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随人茫茫
第二章 久困牢笼望天阔（旧版）

冬日晨迟，天色还灰蒙蒙一片。林南野就早早被母亲叫醒，自打这江南女子跟随林南野父亲回到这苦寒之地，从江南到塞北，遥遥几万里，劳作十几年。早已被风霜岁月刻画成农庄妇人，只有偶尔的举止谈吐仍然流露出些许江南特有的温婉模样。

塞北日子清贫，晨食早餐不比江南精致。三人围坐木桌之旁，白粥咸菜自是谈不上可口美味，却不失人家烟火味的温馨恬静。只有林南野心思昨夜之事，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几次欲言又止。

“这么了，南野，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爹娘说么”林母见其似心事重重，出声询问。

“娘，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你总是给我讲当年你和爹的往事和你家乡的种种风光。如今我年纪大了你却很少再提及，您是否想过有一天再次回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和爹一起走过的风景？”

林母未曾想林南野有此一问，表情微滞后又从容答道：“相夫教子本就是女人命数，能守在你们身边，为娘就已别无他求了”

“可是孩儿也希望能找到一个像娘一样的娘子，也想像爹当年一样去外面闯荡一番，”

林南野话声刚落就被林父出声打断“好了，此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如此好高骛远，心浮气躁，在外漂泊那有那般容易。今年就给你找门亲事，以后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别整天揣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胡乱心思。”

林南野听后欲哭无泪，心中愤慨。仿佛预见了自己今后几十年的悲惨人生。

饭后赌气的林南野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心里满是父亲的不公和偏执“他当年出去闯荡够了，现在却要把我留在这里。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难倒我就不是他生的？我就是不务正业了，不看看他当年比我强哪里去？”林南野越想越气直到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跑进屋内。

“林南野你还是不是人，枉我杨大丰一直拿你当兄弟，你他娘的竟然想泡我妹妹···”只见来人五大三粗正是自己从小玩到大同住一村的光腚兄弟。

“你说滴是啥啊？杨大丰，虽然你家依依是长得挺漂亮。可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的呀”林南野一脸无语。

杨大丰看林南野不像是在装傻充楞“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啊”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你爹正在我家给你提亲那，说的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依依青梅竹马两小胡猜，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可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我妹妹嫁给你这个满脑子花花，偷奸耍滑的懒鬼”杨大丰仿佛被割了肉一样的气急败坏。

“我和我爹最近进山打猎遇见个城里来的富户好像是赚了十多两银子，老爷子可能是手握闲钱没处花，才来这么一出。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成亲啊”这乡下定亲虽不需什么三书六礼，但下聘的礼金却是不能少的。

“额··要不你在考虑考虑”一听林南野打猎赚了十几两银子，杨大丰态度立刻大转变，卖妹求荣大概如此。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亲事推了啊”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双亲健在哪能轮到我这当大哥的做主，再者说了我妹妹哪里配不上你了。依依踏实肯干，相貌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就你这癞蛤蟆还狗眼看人低。”林大丰一脸无语，自己怎么还变成推销的了。

“我马上要离家出走了，你也知道我娘是打江南那边来的。据说当年我爹娘曾在江南与人约定，给我许下日后一门亲事。他们现在想背信弃义，但身为人子，我有必要为父母信守承诺啊”林南野都没想到自己的思路能这么清晰，说谎话简直张口就来。

“你拿我当傻子？你爹娘在这边生的你，他们是神仙会掐算啊，还给你定亲？”

杨大丰话方说完，林南野果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懂什么叫约定么，你成亲了？日后我的孩子和你的孩子世代交好，或为兄弟，或为姊妹，或为夫妻。有问题么？”

“别扯这些没用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管。反正你要对不起我妹妹，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你就是想管，你也左右不了父母的决定啊，但你最好把这些都和依依说下，要不然等哪天我一走了之。留下依依因为和我定亲而找不到婆家。那不是守活寡么，我可不忍心依依妹子为我日夜伤心流泪”

“那这事我还真得和依依说下，”杨大丰思考片刻又道“说到底，还是怨你爹，越老越糊涂，办事也不靠谱”说完还看了看林南野。

“就这点我和你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林南野赶紧露出知音难觅的表情，点头称是。

送走了杨大丰，林南野心情略微舒畅。或许有杨大丰从中作梗，自己能把此事搅黄。

时值傍晚，林父才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听到从父母屋内传来的讨论声，林南野赶紧蹑手蹑脚的凑过去偷听。

“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南野好，但是方法是不是极端了些？”林母的声音淡淡传出。

“小兔崽子以为翅膀硬了，还能让他反了天了。安稳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虽无锦衣玉食却也不为吃穿发愁，即使是改朝换代刀兵四起，也跟咱们没有关系。尔虞我诈江湖厮杀也波及不到咱们这贫寒山村。你我辗转了半生还不就求是个安稳么，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不是和当年的你一样，你当年都不知道安稳你叫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懂。也许有些时候他需要的不是我们灌输给他的经验，而是他自己摔了，痛了摸索出真正属于自己的路。你这样连机会都不给他，他如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不能为了马儿好，就不让马儿跑啊。也许他强过当年的你那。”

“那你是想多了，他有我当年半分本事，我都会考虑让他试试。”林父的话传出，林南野刚舒缓点的情绪又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

“你呀，比驴还倔还不是因为····”

回到屋内，躺在床上的林南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感觉自己成了人生被人操控的影子，自己的想法根本都没人重视。自己还幻想着什么小桥流水秀丽山川，什么仗义行侠立马横刀。跟我林南野全无半点关系了。反正命是他们给的以后当个行尸走肉就随他们折腾吧。

往后数日，林南野都少言寡语，起床，吃饭，喂马，劈材。面朝皑皑白雪，背靠茫茫大山。说到底无论商贾贵胄还是贩夫走卒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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