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53章 第一次接触（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船桨轻轻拍击水面所发出的每一下声音，都像一记闷雷灌入了人们的耳朵。
此时此刻，他们距离亚摩力人只有1公里的距离了。每一艘“螃蟹船”虽然小得令人发笑，但数目巨大的船在视野中一线排开、横贯左右，远看上去倒也气势磅礴、壮观无比。
“他们有船出来了！注意！”公主突然叫道，“他们有船出来了！”
果然，有一艘体型稍大一点的“螃蟹船”飞速升起了一面狭长的三角帆，从队列中驶出，直直朝着这边开过来了。
徐立晶的小船不得不停了下来。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塔蒙吓得几乎快哭出来了，“该怎么办哪？”
该怎么办？这家伙都控制不了自己疯狂抖动的双腿！
“你们俩继续划船，”徐立晶强行压制着话语中的颤抖，“图雅和我，赶紧把白旗展开！”
公主的手也在控制不住地哆嗦着。两个人在摇晃不定的小船上艰难地站起了身，吃力地将白布展开。
“白旗”在西南风的吹拂下迎风飘扬。
徐立晶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同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神灵啊，保佑他们吧！让那些亚摩力人能够看见这面白旗，能够体会到这四个可怜无助的人所传递的无比浓烈的善意吧！
那艘“螃蟹船”似乎视而不见，依然愣头愣脑地直朝着这边驶来。
“把旗子举高一点，”徐立晶用一种变了调的声音怒吼道，“再举高一点！”
两个人拼力将白布高高举过头顶，眼巴巴地祈盼着那艘气势汹汹而来的船……能够慢下来，慢下来，慢下来！
那艘该死的“螃蟹船”却没有一丝减缓速度的意思。
此时此刻，徐立晶已经能够看见船上的六个人了——那都是一些高鼻深目、面容消瘦、一脸大胡子的人，每个人的头顶上都缠着紫色的、红色的头巾，用一根金色的发箍固定在前额；他们的上半身斜披着一道深紫色的布带，布料上似乎绣着繁复的花纹；在他们的腰间还缠着几根金色的腰带，在夕阳照耀下灿烂夺目；他们的下半身则隐没在船舷之下，隐约能看出像是穿着短裤、短裙一类的衣服。
那些人的眼睛好像是蓝绿色的，真的像鹰隼一般阴鸷、冷峻、尖刻！
徐立晶浑身一个机灵，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窜头顶。
“啊！”公主突然大叫起来，“啊……！不要！”
那船上竟有两个亚摩力人开始张弓搭箭了！
“不要不要！”徐立晶慌乱地摇着手，“不要，不要！……”
“螃蟹船”上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这群可怜人悲惨的呼号，一连朝着他们射了四五箭。
箭落在了离小舢板不远的水中，激起了小小的水花，而在这小船上的四个家伙看来，简直就像闪电劈中了大海、激起了滔天洪水一般！
“你们跟着我喊！”公主焦急地嚷嚷着，“sprutkuligalazukush……！”
“什么？”徐立晶急得真想一头扎到海水里去！
“阿卡德语，‘和平’！”那女人尖叫着，“是‘和平’！快，跟我一起喊！”
“sprutkuligalazukush……！”（和平！和平！）
四个人一同高举着那片白布，在摇晃的小船上激动地手舞足蹈，拼命地大叫大嚷着，拼命地示意自己的手中并没有什么兵器！
谢天谢地，那些人好像有反应了！
“螃蟹船”上的亚摩力人终于停止了射箭，几个人开始相互嚷嚷着什么。
很快，那艘船上狭长的三角帆落了下来，两只长桨也从船舷两侧伸出，船上的人开始有节奏地划水，一步一步靠近徐立晶这艘倒霉的小船。
终于，这条原始“三体船”一侧伸出的小小“副船体”怼上了自己的小舢板。
几名亚摩力人一下子扑到了船头，居高临下、面带警惕地审视着他们。
一个家伙突然用手指着天空，开始大声叫嚷起来。
“他问我们是谁，为什么乘着这样的小船过来！”公主小声翻译着，“他叫我们对着沙玛什发誓，绝不可以说谎！”
“沙玛什是谁？”徐立晶紧张得尿都快出来了！
“太阳神沙玛什！”女人焦急地解释道，“是亚摩力人的太阳神！地位就像我们的阿吞神一样！”
船上的亚摩力人一直在死死盯着他们，紧张的空气简直就要爆炸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家伙再一次厉声叫道，身边的几个亚摩力人也纷纷抓起了长矛。
徐立晶的大脑轰轰作响，在飞快地斟酌着词句。
“我是埃及帝国的塞内德.安虎.莫润尔.孟图霍特普，是帝国大维吉尔泰菲比.安虎.哈舍苏特.孟图霍特普老爷的儿子！”他突然无比谦卑地弯下了腰，大声喊道，“我请求见尊贵的亚摩力人的王者，我请求见亚摩力人的海上雄鹰！……”
公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货竟然直截了当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了！但她来不及多想，赶忙用最动听、最谦卑的声音将他的话通通翻译成了阿卡德语。
“什么？你是什么人？”那个亚摩力人似乎没听清楚，继续大喊大叫着，“你是谁的儿子？他又是什么人？”
“我是埃及帝国大维吉尔（宰相）的儿子！”徐立晶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我是埃及帝国的贵族，听明白了吗？”
待到公主翻译过去之后，船上的亚摩力人一下子变得紧张了，相互间开始交头接耳。
“您疯了，我的安虎！”公主脸色惨白，虚弱地捅了捅他，“您怎么一上来就暴露您的身份？”
“就算我自己不说，亚摩力人也会从阔阔塔那里得到的，”这家伙硬着头皮强颜欢笑道，“你看这阵势，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得到的。那还不如我直截了当亮明身份呢……”
“可是……”
“我的公主，我现在正在赌，”徐立晶面色一沉，“我指望着我的身份能够起到某种正面的作用……我希望你帮我赌赢这一局！你放心，我死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
女人苦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船上的亚摩力人变得活跃起来了。
“你是埃及帝国大维吉尔的儿子？”一名看上去年长一些的人用一种十分客气的语气问道，“你是一名高贵的埃及人？那你为什么要同蓬特的阔阔塔混在一起呢？”
“我本来要去三角洲的‘渔夫州’，我自己的船在萨瓦瓦碰到礁石沉没了！”徐立晶朗声答道，“我正好在那里遇到了阔阔塔的船队，他正好要去西奈的巴里，好心的他收留了我们……”
“你们是从萨瓦瓦来的？”
“是的！”
一问一答之间，这家伙的汗已经浸透了罩袍——他刚才差点冲口而出“船遇到了风暴沉没”，而在这每天都是万里无云大晴天的红海之上，几乎100年才能碰到一次风暴——他差点穿帮了！
图雅公主的阿卡德语似乎不太熟练，往来几句话翻译下来，这女人的罩袍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怎么证明你是维吉尔的儿子呢？”年长的亚摩力人问道，“我们如何才能相信你呢？”
“我有证明，”徐立晶仰着头叫道，“我有神圣国王陛下颁发给我的全部文书和印章……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看！而且，我完全可以对着您的沙玛什神起誓！”
船上的亚摩力人又交头接耳了一番。
“啊，尊贵的埃及人，”那个年长的家伙突然双手捂胸，恭敬地将头低了一低，“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当然不想冒犯你。那么，你身后的两个女人和一名男子，又都是谁？”
“两名女子是我的侍妾，至于这个男人，”徐立晶拽着伊塔的胳膊高高举了起来，“是阔阔塔老爷的侍卫！”
亚摩力人突然一下子炸锅了！
“阔阔塔的人！啊！”他们乱七八糟地叫喊着，“埃及人，你乘坐着小船向我们驶来，还带着一名蓬特人，你到底想要干嘛呢？”
当公主将船上那些人咄咄逼人的问题翻译过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徐立晶的脸上，看得他浑身发毛。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他稍有不慎，就会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我代表阔阔塔老爷，向海上的雄鹰亚摩力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他拼尽自己的全力吐出一些最美好的字眼，“太阳神沙玛什的光辉照在大海上，照在亚摩力人的身上，同样也照在蓬特人柔软的心灵深处。阔阔塔老爷说，他敬畏亚摩力人古老的传统与辉煌灿烂的历史，他欣赏亚摩力人驰骋大海之上的英姿，他羡慕亚摩力人与浪花为伴的美妙生活，他佩服亚摩力人掌控大海所显露出来的赫赫武功！真的，他这辈子完全没有想过要同亚摩力人兵戎相见。真的，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将亚摩力人当作灵魂深处的朋友……”
这家伙的如簧之舌在霎那间全功率开动，将对面这艘小小“螃蟹船”上的几个亚摩力人捧上了天。
那些家伙一直紧绷的脸终于稍稍有些放松，几把扬起的弓箭也放下来了。
“阔阔塔为什么会派一个埃及人来呢？”年长的亚摩力人问道，“其实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的，和我确实没有关系，但善良的阔阔塔老爷和我都不忍心看着和平的亚摩力人与蓬特人之间由于误会而爆发冲突，不忍心看着这片大海在顷刻之间洒满了鲜血，不忍心看着优秀的亚摩力和蓬特小伙子悲惨地死去！”徐立晶张开了怀抱，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哽咽，“所以，我，莫润尔.安虎，斗胆在这翠蓝的波涛之上来回奔走，想在正直的亚摩力人和同样正直的蓬特人之间传递彼此的善意……”
“喔……”
“还有，亚摩力老爷，我并不是阔阔塔派来的，”他凛然正色道，“没有人能够支使得了一名埃及帝国维吉尔的儿子！我是自愿前来的!”
亚摩力人顿时肃然起敬。
“……带上一名蓬特人，而且还是阔阔塔老爷的贴身侍卫，不正表明了阔阔塔无边的善意吗？”徐立晶赶紧给对方情绪有益的转变再烧上一把火，“是的，我向你们保证，蓬特人对你们绝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而且，你们的善意，一定也能被蓬特人接收到……”
在他的示意下，伊塔赶紧点头哈腰、一脸媚笑。
“是的，安虎老爷说得对极了！他完全可以代表我们的阔阔塔老爷！”这名健壮的蓬特小伙子配合极好，竟也飙起了一嘴阿卡德语，“阔阔塔老爷从没想过，也不敢在大海上同亚摩力人进行较量……”
两人一唱一和，再加上图雅公主热烈的煽风点火，六名亚摩力人终于乐开了花。
“我们的头领可是大名鼎鼎的‘洪巴巴老爷’！”年长的家伙一脸骄傲地说道，“他的威名在红海之上谁人不知？”
“那是，那是！”小舢板上的几个人连忙附和道，“我们早就久仰‘洪巴巴老爷’的大名！”
徐立晶内心深处却觉得甚是古怪可笑——“洪巴巴”，这可是苏美尔人举世闻名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中最最著名的大反派，一个牛头、鹰身、蛇尾的大怪物，看守着107万公里之长（！）的神秘大森林，最后还是被吉尔伽美什与他的好基友恩奇都联手弄死，头颅也被悲惨地割下带回了乌鲁克城……
……《吉尔伽美什》正是这些亚摩力人的先祖书写的，这个时代应该已在两河流域广为人知了吧……那么“洪巴巴”这个名字肯定也早就声名狼藉。
一个海盗头子竟然起了这么一个怪物的名字，到底是他的真名呢，还是所谓的“匪号”；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如同怪物洪巴巴一样青面獠牙，还能口吐烈火、喷射毒汁呢……
“我们可以带你们去见‘洪巴巴老爷’！”年长的亚摩力人声如洪钟，“不过，你们要上我们的船！”
徐立晶和三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痛快地答应了。
……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