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街
第二十七章 （九）冲击（旧版）

无云号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银河的点点星光被时间锥引擎产生的视界隔绝在外，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无云号一前一后两颗蓝色和红色的“星星”还在发光。这些“星星”是时间锥引擎的扭曲力场产生的光芒。至于它们的成因米逖余也不是很理解。那些晦涩的理论物理学对于他来说太过高深了。

无云号的乘员组一共有12只猫，而要想最小程度地保持无云号的运作的话，执勤人数必须要达到8只猫，其余的4只猫就进入休眠状态，减轻生命维持系统的负担。作为启航后的第一批值班人员，米逖余将在接下来的两个礼拜里和其他7只猫一起维护这艘航天器的运作。

今天是启航后的第七天。一大“早”米逖余就被闹钟吵醒了。船员们正常睡觉的休息室是这艘飞船上唯一能利用离心装置产生虚拟重力的地方。在迷迷糊糊地解决了早餐后，米逖余终于慢慢地从离心运动的高速旋转中恢复过来，开始检查今天的工作清单。即便是在一艘恒星际飞船上，属于他的相关专业活也不多。在检查通讯系统之前，他还要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

如同往常一样，飞船的各项指标十分稳定。米逖余打开了飞船的数据接收器，虽然猫星还没有发送过任何信号给无云号，但是无云号的接收器是时常开启的。自检系统开始运行，天线开始扫描接收范围内的所有波段。这是一个很无聊的过程。米逖余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不禁打了一个哈欠。他已经开始想念即将到来的午餐了。

『扫描完毕，一共42个波段，0错误，1可用……』

米逖余的眼睛停在了扫描结果的这句话上。42个波段？这艘飞船的预备波段只有41条啊？为什么多了一个波段？他打开波段列表，拉到最底下。一个陌生的波段出现在了列表的最下面，波段的信号特征显示它是一个活跃的可用的明文通讯。

也许是某个超大质量星体合并产生的引力波信号被误读成真正的信号了？米逖余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那种信号不会持续很久，和这个长时间活跃的信号完全不一样。也许这是猫星的信号？他打开了接受器，命令天线开始接收这个突然出现的幽灵信号。

信息开始如潮水一般涌入无云号的通讯邮箱，米逖余开始浏览这些信息，尝试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这个信号所传递的信息似乎是在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在不断重复。通过解码，米逖余已经能够看明白一点这些信息了。这居然是一篇用卡都斯语写成的长诗！与此同时，三角定位系统也给出了信号的源头——猫星。

“指令长，我们收到了猫星的信号！”

米逖余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指令长。很快，指令长和其他几个空闲的执勤人员就连接了他所在的舱段。信息发到了每一只猫的手上，大家都在为能重新看到猫星的信号而高兴，母星世界再次回到了她的孩子身边。

“为什么信号在发送文学作品？我还以为他们会发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指令长对这些支离破碎的诗篇感到不解。“这些诗也看上去很奇怪，它们根本没有遵守正常的格调。内容也和航行八竿子打不着。”

『战争……污染……破坏……低熵体的智能带来的内耗已经达到了灾难级水平』

“这只是信息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大部分信息混入了杂波。也许我可以使用运算能力更强大的解析计算机来分析它们。”

『这颗星球……必须要保持纯净/圣洁/一尘不染……智能/秩序/文明必须归零……』

“好，你可以使用解析计算机。看看这些信息里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模因病毒传播度超过80%……接管低熵体的思维器官』

米逖余熟练地打开终端，对计算机下指令让它开始深度解析这些信息。终端的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后变成一片漆黑。

『盖娅意志，启动』

“怎么回事？”米逖余拍打了几下手持终端，但是终端一直卡死在黑屏的页面没有反应。“为什么黑屏了？这东西出了什么毛病？”

“指令长，我的终端好像出故障了！”米逖余对耳机说道。

耳机的另一端没有人回应，只有杂波的嘶嘶声还在继续。

“各位乘员，请穿戴好舱内宇航服，寻找最近的加速舱位……”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包围了手足无措的米逖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加速警告广播？

“米逖余？米逖余！”耳机里终于传来了指令长的声音。“我这里的计算机过热警告跟疯了一样地在拼命响。快关闭解析程序！”

“指令长！解析计算机的程序被人篡改了，现在它正在试图绕过我们的防火墙进入导航系统！”另一个声音响起了。是十字星，她也在广播频道里！

“这里是电气室，我们的权限失效了，我们试试手动断开解析计算机的连接……”

突然间，走廊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了。绿色的应急灯亮起，照亮了悬浮在黑暗中的米逖余。此时的他扶着墙壁上的扶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故障？在这艘漂浮在太空里的飞船上，任何一个故障都可能是致命的。恐惧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将他淹没在黑暗之中。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宇宙之中遇到这样的威胁。密封的墙壁和坚固的舷窗让他忘记了窗外的宇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任何一点小差错都会让他们的脆弱肉体消逝在虚空之中。

“所有人，准备迎接冲击！”

突然间，米逖余的手松开了扶手。就在他想重新抓住扶手时，他突然开始疾速向后飞去。不，不是他在动，是这艘飞船正在移动！无云号上的所有姿态控制引擎已经启动。这艘飞船已经开始偏离它的航线，转向着导航系统中的未知目标。米逖余的身体被重重地拍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只觉得有人给他的脑袋来了一记重拳，原本清晰的意识瞬间断开了连接。在加速带来的超重下，血液正在向他的大脑聚集。他的四肢根本抬不起来，视野正在一点一点被黑暗侵蚀。在彻底昏迷前，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在向他走来，那是颜木，他心心念念的颜木，她本来应该在猫星的。她停在了米逖余面前，用冷漠的眼神看着米逖余，米逖余刚想伸出爪子去握住她的手，无意识的黑暗就隔在了她和米逖余之间。他只能看着颜木的身影渐渐远去，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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