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传
第四章 避灾迁鲁 神童初成（旧版）

山洪来得迅急，乡民们多数还没上到山脊，泥水裹挟着断木乱石就从山谷里轰鸣着奔涌而出，转眼就将镇子淹没，场面十分骇人。好在目夷镇的绝大多数人都躲过了此劫。目睹山洪吞噬村镇的人们纷纷拜谢墨光斗兄弟的救命大恩。

白马河流域成为一片泽国，洪水淹没了无数村庄，大水半个月方才退去。大灾之年，饥民遍地、饿殍载道。

目夷镇受灾严重，许多人家只得外出逃荒。墨氏子弟多不务农，靠着余财能勉强活命，但市面上的粮食昂贵又供给甚少，大家都度日艰难。

经此劫难之后，墨光斗对儿子墨翟更是另眼相看。有些事外人不足以明说，连夫人都讲不通，但他心里对墨翟的先天之能愈加笃信。

玉独山一带发生水灾的信息随着逃荒的人，传到周边地方。公输班得知目夷镇的灾情后，感念师傅的恩情特地驾车来到目夷镇，将师母及墨光斗兄弟一家人接到鲁国的家中居住。

公输班居于鲁国武城，东距玉独山不足百里。武城街巷宽阔，商贾往来，甚是繁华。墨光斗兄弟有精湛的木工手艺傍身，在武城生活比在家乡的小镇更容易。

墨光斗一家在武城这一住就是三年多。一者，目夷镇的房舍都已冲毁，重新修建颇需要时日与钱财；二者，在武城生活更便利，公输班颇有些家业，单辟出一个院落给他们，墨光斗一家人住着倒也舒适。

墨翟五岁的时候，已比同年儿童高出半头，这年初春，墨翟入武城官办小学识字习文。墨翟比同窗的孩童年幼两三岁，但他智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学文既快又牢，深受老师青睐。老师常常给墨翟单独加授新学，他一年便学得一般孩童三年所学的课业。

入武城学馆的第二年，墨翟便直升三级，与大他四五岁的学生一同学习。

一日，学馆老师教授大家《两小儿辩日》一文。内容大致是说，两个孩童关于太阳早晨与中午距离地面远近的辩论。文中一小儿说：太阳早上大如车盖，中午小如圆盘，所以太阳早上离地面近，中午离得远，此乃近大远小也。另一小儿说：早上冷，中午热，所以太阳早上离地面远，中午离得近，此为近热远冷也。老师讲授完课文，墨翟思索良久对老师说：“先生，我觉着太阳早上与中午离地面远近，可能相同。”

老师好奇的看着墨翟，面有不悦地说：“小儿不可张狂，莫要乱讲，孔夫子都不能对答，你如何得出结论？”墨翟并不退缩，正身说：“弟子常观日月星辰，依照自然现象得出的结论！弟子在先生面前自不敢妄言。”

“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得出同样远近的结论？”老师缓和了些说。

“早上太阳斜照向地面，中午直射，就如我们正对着水面看盆中的鱼，与斜着看水中鱼。距离相同，斜对水面看到的鱼比正对水面看要大。”墨翟指着堂外的水池接着说：“先生可到园中水池取一鱼置木盆中细观，看看是也不是。”

学堂上立即喧哗起来，老师看着墨翟稍作思忖，即招一学生去取木盆，令一学生去拿网捞鱼。没多会儿，盛着鱼的大木盆摆在堂前，许多学生都忍不住拥到盆前观看起来。老师拨开众弟子矮下身试看了几次，喃喃地说：“果然斜侧看稍大些！”众学童也附和到：“是呢，斜看大些！”

墨翟拿一条木棍斜着伸到水中，“你们侧看这木棍，像是在水面处弯折了般向上折起，而正上方观察却无弯折的变化，与看水中鱼乃同样的道理。”

众学童和老师都似懂非懂地点头。老师转头看着墨翟，“那晨冷午热之别，如何说？”

“为何午热晨冷，弟子也不是太明白。但前几日我发现家中工坊顶的天窗破了一大洞，我观察到早上太阳穿过破洞照在屋中的光影，比中午照出的光影大。是否可以说，同样的阳光在地上铺开越大，感觉越凉快呢。好比两碗同样滚热的水，一碗倒在一小片冰上，能全部融化，一碗倒在一大片冰上，则化不开。”墨翟略有疑惑地说。

老师想了想，“就是说正午太阳直照大地，早上斜照大地，中午的阳光集中，早上阳光分散的面更大，所以让人们感觉着中午比早上热。好像讲得通！”

“我还发现，即便同样是早晨的太阳有时特别大，而多数时候并没那么大。按说太阳年年岁岁地东升西落，如果早晨、中午距大地有远近，那它在每个早晨距离大地的距离应该是固定的，就像每年冬至与夏至之间天数固定不变一样。据此推断，我们在不同的早晨看到的大小不一样的太阳，它距大地的距离并无不同，而它大小的变化是种假象，就像我们看水中的鱼大小出现变化一样。”墨翟说。

众人这次一齐点头称是，表示墨翟说的很有道理。

有个学童问：“不是说太阳是由天神掌控的吗？”

“如果真由天神掌控，那也是以规而行的，就像冬冷夏热，一年四季太阳运行的很规律，从几百年的历法记载看这些规矩从无变化。也就是说天地的运行不是乱来的，不可能太阳今天距地远了明天近了，不然每年几百天就是天神也弄乱了吧！”墨翟说。

众人又一致表示认同，大家对墨翟的见识都很佩服。

从此老师对墨翟更是另眼相看，神童的名声在武城渐渐传开。城中大儒曾子听闻墨翟的盛名后，特地至墨翟家中探问，与他对答诗文。曾子对墨翟的学识见解大加赞许，认为他小小年纪就见识超群，好好教导未来一定大有作为。曾子表示日后墨翟习完官学的稚童班，可来自己门下的学馆学习儒学，愿收他为弟子。

此曾子姓曾，名参，乃曾国末世国君的嫡孙，圣人孔子的亲传弟子，当世有名的儒学大师。墨光斗一家人对此都分外高兴。墨光斗的木器还因墨翟的名声，比以前更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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