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座天狼星之黑洞来客
第四章 天涯断肠人（旧版）

黄昏，小镇，两匹马，两个人。老马，但响嚏够响，还够野，客栈的小二拢不住，人立而起，“咴咴咴”两声嘶鸣绵延恢弘，马厩里众马不安，引客栈酒肆众人不安。骑士壮者啜唇鸣哨后老马才刨蹄不甘而去。壮者三十余岁，一身布衣，腰系布带，脚下一双大城市才偶见的外夷低腰皮靴，绑腿，不伦不类但精壮利索。身侧年轻人头上一顶礼帽，礼帽下不见长辫，上身一袭也是外夷才见的什么风衣，内穿宽皮带扎腰的短靠，下着阔腿马裤，收脚于马靴内，萧瑟颀长，凌凌霸气。马上两侧行囊，有夜宿的皮毡，有装水的皮囊，也有外夷的水壶，还有，野外做饭的铝锅，也是外夷进来的东西。少者空手，只有一挂马鞭，但马鞭卷得够长；壮者挽一把刀，看刀鞘，是把阔面战刀。两人装扮不似有钱人，也绝不是穷人。是主仆？壮者也堂堂威仪；是保镖？少者又恭敬有加。

小镇不小，有官道，有大道，有过独轮车的小道，还有曲江。两人下榻的客栈也不小，人也不少。两人要了两间客房，去酒肆没了好的位置，去了靠门的一张空桌，点齐一只鸭、两斤牛肉、一大盘干炒蚕豆和两斤老酒后肖占峰拦住跑堂的小二，问：“九峰山如何去得？”

肖占峰虽然也跟赵沨去过欧洲留过洋，当然，老肖不是去读洋文，是做为朋友还是临时照顾下后勤不重要，关键是赵沨平安就好。按理一直跟着赵沨的肖占峰对江湖事不太了解，错，还是十分的老道。所以老肖一开口不是问有没有，而是问怎么走？被问者没法藏奸，没法糊弄人，还大可以让旁人听见，有知道有热情的人一定会说“我知道。”

店小二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听说过？只要附近有的，江湖上有传闻的他们基本知道，老肖问对了人。“九峰山？我们这没有呀。”小二略沉思后又摇头：“没有，也没听说过。”很肯定，那就是没有了。

赵沨是爷，见小二实诚，一赏就是十几枚铜钱。在省城这当然是小钱，但这是边陲呀，还是边陲小镇呀，差点是小二半月的工资了。其实店小二都多狡黠，如果直接问“有没有什么什么的？”多半被他们装疯卖傻的支支吾吾，讨要小钱，还是老肖老江湖。

小二无端得了好处，欢喜，不想眼红了邻桌七八个正划拳斗酒的泼皮。一敞胸露怀的邋遢汉子揪一把鼻涕，装斯文的整整衣襟，趋近了说：“那，那客官，你们问的那、那啥山我知道。”

“九峰山”，但凡有点消息赵沨不会放过。

“知，知，知道，是要我、我带你们去还是你们自己去？”

“怎么说？自己去。”赵沨取出几钱碎银。

泼皮的眼睛亮了亮，又不屑：“那、那啥山远得很，难走，要我告诉你们可以，嗯。”用下巴指了指那点小银。

赵沨是什么人？没跑过江湖还没听说过？留过学，当过官，判过案，这人明显什么山都不知道，就即便知道，指下路这值几百文钱的银子也足够了，何其贪？根本就是个诈钱的混混。再不看一眼，收钱，郁闷：“滚”。

“啥？”泼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滚”，赵沨依然不看一眼。

“呦呵，你他妈一过路的也不打听打听这码头老子是谁？哥几个答不答应？”泼皮碰一鼻子灰，下不来台。

“狂呀！打呀，让长点记性。”同伴人多，当然要教训人。有提了酒坛，有折了凳子脚的人就要上前给人长记性。毕竟，面前这两人身高体壮、霸气外露，不整点东西在手上实在是胆儿不能壮。

先前泼皮仗了人势，仗着站起的比坐着的高，一把要来抓那嚣张之人的领口。对面坐着未说话的壮者一直磕着蚕豆，“哼”一声，一粒蚕豆弹在了泼皮正要抓人的手腕上，再“哼”一声，那提板凳的，抱酒坛的都一声痛叫，膝盖受了什么事物的撞击，人未到就直接狗啃屎跌扑在地。

酒坛破碎，是溅了的瓦片，还是瓦片直接扎了人，反正这两人血水混了酒水好一阵惨叫。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先前泼皮才抱肘后退又被地上两人所绊，摔做一堆鬼哭狼嚎。还有几人莫名其妙，以为前几个蠢，不小心跌翻，发一声喊，各持板凳海碗，有两人居然拔出匕首。

壮者起身，负手而立，气宇轩昂，再喝一声：“泼皮，滚”。

泼皮们没见过侠客高手，但听过。这人举手投足都带着威势，霸气十足，还有坐着的那位爷，从来不向这边看一眼，气定神闲，喝酒吃肉，霸气、傲气，还有底气。泼皮们看看别人桌上沉甸甸的战刀，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小刀，虽然人多，但自己身体与别人的伟岸比无异小人。刀是小刀，人是小人，如何能战？只有自认倒霉，架了同伴落荒而去。

一小会儿的事，虽然起了点骚乱，但又没有见人动手，大部分都以为是那几人自己摔倒，当看了回笑话，各喝各的酒，酒喝完了各回各的屋。

夜半有响声，肖占峰飘身下楼去马厩，居然是几个小贼要盗自己的两匹马。小马贼不少，有六七个，已经解了马缰绳，只是马是好马，拖不走，一人去后边鞭打被马踢，看倒伏于地的惨状还伤得不轻。一群小贼而已，并不专业。

马不走，贼又伤，一贼居然拔刀要捅，又怕被马踢，找角度靠近马匹时面前却站了一人，一个今晚在酒肆里见过的人，是肖占峰到了。

黑灯瞎火，贼以为是同伴，不耐烦，“去去去，挡着干啥，弄不走就弄死，老子几个不能遭白打了”。原来是那几个泼皮。肖占峰不怒，骂一身：“不知死活的东西”，出手，一只手，再出一脚。一指弹断一小贼手肘，后仰右侧腿扫出，一脚把两个小贼扫飞，再弹两股指风，左右两个贼子俱抱腕而退。肖占峰出一手一脚，两招伤五人，余贼不得不跑。

一路鞍马劳顿，两人睡得早起得也早。早晨碰面，赵沨只是略笑一笑，并没过问。

肖占沨是谁？欧洲五年为生活计，打遍两国地下黑拳道无一败绩，被两国黑道奉为上宾，是一国黑帮教主级别的存在。不知何故，这人始终没上过正式的拳台，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问鼎金腰带的实力。需知，为了丰厚的赌注提成，很多得过金腰带的人都下过地下赌城，在不是肖占峰对手后又只有改上正规擂台——没有了这个亚洲人，还有可能拳王争霸，有他则只有二人想。有人说，肖占峰是为了钱，屁，只要他两人的开支花销够了就行。没有了，打两场，有了，任你好高的待遇也请不动。有人说，肖占峰是不想招摇，又屁，那种所谓的比赛要一层一层的打起走，等打到高级别时怕饿都饿死了，只是个实在人而已。或许，如他们所说，是不想招摇呢？管他如何，现在趁太阳没起赶紧趁凉快赶路才是正事。

小二的小费没白给，干粮酒水和马匹的精饲料是现成的，利索的收拾好后还把马牵出客栈。穿过一条没人住的破旧小街，去一条茅草丛生、基本看不到路径的荒芜处：“两位爷，这便是抄近道去上游的小路了，马快天黑前过了清风口就离上游三汇镇不远了，能节省两天的路程，只是，只是......”这钱花得值，就这“只是，只是”的啰嗦。这两位爷是啥人？龙潭虎穴又如何？一声“谢过”打马便走。

“小心，听说有鬼。”是小二的声音。

魔由心生，鬼又何尝不是？心中无鬼便是阳光，何惧鬼乎？

“谢过，小爷正想看看鬼是何样。”向后弹出一块银子：“相信吧！好人好报。”原来，赵沨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肃。

路有，只是茅草和荆棘覆盖了，看来荒芜很久。好在是夏季，多萧条，便还是路，弯曲。路上有才倒伏的草，草上有水，但无水珠，静，并非无声，老马识路，一路惊飞早起的鸟，蹄声嘚嘚，空旷的原野显得更加空旷，踏碎一路柔肠。

太阳出来，蒸发着水汽，红红的雾。前面有山，也有树，树上有鸟惊飞。

“沨”，第一次听肖占峰喊。

“识得”，第一次听赵沨说出两个字。蹄声依旧。

两边有山，山上有树，树上已没有了鸟，路在树林间曲折。

腐叶淹没了马蹄声，静得心慌。前面有倒树，树叶深绿——才伐的。

“有弓箭，左四右五。我右，打”，毫无征兆，两人说打就打。肖占峰单手拍马，收脚踏鞍凭空拔起，右手斜抓丈外横伸的树枝时左手已然弹出了两粒石子，对，石子，不是蚕豆，是两粒大如蚕豆的鹅卵石。石子破风，射穿树叶的“噗噗”声才起已经两声惨嚎响起。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