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朝华歌
第一章 天衍年（旧版）

盛安城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变得繁荣无比。

每年的冬至时节，盛世王朝都会举办无比隆重的祭天仪式，而一到这个时候，也正是臣服于盛世王朝的万族朝贡之日。

这一日，‘鉴天阁’里那群掌观天运、监察气象的鉴天司仪，一大早便出现在了盛天行的面前，一面叨叨叙述着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运势，一面再极力谏言今年的祭天仪式非往年可与之相比。

“陛下，今年可是我盛世王朝的第一个‘天衍年’，万不可等闲视之，臣以为应当早日宣告天下，万族同祭！”

一位身型消瘦，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微微躬身立在大殿之下，低眉垂目不敢直视金銮之上坐着的那道身影，任凭他的声音响彻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中，显得中气十足。

此刻整个大殿中已经站满了群臣，但这近百的官员矗立在大殿里，却并没有发出哪怕半点声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只有‘鉴天阁’的那位监正的声音还在回响。

“何为‘天衍’？”

哪怕已经过了半甲之年，但盛天行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而且身上的帝王威仪更显沉厚，让人望之心神颤抖。

年岁已经很大的监正大人微微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样长时间的躬身显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但却依然声音响亮地道：“回陛下，天地万物轮回，大道之数五十，天衍四十有九。今年本命‘天衍年’！”

盛天行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何解？”

“大衍之数五十有五，盖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正五十有五。而用四十有九者，除六虚之位也！”

“那‘一’又是什么？”

监正大人顿了一下，接着回答道：“此乃，一线生机！”

盛天行沉默片刻，眼睛越过大殿下那群文武百官，眼神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目光深邃。

万事无绝对，总会留下一线生机。

“准‘鉴天阁’监正，拟‘大衍祭天檄文’，宣天下、传万族！”良久之后，盛天行随意地挥了挥手，金口玉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大殿下群臣跪俯，三跪九叩。

......

......

随着朝堂上盛世王朝的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谁都感觉得到，今年的祭天仪式必然和往年不同，所以退朝之后，一群文武百官心中都隐隐有所感觉。

要说这盛世王朝的祭天仪式从建国的那一天开始，每一年的冬至都会举行祭天，经历得多了，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即便举行这所谓的‘大衍天祭’也不过是比以往规模更大一点，人数更多一点罢了，总的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

但这一次，所以人又隐隐觉得，这‘大衍天祭’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带着这些疑问，一群群官员沉默着走下扶龙台，走过御道，穿过白玉无数的广场，踏出那道高大威严的‘正午门’，也宣告着这次早朝的结束。

‘正午门’是皇宫内帝王专用出行道路，平时不会开启。每当早朝时，百官们寅时起床，穿戴好朝服，便来此‘正午门’前，按官职高下排队站位，待卯时左右掖门开启，文官左进，武官右行，进宫上朝。

‘正午门’算是皇宫最外围，所以各处日夜都会有重兵把守，寻常百姓均不得靠近城门十丈之内，违反者可当场格杀！

过了‘正午门’之后，渐渐远离了皇宫的森严，气氛也显得轻松起来，街道上也开始变得热闹，这一区域居住的大多皆是盛世王朝的文武官员，算是盛安城内的官家区域。

再往外走，跨过这一区域，便来到第二区域，一个云集了整个大陆最有钱的商贾贵族的区域。

整个盛安城占地面积极度辽阔，正中心处便是皇宫的位置，呈辐射状向外扩散开来，接着便是第一官家区域，第二贵族区域，第三区域以后皆有平民居住，也不知延绵了多远出去。

曾有盛世王朝丈量官员测量盛安城面积，骑快马从皇宫处向外疾驰，一日夜时间才来到盛安城的护城城墙外。

盛安之大，可见一斑！

......

......

随着盛世王朝《大衍祭天檄文》的颁布，一道道或明或暗的指令以盛安城为中心，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传往各方。整个天地都似在这个夏季震动起来，为了迎接这一次冬至的祭天，所有臣服在盛世王朝下的各族都开始准备着参加这一次的祭天盛典，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准备朝贡的贡品。

在那战乱纷飞的时代，盛世王朝能在其中崛起，到最后能统一万族，所有人都知道，依仗的不但是那位已经被掩埋的时间尘埃里的王朝战神，也靠着王朝统领的帝国军团。

盛世王朝有九大帝国军团，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旗军团，黄旗军团常驻在盛安城皇宫之内，也称大内禁卫军；黑白二旗军团驻扎在盛安城外东西两翼千里范围之内，主要职责内护皇城，外防叛乱。

而其余六旗军团，分布在帝国的边境处，镇守天下！

九大帝国军团，有四大王，有四大将。

......

......

皇宫内，一处不知何处的幽深庭院中，一名穿着麻衣道袍的老者端坐着在蒲团之上，微阖双目，对着晨阳做着呼吸吐纳。

老道脸上已经布满深浅不一的褶皱，但绾着道鬓的青丝却不显半点老态，比之青年更显光泽。

忽然，老道突然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的双眼中闪过两道虹光，转瞬便又消失不见，眼眸也再次变得浑浊起来。

也就在老道睁眼的时候，庭外的院门也‘啊吱’一声被推开，身着九龙皇袍的九五之尊盛天行便出现在门外。

老道士见到盛天行，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稽首道：“今日陛下怎有兴致到我这小院中来？”

“倒是打扰了严先生的静修。”

盛天行双手负后，缓步走进小院，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院里的景色，身后并无侍卫随从。

老道名叫严守道，生于道门，此时算是盛世王朝名义上的供奉。

“罗记，拜见陛下！”

老道身后檐廊下站着一名少年，身着白衣，剑眉星目，约莫十四五岁年纪，一头长发垂肩，微低眉首。

“免礼。”

盛天行嘴角含笑打量着这个丰神如玉的翩翩少年，虽然嘴上带着笑容，但心底却暗吃了一惊。

只见那叫罗记的少年原本低垂的眉首缓缓抬起，一张原本应该算得上俊美的脸上却在眉心处开出一道暗红色妖异印记。那印记狭长如缝，宛如是天生便长在他的眉心处，看得久了竟是令人目眩神移。

眉心两边一对丹凤眼中，更是生有双瞳，眼眸转动中交错环视，让人望之寒毛倒竖，诡异莫名！

少年脸色平静，并没有初见这位凡间帝王时所该有的紧张，反而平静地看了看面前那个让无数人望而生畏的帝王，轻言浅笑。

“罗计，奉茶。”

老道吩咐。

叫罗计的少年应了一声，转身回屋搬了一张低矮茶几、一个宽大蒲团出来，待盛天行盘膝而坐，又铺好茶具，待一切准备妥当，这才立于老道士身后沉默不语。

盛天行压下心中的惊讶，目光再次落到少年的身上，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老道士严守道一边煮茶，一边解释道：“这罗计算是我的弟子，此次出门游历，还未向陛下汇报。”

“不打紧。”

严守道笑了笑，便不在说话。

水开之后，严守道提着茶壶给面前的九五之尊沏了一杯茶，也不见那茶碗中有任何的茶叶，但随着老道士茶壶中的开水落进茶碗，那水便渐渐变了颜色，接着便有淡淡的茶香传出。

“这是落水之茶，有清心、通明、净体的作用，陛下请尝尝！”

待盛天行诧异地浅尝了一口，严守道这才为自己沏了一杯，慢慢地喝着。

“传说在那无尽遥远的‘失落之地’，有一株远古遗树，名曰‘落’，每当晨露之后，由这‘落’树上滴下的露水，便被称之为落水，是否便是此物？”

盛天行刚喝下那落水之茶，只觉得浑身舒畅，脑清目明，似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在一瞬间被打开，宛如呼吸一般。

严守道点了点头道：“虽然传说多不可信，不过这落水却也是存在的，且此物对我辈修士来说更有妙用，极是难得。”

天下多有武者，惟修士不常见！

盛天行沉默片刻，问道：“修道可得长生否？”

“非圣人，而不能！”

“天地可有圣人？”

严守道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极力保持平静的王朝帝王，语气严肃地道：“这个问题，陛下不该问！也不能问！”

“哦？”盛天行看着老道士，脸上表情明灭不定，“为何？”

“圣人不可妄论。”

“朕掌天下亿万人生死，也不可问？”

老道士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像是随口说道：“再有些时日，‘圣地’或许会派人下来，也请陛下及时做好准备。”

良久之后，脸色有些阴沉的盛天行喃喃自语着：“圣地，圣地......”

严守道对盛天行的脸色视而不见，缓缓沏茶。

“陛下，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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