后闪了一闪,顿时更加气盛,向前欺过去,逼得宛如退到墙角。

刘宝儿一看风向不对,怕杨月封迁怒于宛如,他回去不好交代,忙陪笑道:“贤妃娘娘息怒。咱们奴才只管回话,自然不知其中的深浅。这也是大将军派宛如姑姑来传消息,娘娘可别太生气了。”

杨月封凤目一转,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伸出去的巴掌在宛如腮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是啊,如今你可不是我的人了,我要打要骂,也要看着点主人不是?”说着回头瞪了刘宝儿一眼:“你一个二门外行走的宦者,也亏得王大将军的提点,方能每日在我宫里点眼不是。”

宛如忍住气,福了一福,道:“宛如恭听娘娘教诲,娘娘要打要骂,是婢子做的不对。”

杨月封从袖中掏出一块儿素纨绣大红牡丹的绢子,在鼻尖上摁了一下,笑道:“我也是着急上火,怕安康公主坏了我们的大事。”自顾自笑了几声,方才正色道:“去吧,如有什么消息,记得回来回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宛如应了一声,和刘宝儿一同告退。

宛如与他一前一后,行走在长长的复道上,忽听身后的刘宝儿轻轻叹了一口气,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问道:“刘宝儿,你小孩子家,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刘宝儿抬起头,恹恹得说道:“我瞧着姑姑每日家在此受气,可见当初更是......”

宛如脸上笑意愈浓:“我挨骂。你倒哀声叹气的。咱们做奴才的,受主子点气算什么?”

刘宝儿低下头,应了一声,道:“我为姑姑不值,到来日爷爷起了势,就叫杨氏这个贱婢给姑姑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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