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缓慢前行,没有开口,没有退缩。只是盯着脚下的路。
在军营的日子总是枯燥的,跟同龄人相比,沈心是比较辛苦的。在对待练武跟学习上边,军师跟张贺又是严厉的。也是这种艰苦的环境,造就了沈心坚韧的性格。
沈心缓了缓,这时身体中传来阵阵暖流,从小腹中升腾起一股气。气顺着筋脉流经四肢,顺便清除了身体的疲惫,最后汇聚成一团光电,停留在天灵之中。沈心默默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感知脑中的那团光点,然后缓缓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山上的松海畔在次显现沈心的身影。
他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脸色,登上一级又一级的石阶,继续盯着脚下那条斜斜向上的山道发楞。
这次的登山,沈心发现自己以往不曾有过动静的气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增加,虽然这个过程很慢,很慢。慢到沈心不静下心来都不曾发现。这个情况无疑是好的。
老道的方法果然神奇,只是小小的手段便能让沈心在次感受到更多的天地灵气。这些细微的改变,对沈心而言就像夏季的雨水来的那般及时。
更神奇的事,沈心坚持的越久,身体所产生的气就越多。就好比一处泉眼被巨石堵住,沈心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推开这块巨石,方便更多的水从中流出。
沈心现在已经摸到堵泉的石头,他只要不断地用力,一点点的推开就好。但这股力是触碰不到的,就像春日里佛面的清风,你只知道它来过,却把握不住。沈心需要把自己的气化为一双手,这双足以凝念的手就是推动巨石的关键。
沈心必须包管调动这股气的精神足够专心,足够细致。细致到能控制细针去绣花,能让花朵粘住蜜蜂,能让蜜蜂在针尖上跳舞,如此方能把这无形的力量化为实质。
正如先前在石阶上,他眼睛微湿望天时的回忆那样,少年时的艰难苦厄,到今天恍如都酿成了张贺为他备下的礼物。寻常少年人哪里吃过军营的苦,现在想来,正是那种环境,造就了沈心这种毅力。虽不见的能对推动巨石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至少保有了那种美妙的可能性。
从懵懂记事的时候开始,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发楞还是写字,只要有时间的时候,沈心就被张贺他们待以严厉的教导。只是这些年,身体中的气却不曾有半点增加。至于控制这股气去干其他的事,更是少的可怜。
跟其他武者相比,沈心的气无疑是少的可怜,事实上,正因为太少了,沈心才能够更好的感知这股气。在军营的这些年,时候沈心最常做的就是把这股气控制的凝练,在凝练。在平常的比武打斗中,这股气少的可怜,对于战斗又毫无帮助,沈心能做的只有更细微的掌控。
通往山顶的风越来越大,吹动四周的松林也跟着起伏不定,不知从树林里何处响起一丝夜鸟的怪异鸣叫,可能是乌鸦也有可能是别的鸟。
沈心在斜斜向上的山道上行走着,每踏上一级石阶,他的身体便会停顿很长一段时间,登山的时间已经很长,他已经走过了一千多级石阶,却不知离山顶还有多远。
如果隔近望去,可以看到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失焦,似乎并没有看着自己的脚下,而是看着更远处的天空。
沈心回想起少年时蛮夷杀进村庄。他们奸淫掠掳,无恶不作。沈心被藏匿在柜子之中,瞪着无助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至亲倒在血泊之中。待他们走后才敢出来哭吊。
离开村庄,四周皆是生地,茫然的顺着道路走,饿了挖点肥嫩多汁的根茎充饥,渴了掬一捧水洼中的雨水喝。虽然饥饿永远陪伴着他,但最起码没死在蛮夷人的刀下。
在道路上他遇到过凶狠狡诈的蛮夷,藏身于草丛里避过,而在那些草丛里,他看到了很多具已径冰冷的尸体。那些尸体早已经腐烂,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几只饥饿的野狗,正蹲在尸堆旁进食,一只野狗偏着脑袋咬着一只露出白骨的手臂,正在用力地向后拖,不时发出用力地低吼声,另一只野狗则是像人一样蹲坐着,两只前爪搭着一条干瘦腐烂的大腿,吭哧吭哧地啃着。
发现沈心的身影,几只野狗停止了进食,警惕地抬起头来,盯着道路上那个小男孩儿,出低沉恐怖的鸣咽声,有两只野狗判断出小男孩儿的体形对它们应该造不成任何威胁,甚至放弃了面前难吃的腐尸,开始向沈心逼近。
沈心双手握住手中的柴刀,半低下身体,摆出凶狠的表情,冲着那两只野狗狠狠地叫嚷了几声,大概是察觉柴刀的危险,那几只野狗吱唔一声退了下去,散到了尸堆四周不再进食,准备等他走后再继续。
那条路很长,不知走了多久小男孩终于支撑不住,昏迷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个骑着马的高大男人身上。
登顶的路依旧很长。
漠北的平城不大,军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百人,远离繁华地的军营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土匪窝子,所谓都统只不过是京中贵人眼中的边缘人物,然而张贺治军极严,或者说这位都统大人异于常人。一张方桌前坐着一个约摸十五六岁少年,身上穿着一件军中常见的制式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一头黑色的头发不知道是天然生成还是因为几年未曾洗过的缘故有些发卷,也有些油腻,偏生那张脸却洗的极为干净,从而显得眉眼格外清楚。
这正是张贺捡来的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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